一天沒見這那狗，以及牽狗的人，心里就空撈撈的。

牟六姐開始籌劃和他親近。

牟六姐以狗牽線搭橋，第一個計劃是今天晚飯后遛狗的時候，先給他一個笑容顏，看看他有什么反應(yīng)，然后再籌劃下一步如何行動。

吃了晚飯，牟六姐親自牽狗到中庭花園，表面上看著狗狗們嬉追逐，眼睛卻偷偷各處搜尋，期待晃眼張學(xué)友的到來。

一直到九點過，大家陸陸續(xù)續(xù)都收狗回家，還沒看見土狗和晃眼張學(xué)友出現(xiàn)，牟六姐很是失望。

由于一心想著那狗，那人，忘記叫小芳回去拿驅(qū)蚊露，被草叢里的咪咪蚊咬了幾串大包，牟六姐心里咒詛那狗和晃眼張學(xué)友了。

上半夜沒睡著，心里多半時間都在罵那狗和晃眼張學(xué)友。

后半夜醒來，在黑暗的夜色中流淚了。

牟六姐不缺錢，缺少女人最值錢的美貌，多的是寂寞。

這一點自己心知肚明，但又不愿意承認。

而今眼角又有了魚尾紋，皮膚也暗黃，老了？

她不相信這是現(xiàn)實。

牟六姐臆想自己如何漂亮，身材苗條，個子1.72米，不，1.78米，好像是太高了點，又不當模特。

干脆有隨意變高變矮的能力最好。

臉蛋要以最紅的電影明星為標準，當然如果對一個漂亮標準膩了也可以變成其他的類型。

經(jīng)常想得時間太長，牟六姐仿佛感覺自己有這個能力，待冷靜下來，臆想中回到現(xiàn)實，心里又生出無限惆悵。

晃眼張學(xué)友，還有那土狗，不，是有著高貴血統(tǒng)的柴犬，又幾天都沒出現(xiàn)。

牟六姐對遛狗也沒多大興趣了，遛狗的事就有小芳完成。

過后幾天小芳遛狗回來都比往常晚許多，而且心情很好，嘴巴子比以前甜多了，愛說愛笑了，姐呀姐地叫。

牟六姐也受感染，心情也好了許多，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愈加思念晃眼張學(xué)友了。

牟六姐長這么大從來沒品嘗過愛情的甜蜜。

她看上的人不少，可看上她的沒有，有也是些窮光蛋，沖著她的錢來的，這一點她很敏感。

她懷疑那些表面上喜歡她的人里，肯定有心懷叵測，圖財害命的殺人犯在里面。

想到這她就不寒而栗。

牟家兄弟姐雖然多，從小生長在銀石溝那老山里，可只有牟六姐讀了正牌大學(xué)。

牟家老大最爭氣，成立自己的建筑公司，賺了一抹多的錢。

牟老大算對得起自己和兄弟姐妹，都在他的公司給了肥差，拿著高工資。

除了大哥，牟六姐對公司的貢獻最大，除了大哥，她的股份也占的最多。

牟六姐在股票上的投資也非常成功，那些當時不值錢的股票，放了這些年，有的翻了上百倍。

這是她始料未及的，這多出來的錢也太多了點，弄得她有一段時間心神不寧。

牟六姐有位朋友說過：看一個男人有沒有錢，首先要看開的什么車，戴的什么表，吸的什么煙；而有沒有品位，關(guān)鍵的看穿的什么鞋。

晃眼張學(xué)友穿著一雙真假難辨的“老人頭”。

牟六姐發(fā)覺小芳近來對遛狗，伺候狗的工作盡職盡責(zé)，不像以前敷衍了事還厭煩。

早早出門經(jīng)常很晚才回，表現(xiàn)出心情很好，給狗洗澡時還要哼歌，這有點反常。

“有一天，悶墩回家對著沙發(fā)一個勁地聞，還叫個不停，我才想起那天悶墩不在家的時候來了客人，坐了沙發(fā)，你看這悶墩好聰明嘛！”

這是晃眼張學(xué)友喜笑的說話聲。

小區(qū)的涼亭里，小芳正和晃眼張學(xué)友聊得起勁。

從晃眼張學(xué)友給狗起的這么土氣名字來看，他的文化程度和素質(zhì)不是太高，而且口音也是小地方的。

“我家的比爾，有一天沒拴，跑不見了，到處找。后來，回家才看到它在家門口等著呢。它還會自己上電梯，還曉得在哪一層下電梯，你看它好乖嘛！好聰明嘛！”

這是小芳在跟晃眼張學(xué)友說話。

帥哥晃眼張學(xué)友說：

“中國人把狗睡覺的地方叫狗窩，人家外國人品位就高，把狗窩叫犬舍。狗住的是犬舍，雞窩叫雞舍，人住的叫宿舍。哈哈，有意思。”

倆人相談甚歡，牟六姐聽得清清楚楚，明白這些日子小芳心情好的原因了，心里酸溜溜地不是滋味。

她一開始就知道，她的默戀只是一廂情愿而已，這樣的打擊太多了，必須承受這無言的結(jié)局。

這天是牟六姐第一次跟蹤小芳。

牟六姐很想聽他們還要聊些什么。那情景，那淡淡的庭院燈下，男女離得這么近，相互嗅著對方的體味，這就是談戀愛吧？

牟六姐只有羨慕的份。

牟六姐的一個朋友對她說過，男女之間的關(guān)系要發(fā)展成戀愛關(guān)系有一個關(guān)鍵和重要的細節(jié)是：

倆人走在一起的時候，如果是女的，就假裝無意地去挽男孩的胳膊肘；如果男孩對你有意，男孩就搭女孩子的肩膀。

牟六姐就缺乏這些起碼的知識，缺乏這些甜蜜的技巧。好在上天對人是公平的，一方面不足，另一方面就會得到彌補。

這就是，愛情不足，金錢來補。

世上沒有不散的筵席，小芳跟了牟六姐兩年，昨天向她表明要離她而去了，以后陪伴的只有比爾了。

小芳走了，小區(qū)再也沒看見過那柴犬，以及溜狗的晃眼張學(xué)友，明顯小芳是和他“私奔”了。

這樣，牟六姐一個人住兩百多平米的大房子。

房子大是好事，可缺乏人氣，住著瘆人。

牟六姐容易失眠，每到半夜，樓上就發(fā)出床腳和樓板磕動的響聲。當這聲音消失了，搞得牟六姐也沒有了睡意。

牟六姐又轉(zhuǎn)到書房睡，可是兩次半夜里空調(diào)和電腦不明地啟動，然后又很快地關(guān)閉。

第一次牟六姐以為自己睡迷糊了，產(chǎn)生的錯覺，沒在意。

第二次牟六姐剛上床關(guān)燈不久又發(fā)生了這樣的現(xiàn)象，可把牟六姐嚇壞了。

次臥外有一個陽臺，似乎比較安靜，當夜就搬到一間次臥里住。

住了幾天晚上，陽臺上總要在下半夜發(fā)出奇妙的聲音，仔細聽，又像什么動靜都沒有。

搞得牟六姐害怕，大有度夜如年的感覺。

這么多年來，不論是長夜漫漫，還是在慘淡的黎明，寂寞啃噬著她那孤獨的心。

這寂寞和孤獨是來自內(nèi)心深處的孤獨，即便親戚朋友來了一抹多人，吃吃喝喝，嘻嘻哈哈鬧上幾天，夜深人靜，孤獨感依然故我，癥狀沒有一點點減輕，反而更甚。

一首歌經(jīng)常在她耳中蕩漾回響，歌詞是那么清晰：

“……這個深夜里，沒法可以安睡，臥看天空灑淚，任寒風(fēng)吹，冰冷的夢里，沒法跟你相聚，也許心里的淚，未能抹去……”

轉(zhuǎn)到一間牟六姐認為可能會最清靜的臥室，但夜深人靜的時候，樓下馬路上的鑄鐵井蓋子被汽車碾壓產(chǎn)生的“哐哐當，哐哐當”的聲音，經(jīng)常把牟六姐驚醒。

剛剛再入睡，“哐哐當，哐哐當”的聲音又來了，搞得她神經(jīng)緊張，時時刻刻準備抵擋下一次，不知何時要來的“哐當”聲對自己聽覺神經(jīng)的刺激。

失眠纏上了她。

老虎是獨居動物，人不是獨居動物。孤獨是自我的主要的屬性，被孤獨感侵蝕，時間長了可受不了。

小芳走后，牟六姐決定把次臥對外招租。

她擬定了租住條件，必須是大學(xué)生，或者學(xué)歷是大學(xué)，研究生更好，必須是女性，不得帶男友以及親屬朋友來家。

房價可以比市價有大幅度優(yōu)惠，水電費不用交，隔天有保潔工全面打掃。

可是，理想的租戶一直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