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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4 王軍來臨

【1】

“啊……身體快要散架啦,今天不想去森林,要不就在這里睡一天吧。”

新的一天以米莉莎含糊不清的抱怨開始。

早起于她的我已經在廚房準備我們的早餐,沉浸在廚房的油煙中是生活的一大樂趣。

米莉莎雖然之前過著上等生活,在吃的方面卻沒有貴族的挑剔,一日三餐油膩不拒。可能就算是我煎大舌頭的切片做早餐,在不告訴她的情況下她也會津津有味地吃下去吧。

“快去洗漱,早餐就要好啦!”

我大喊,也不知道在床上的她有沒有聽到。清晰的一聲“咚”傳來,看來米莉莎艱難地坐起來后又倒了下去。

她怕是忘了現在睡的是硬板床。

早餐很簡單,煎兩個蛋,連同幾片香腸一起夾在兩片面包間,再喝上一杯麥片,足以支撐我們到午飯之前的生活。

看到米莉莎吃完之后沒有露出“怎么才這么點”的眼神,我也就放了心。昨天做的豬扒太多了沒吃完,今天又不小心降低了太多分量。

誰叫她給我留下了大胃的印象。

“唔……今天的安排有什么?”

米莉莎說完仰天打了個打哈欠,頹廢地靠在床頭,也沒去管耷拉下來的睡衣肩帶。單憑這副邋遢模樣,誰都不會聯想到她是神的后裔。

“我等會也接幾個任務,同著昨天你接的一起辦完,然后逛一逛森林怎樣?”

“不要不要,不要逛森林,換一個!”

我仔細思考后覺得米莉莎的“先熟悉周圍環境”不失為一個好的步驟,但現在米莉莎卻不樂意了。

“那辦完任務,回來打聽一下我們昨天我們收獲的東西有沒有人要買。”我看向墻角的儲物箱,“別的不說,蛇膽至少能賣個好價錢。”

“嗯,對,要趁著新鮮時候賣掉。”

“聽說這背脊蛇的肉質也不錯,要不要我們自己做一條來嘗嘗?”

“你敢的話明天早上睜眼看到的就會是走廊的天花板。”

我連忙搖頭,也打消了偷偷做捕鳥花舌頭給米莉莎的想法。睡在門外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知道開門的一瞬間門縫里藏著什么。

再來確認一下今天需要弄到的任務物品。我接住米莉莎扔來的卡片,插入記錄儀中。

15株夜鶯草。

15株烈焰草。

6株樹舌,并記錄所屬樹木的名字。

3個磺蜂蜂巢。

獵殺3只白背野豬,取下獠牙。

我如數在筆記本上記錄。

“話說,我們取下野豬獠牙之后……尸體該怎么處理?”

諸如此類的獵殺任務一定很多,不及時處理尸臭一定會讓森林的環境惡化,但是也沒見有專門的工作人員踏入森林處理尸體。

單靠腐生系統來解決未免也太不現實了。

“你不會是想背回來吃吧?”

瞥見米莉莎警覺的目光,我心虛地將頭別到一旁。米莉莎得意地笑著向后仰,用力過猛再次倒在了床上。

……是這么想沒錯了啦。野豬又不是什么奇怪的生物,非野占區的森林里也會有,如果能儲備一些肉類,那日常開支又可以省下一筆錢。

但是被一眼看破就很莫名不爽。

“真是的,怎么老是想著吃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要是你去一趟地獄,恐怕要把魔鬼和惡魔喝的大鍋湯給帶回來。”

聽到“惡魔”一詞,我肌肉猛地一縮緊,四肢嚇得僵硬。

不,應該沒發現,米莉莎只是隨口一說的。

“而且就算帶回來,也沒地方保鮮呀。”米莉莎繼續仰天自言自語,我稍感安心。她坐起環視房間一周后,她目光落在了裝滿冰塊的桶上。

“你不就是冰箱嗎?”

而我做的,僅僅只是看破米莉莎的想法并說出來而已。

明明做了和她同樣的事,我就要挨魔杖敲還不敢還手。

“好啦好啦,不鬧了。”見米莉莎轉身將雙腳垂在床沿,我開始收拾碟子,“雖然說不是緊急任務,但是拖久了也會被扣信用。我去洗碗,你趕緊換衣服吧。”

背后傳來米莉莎極不情愿的嘆氣,不過很快也聽到了雙腳穿上了拖鞋。無論在何時,信用都顯得非常重要。信任度直接決定了所能接受的任務的級別。

出發廳似乎比昨天更擁擠,隊伍都快排到了門外。仔細一看,發現有三扇門被上了鎖,看起來像是導致人滿為患的原因。

“請問這里昨天發生什么事了嗎?”我問站在我前面的一位冒險家,“怎么門上鎖了?”

被鎖的門中有一扇是我和米莉莎昨天使用過的,回來時還一切正常。

“聽說是有人失蹤了,資深冒險家們正在里面搜尋。”對方攤開雙手,“我來到這里這么久了,還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所以也不太清楚。”

詢問到了結果,我點頭致謝。冒險家轉過去后,我摸了摸下巴搭在我肩上的米莉莎的頭,她迅速縮了回去。

我想起了我小時候挑逗的烏龜。

“沒想到黎明森林也會發生這樣的事,這是首例吧,記錄儀上沒看見有事故記錄。”

“可能是因為失蹤的人都找回來了,所以沒記上去。”

“這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不過這也說明了就算失蹤了也會被找回來。畢竟是新手村,處理不好士氣會出問題的。”

我聽見周圍有冒險家也在議論,循著聲音找過去,是兩張與我和米莉莎同樣年輕的臉龐。他們身上穿著布甲,一眼就能認出是新手冒險家。

倒不如說,這個大廳除了看上去長得像冒險家隨從(伙夫)的人,剩下的全是新手冒險家。說不定拉個二十來歲的隨從出來,戰斗力都比冒險家要高。

“我說,米莉莎,我們是不是忘了什么東西?”

“唔……”用手抵著嘴唇,腮幫子鼓起來思考的米莉莎,幾秒后說出了十分肯定的話,“要用來收集任務物品的東西都拿了呀,還有什么嗎?”

“比如……防具?”

閃閃發光的金屬鎧甲、略顯笨重的木甲竹甲、緊致厚實的皮甲、輕薄結實的布甲,放眼望去,無人不穿著防具。

除了我和我旁邊這位藍色的少女。

我是短袖長褲,米莉莎則是長袖外套加短裙。這身格格不入的裝扮,我就奇怪了怎么沒人提醒或是嘲笑我們。

米莉莎持著魔杖至少還有冒險家的模樣。而我僅有白色襯衫與黑色褲子,隨便放到市內任何一個地方都不會覺得奇怪——除了冒險家人群中。

“其實我不需要防具。我有神裝,緊急情況下就會變出來。”

“……那你也不提醒一下我去買防具,不覺得我站在人群中很顯眼嗎?”

“啊咧,你不也沒提醒我嗎?”

“……扯平,扯平。”我撥開放在我頭頂的魔杖,“回來記得提醒我買。”

“我比較建議去市區買。你看,市區的背包比這邊便宜好多,防具估計也是。”

“然后順便帶你去吃東西,知道了啦。”

我剛一說完,帶著凝重表情給出建議的米莉莎立刻綻開笑容。我伸出手,她的腦袋自然而然地迎了上來。

果然我對可愛的女孩子毫無抵抗力啊。

“啊,到我們了。”

隊伍在不知不覺中縮進,入口在我前面的冒險家進去后關閉,我們成了下一班的頭兩位。

【2】

這次來到的區域樹葉并不很茂密,除了手中的火把之外,還能看見薄紗般的陽光。一出木屋,冒險家四處散開。

在木屋內的守衛安穩地坐在一旁,一言不發。僅僅需要從早坐到晚看似是個輕松工作,但要日復一日地重復下來,也不是個好差事。

在下一波人來之前木屋都會保持安靜。

但是米莉莎不會安靜,她還是和昨天一樣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哼著我聽不懂的歌。莫非是這里的空氣中含有能使“半神”變得異常興奮的物質?

我不得已加快腳步,讓火把的光亮能照到她身體周圍。

好困啊,果然還是起太早了,得買一箱提神飲料放著。

“米莉莎。”我朝前喊,“別走太快,小心又被捕鳥花襲擊。”

話雖如此,我十分清楚長舌捕鳥花不會攻擊人類,不過這一喊還是讓米莉莎停下了腳步。她緊張地環視周圍,握魔杖的手也轉變為了戰斗狀態。

我不禁笑了出來,好在笑聲沒有傳入她的耳朵。

“卡茨爾你聽。”

我趕到米莉莎身邊時,她忽然這么說。

嗡嗡嗡嗡——聲音有如細流在山谷中向人招手。

萬籟俱寂的森林,一旦有了聲音就特別明顯,也很容易捕捉。我們順著聲音,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直到判斷出聲音在我們上方盤旋。

我舉高火把,看見樹枝上垂著一顆不大不小的蜂巢,又把火把放低了些。

“是磺蜂。”

任務是拿到3個磺蜂蜂巢,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那真是太好了。”米莉莎抬起頭,“你的箭應該能射到這個高度吧?用箭斬斷蜂巢與樹枝相連的地方,就可以拿到了。”

“能是能,不過你想在森林里被一群磺蜂追著跑嗎?”

“磺蜂撲過來時候我用水沖掉就好了嘛。”米莉莎自信地揮動魔杖,最后將魔杖頭對準了蜂巢。

“你也知道,你的水一接觸到充滿硫酸的蜂巢,這個蜂巢就廢了。”

怎么回事,這家伙昨天不是還考慮得清清楚楚嗎?

“好煩噢,那該怎么辦?真的要爬上去摘嗎?你一碰到蜂巢就會被磺蜂攻擊的吧。”

“辦法我早就想好了啦,我可是卡茨爾。”我看了看樹洞中沒有奇怪的生物,便將火把插在其中。接著,我從背包中取出個讓米莉莎哆嗦著后退一步的家伙。

我手上拿著的是長舌捕鳥花的頭部。由于已經死亡了一天,花瓣略有干癟。

“你什么時候拿的?”

“啊?今早出門前啊。哦你說昨天啊,解決掉第一只正在收尸的時候,當時想著還要去摘蜂巢,就順便拿了——話說,你能讓這東西恢復一點生機嗎,這種狀態我怕防酸效果不太好。”

米莉莎堅定地搖搖頭。

見狀,我割破左手,將血液注入花頭。就像動物干尸接受了輸血一樣,花頭漸漸飽滿起來,花瓣也變得豐盈,給人一種隨時都會蹦出大舌頭的錯覺。不過這只可憐蟲的舌頭已經被我們賣掉了。

“你這不是可以嗎?”

“我這個維持不了多久的,需要過一段時間就輸血一次。”我站起身,“沒辦法,將就著用吧。我現在上去摘蜂巢。我用花頭把蜂巢整個包住后,你就噴水把周圍剩下的蜜蜂全部沖走。”

我停頓一下,又從包里拿出手套。

血液凝結成鋒利的正方形刀片,插入樹干中充當踏板。我懷著對這棵雄偉大樹的尊敬與歉意,一步步沿著我自己鋪設的板爬上高處。

“準備好了嗎?”

米莉莎的魔杖指向這邊。

竟然真的要用到魔杖,原來“身份的象征”指的是噴水嗎?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花瓣張開略大于蜂巢的口,隨即向上一兜。

“現在!”

在我喊之前,米莉莎的水先一步到達。我趕緊關閉花瓣,蜂群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沖到了幾米開外。

不知道這樣能不能把它們體內的硫酸稀釋,但至少達到了“阻止它們攻擊我”的目的。

我從高處跳下來,穩當地落在地上,走回米莉莎身旁。

“現在我要打開一個口,會有磺蜂陸續飛出來,繼續用噴水的方法把它們解決掉。”

見米莉莎點頭,我便將花瓣打開一個拳頭大小的口。果不其然,一只磺蜂飛出——米莉莎迅速用水將它拍在地上。

水還真是從魔杖的銷孔中噴出的。

爾后幾只也是如此墜落在地,直到花頭中沒有了嗡嗡的聲音,我們才算搜集到了一顆安全的蜂巢。

“還真是辛苦吶。”米莉莎說著與她毫不相干的話,蹲在地上開始休息。

“明明你只是在噴水而已。還有,走光了。”

“你不要看不就行了嗎!”

伴隨著慍怒的話語而來的,是預料之中敲在我頭上的魔杖。米莉莎站起來,拍拍屁股,又撐著膝蓋陷入半蹲的姿勢。

“怎么了?”

先不說神會不會來月經,我首先想到的便是這個詞。況且米莉莎目前應該還是人類。

“可能是昨天太累了,晚上也沒睡好,現在全身肌肉酸痛。”

看來是還沒適應硬板床。

“哎,就那么一點跑動。”我雖然這么說著,還是將花頭放回包里,把包拿在手上,背對著令人不省心的少女蹲下,“那我們回去吧。”

“誒……?”

“我背你,你注意觀察周圍情況。既然沒休息夠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反正任務期限還剩4天。”

“沒事,應該還能自己走回去。”

米莉莎為了證明自己走了幾步,然而令人更加擔憂的是,她的雙腳明顯在顫抖。

“但是,這不是身為隨從應該做的事嗎?都睡在一個房間了,背一下也沒啥不好意思的吧。”

“可是……”米莉莎依然扭扭捏捏猶豫著。

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問題。

已經管不了那么多了,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迅速離開這里。

首先,如果米莉莎肌肉疼痛,那應該在來時的路上就有發現才對。事實上,她剛進森林甚至還蹦蹦跳跳。

而她的酸痛是剛剛才出現的,而寥乎其微的水魔法并不會消耗她多少體能,也就能得出結論——

這片區域不對勁。

具體哪不對勁,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米莉莎吸入了使她疲憊的物質。

我沒有去向米莉莎解釋這些,因為逃離刻不容緩。

“拿好了。”我取回火把交給米莉莎,隨后不容分說地背身手向后一抱,“我們先不管任務了,先離開這里再跟你解釋。”

其實也可以邊走邊解釋的來著。

“咿呀!”米莉莎像匹受驚的馬兒,不過還是識趣地摟住了我的脖子。

我用指環刀在背后切開一道口子,流出的血液用來固定米莉莎的臀部。她似乎有些不適,抱著我扭了扭身子。

此時的狀態,用“熱血沸騰”來形容再好不過了。但下一刻,沸騰被驚悚蓋了過去。

我看到了樹林間遠處的人形輪廓。

簡直是要讓我炸毛的沸騰。

“卡茨爾你看到了嗎?那是什么?”米莉莎伸手指向前方。

“先跑再說。”

冒險家的獵殺任務中,目標有野豬、猛虎、哥布林等。

與此同時,非野占區也有動物聯盟、哥布林王國等地。

野占區之所以叫野占區,是因為其中的動物具有“野”的原始性質。它們不具有文明性,風餐露宿,茹毛飲血。就拿哥布林來說,野占區的哥布林最多三五成群,除了揮揮棒子扔扔石頭就沒了其他攻擊手段,且時常騷擾城鎮邊界;而城市哥布林有著高度的文明,形成了內部基礎設施完善的國家。

簡單來說,野占區生物只具有“獸性”,而非野占區生物具有“人性”——這兩個頗帶爭議性的詞匯當然來自人類的書籍。

就是所謂的同種不同命吧。

野占區生物會危害到城市,理應被鏟除。可就算過了幾千年,連相貌特征都有了小差異,但至少還是同種生物——于是乎,在哥布林冒險家的任務中從來沒有“殺死幾只哥布林”,但在其他種族的任務中這已是屢見不鮮。

換做人類也是一樣。

“剛才那估計是個野人。”

跑出一段距離,我們又躲在了樹后——這里除了樹也就只有樹了。

幸好米莉莎不算重。

剛才見到的人形虎背熊腰,四肢粗大,僅從黑暗中的剪影來看,極具攻擊力。

也有可能是年幼的巨人。

我不清楚他有沒有跟過來,不過目前還沒聽見周圍有草率的腳步聲。

“你是想多了吧,人類的新手村怎么可能有野人啊……”

“在見到食人花之前我也是這么認為的。”

食人花怎么會出現在新手村不得而知,但繼食人花之后,又出現了新的外來物種,名為“巧合”的鏡面便被添上了新的裂紋。

直到裂紋足夠多,“巧合”才會破碎瓦解,露出藏匿在其后的“必然”。

其他生物一定是找到了什么能通往黎明森林的捷徑,繞過了所有冒險家設下的防備。

與此同時,今天發生的不尋常事件還有米莉莎忽然的肌肉酸痛。

……不會是野人放出的擴散性藥劑吧?

如果野人誤打誤撞從大自然中提取化合物并加以混合,制成了有特殊功效的試劑。

該死,這不就是藥劑師嗎!

雖然野人成為的藥劑師水平不高,估計相當于城市內的初級藥劑師學徒,但我和米莉莎可也是新手冒險家啊。

擊敗了食人花可以說是受到了神明的眷顧吧——或許是米莉莎的好友在保護她。

幸運不是時刻都會有的,身為冒險家我們深知這一點。

我放下米莉莎,熄滅了火把,扶著樹干悄悄繞出去。

很好,野人沒有追擊過來。

“沒追過來,我們可以……”

視野中只剩下盤虬在地上的樹根。我見到這副光景時,受到了我這輩子經歷過的最大的驚嚇。那一瞬,整個世界都失去了意義。

就連空氣都能對我進行猛烈的撞擊。除了呼吸,我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人呢?

好不容易控制住瀕臨失控的身體,我顫抖著張望四周,似乎只要踏出一步我就會不受控制地跌倒。

“米莉莎——”

我用手在嘴邊呈喇叭狀大喊。在森林中這樣大喊只會暴露自己的位置,引來眾多怪物。但我只想要米莉莎的回應,其他東西還能算些什么呢?

毫無意義的回聲縹緲,沒有任何人回應我。我支著要散架的軀體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刷刷。

回聲消失后,我的耳朵捕捉到了不尋常的聲音——那聲音從森林深處傳來,越過黑暗,赤裸裸而又清晰地晃蕩在我眼前。

刷刷。我停下腳步仔細分辨著,確定了聲音的方向。

我想起了野人狩獵后將獵物拖回棲息所的場景,聲音與此刻重合在了一起。

希望取代了恐懼,我朝著聲音飛奔過去。

隨著腳步粗魯地碾碎落葉,血液重新沸騰。

身體明顯地加快了造血速度,新的血液迅速融入循環系統,從心臟處被準確無誤地泵到后背的傷口,霧狀噴灑在衣服上。

血液透過衣服,在空中形成數把利刃,飛舞著劃破我的表皮。

我需要更多的血,更多!

夾雜著自殘的傷痛,我咬牙奔跑著,身上的千瘡百孔給予了我過剩的血液。其中一部分血液鉆入土中——

粘滯速度陣,展開。

具有速度增益的魔法陣在我腳下展開,并跟隨我高速移動。

剩余的血液在我身后凝結成子彈,與我同步運動。

彈跳于樹干間幾個來回之后,我看見了我的目標——身披高級鎧甲的野人,正拖著一個麻袋。

鎧甲?那是什么人類的低級玩意兒?

我手一指,一枚血色子彈率先射出,如我所料地嵌入了鎧甲背部。

受到攻擊的野人停下腳步,疑惑地轉過身子。于此同時,他的鎧甲迸出金屬碎屑,接著一分為二。伴隨著這聲脆響,他的表情由疑惑一瞬變為驚恐。

無論對方有什么動作,都無法阻止我引爆子彈。

即使他看上去像是個現代人,而不是我一直所想的野人。他像是個訓練有素的戰士,右手已經握住了左腰間的劍柄。

很抱歉我沒有留給他思考的時間,下一顆子彈旋即從背后鉆入他的肉身。

因為啊,傷害了我的米莉莎的人,都不可饒恕!

我停下來,站在他面前。

“既然不是野人,那應該不難交流對吧?”我俯下身,解開麻袋,“我現在問你幾個問題,你只能回答我的問題。除此之外你沒有發言的權利,除非你想讓自己的身體被炸得四分五裂——我想你的身體應該不會比鎧甲硬吧?”

那樣就不需要穿著鎧甲了。

“現在可供我操控的血液也足夠多,我也可以選擇先讓你失去手腳,這樣或許你會安分一些。”

那人沒說話,我望向他腰間,他手自覺地離開劍柄,點點頭。

“米莉莎,米莉莎,快醒醒。”

自稱神的后代的女孩躺在身為惡魔的我的懷中,一動不動。我慌忙用手指湊近她的鼻子,探到一絲氣息之后,我長吁一口氣。

如果米莉莎就此離開了我,我將會變成新手村的災難。

“她怎么了?”

“被我注射了麻藥,一時半會醒不來,不過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

鎧甲之下的男聲比想象中要年輕許多。

“你還挺冷靜的。第二個問題,常規問題,你是誰?”

“奈特·胡拉修,王城軍隊第五團第七小隊隊員。”

啥?王軍?

要不是帕羅茲先生說過王軍后天會來,我壓根不相信這么個笨拙的大塊頭是個王軍。

甚至還用骯臟的麻袋裝著美少女拖著走?

他說到“王城軍隊”四個字時眼神有一瞬間恢復光彩,應該是見我沒反應,又暗淡了下去。

偽裝成王軍可是重罪。

“怎么證明你是王軍?”

我抱起米莉莎,讓她頭靠在我肩膀上,這樣她或許能在睡夢中舒服些。

“這是我的搜查證和冒險家卡片。”他從衣服內層取出兩張卡片。

我控制著血液從他手中取來卡片,插入記錄儀中。

524年進入赫瓦格王國王城軍隊五團。

雖然不太相信,可是記錄儀上寫得清清楚楚,是今年的新兵。

這東西是不能偽造的吧?

我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將卡片還回。血液從進入他體內時的路徑飛出,留下血小板防止他失血,其余部分回流我的體內。

既然是王軍,那么再菜都要表示尊敬——畢竟他菜到就算發先手發起進攻估計也打不過我的地步。

呃,準確來說,是幾分鐘前的我。貧血感已經像漲潮一般慢慢侵襲著身體。

他先是詫異,隨后也向我點點頭。

“那么,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摸了摸熟睡中的米莉莎的頭,重新看向胡拉修。

“我接到任務,要在森林中找到在一起行動的黃發少年與藍發少女,并且帶回。你們兩位的身高也正好符合描述。”

描述一定是——不高。

“所以為什么要找這樣兩個人?”

“不清楚,因為是搜查小隊隊長的命令,我只要去達到目的就行了。”

“所以就用盡一切方法都要將我們帶回去咯?”我看了一眼地上癟下去的麻袋,“是不是也準備把我麻醉以后裝那里面?”

雖然我不清楚為什么要搜尋我們,不過這“我只要服從命令不需要問多一句話”的覺悟挺有意思的。

順帶說一句,下達命令不完整的長官還是盡早滾蛋吧。

我和米莉莎沒有犯任何事情,因此也有足夠的自信認為不應該遭到搜查隊粗魯地對待。

看見對方點頭,我氣得差點想拿魔杖敲上去。

……話說。

魔杖呢?

“她的魔杖呢?”我指指似乎是正在享受睡眠的米莉莎。

“應該一起裝到袋里了。”

麻袋里空無一物,結果便是我和胡拉修一同原路返回,尋找米莉莎丟失的魔杖。

【3】

米莉莎醒來時,我們一群人正坐在“回味無窮”餐館的會議室內。

在場的有我、米莉莎、帕羅茲先生,以及由王軍組成的搜查隊。

所有人都在等靠著我肩膀熟睡的米莉莎醒來。

如果是普通人,我可以往他體內注射我的血液,通過精準控住將麻醉成分分離并排出體外——這是“凝血”技能最基本的用途。

可是米莉莎是神的后裔。我的血液進入她體內,無非是兩種結果:一、惡魔的血液被凈化,完全當做無事發生。二、惡魔的血液沒被凈化,污染了米莉莎的身體,這會影響她未來的道路。

無論哪一種都行不通。

而且萬一米莉莎體內產生防御反擊性免疫,順著我的血液攻擊我,那我可能完全招架不住。

總之,我們在米莉莎丟人的熟睡期間,將事件梳理了一遍。

王軍來這的原因,是為了尋找兩名失蹤的守衛。

我昨天初次進入黎明森林并沒有見到木屋的守衛,是因為他們失蹤了。

王軍今早趕到了坎特爾城,還沒等帕羅茲精心準備的大舌頭烹飪好,便急匆匆地進入森林開展工作。他們下令鎖上了失蹤守衛掌管的門以及周邊地區的兩扇。

兩株巨大的蛇型食人花殘骸被發現不是什么難事。

擴大搜索范圍后,王軍斷定罪魁禍首便是食人花,但是解剖之后胃內并沒有尸體。他們也知道食人花的消化效率絕不可能如此高效。

于是他們開始尋找擊敗食人花的冒險家,希望能問出些線索——當然找不到的,那時我和米莉莎應該正在摘磺蜂蜂巢。一籌莫展的情況下,隊長來到老相識帕羅茲先生的餐館,打算先就著大舌頭喝點酒。

敘聊之中,隊長也是隨口一打聽,哪想到帕羅茲直接說出了我和米莉莎。我想了想,他應該是在看見“長舌捕鳥花x13”時,順便看到了上一行的食人花擊殺記錄。

由于昨晚他是自己撕下了長舌捕鳥花的任務,所以沒有記錄到我們領取并完成任務的信息,也就對我們一無所知——除了眼睛所能看到的外貌。

帕羅茲先生憑印象描述我們的外貌,不過除了發色和身高之外,也沒有什么好說的。

簡明扼要的“去尋找這兩個人并帶回來”一句話構成的任務,就這么魯莽地發布出去,再被魯莽地理解,魯莽地執行,可害慘了米莉莎。

希望這對于米莉莎來說只是眼睛一閉一睜,中間的什么都不知道。用米莉莎的話來說,萬一以后出名了,有人扒出來自己曾被裝在麻袋里拖著走,無異于大難臨頭。

對于此,隊長也狠狠地批了胡拉修一頓。

雖然我認為發布命令的人也有錯,不過還是將話憋在了心里。

“能擊敗蛇型食人花的新手冒險家,可謂百年一遇啊。聽帕羅茲說你們是新手,我實在是難以相信。”身材修長而精壯的搜查隊長說著,聲音與頭盔下的臉龐讓我覺得他與帕羅茲先生同齡,“不過根據胡拉修的描述,你們確實有這等實力。”

久經沙場的眼神永遠充滿堅毅,即使是真誠的道歉,眼眶旁的肌肉也處于緊繃狀態。

“十分抱歉讓二位受苦了,我們不懂事的隊員會得到應有的教訓。”

他說完,命令胡拉修跪在我們面前,我連忙擺手拒絕。

一旦米莉莎醒來見到一位男子朝他跪著,肯定會刨根問底地追問,最終我迫于壓力說出了對方道歉的原因。

——花季少女不會想聽這種事的,所以還是從源頭掐掉比較好。

我說明了不用道歉的原因后,隊長也就作罷。

“我想問個問題。”我看向搜查隊長,“為什么黎明森林會出現蛇型食人花?”

“這個……”隊長皺了皺眉頭,“簡單來說,有法師在亙古之森狩獵時失手鋪開一扇傳送門,恰巧連接上了黎明森林。等到法師發現自己的失誤,這兩株食人花已經穿過了門。”

亙古之森這名字我在蛇型食人花的圖鑒上見過,印象中排在中間位置。

“恰巧?黎明森林沒有鋪設這方面的防御措施嗎?這樣敵人豈不是很容易通過傳送門攻打進來?”

“防御措施一直是有的,整個赫瓦格王國都處在防御措施之下。之所以以‘恰巧’來說明,是因為法師的魔法震蕩正好與黎明森林的波段有長時間重合,以微乎其微的概率慢慢旋開了傳送門——我想你應該沒學過相關理論。”

他說的每個字我都能聽清楚,但是組成的一句話對我來說就是天書——這還只是“簡單來說”。

我茫然地搖搖頭,隊長便沒有再繼續講下去。

我所能理解的就是——有人在亙古之森無意造了個傳送門,不小心放了兩株食人花過來。其余內容我聽不懂,畢竟暫時與我無關。

“不知卡茨爾先生是否有加入王軍的意愿。”

我陷在不解帶來的呆滯之中,隊長忽然的一句話將我拉回現實。

出于理性,我還是給出了拒絕的回答。

“我作為冒險家的修煉還不夠,我們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從各方面尤其是戰斗經驗來說,我還有很大的不足。我想等我真正有實力了之后再考慮此事。”

原來我不假思索的情況下可以說出這種話官話

能擊敗王軍中的小將,靠的不是我的實力——而是前世的我的實力。無論是在遭受食人花的襲擊,或是為了救出米莉莎,我身體都能先意識一步做出反應,我明白了這一點。

或許我在應激狀態下能夠極大程度喚醒肌肉記憶,但狂熱耗盡后,我依然是菜鳥冒險家卡茨爾。

若是要讓現在的我重現壓制胡拉修時的場景,恐怕完全不行。進入王軍更是原形畢露。

況且,我不適合軍隊中“服從第一”的氛圍,我只想瀟灑自由地生活。

最重要的,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我成為冒險家的緣由。

“那就祝愿卡茨爾先生日后在冒險生涯中有一番大作為。”

聽聞此言,我擺正面部表情,敬一個不標準的軍禮。由于肩上粘著一只少女,我便沒有起立。

仿佛是被安排好的劇本,在我不知道該用什么話接下去的時候,米莉莎悠然睜開了雙眼。她先是習慣性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隨后瞇著眼左顧右盼。

看清周圍環境后,她瞪大雙眼望著我。

“卡茨爾這、這是哪里啊?”

幸虧沒有進入劇本經典的失憶橋段。

于是我又梳理了一遍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不該說的部分,我替換成了“你不知怎么地忽然就暈倒了,被我背了回來”。

“原來是這樣,那請問找我們有什么事情呢?我們并沒有見過那兩名守衛呀。”

“在解剖食人花之后也沒看到嗎?”

我和米莉莎疑惑的目光相撞,兩人同時搖搖頭。

我做過最大的動作是將食人花的頸部上端鋸開一個口子,然而這遠談不上“解剖”。

不過也萬幸里面沒人。現在想起來依然后怕,萬一呈現在我面前的是斷成兩截的人身,我面臨的將會是長時間的拘留與永遠的內心的煎熬。甚至可能還會連累米莉莎。

幸運之神總在眷顧著我們的吧,我得好好道謝才行。

“會不會是弄錯了,沒有再仔細找找嗎?”

面對米莉莎略冒失的發言,隊長沒有表現出哪怕是細微的不悅。從談話開始。他的面部表情沒有過太大的變化。

“事發地點的周圍都搜查過了,更遠的地方目前正在搜查中。就冒險家們的活動范圍的分布來看,應該不會有更大的進展。所以,食人花是唯一的嫌疑。”

“可是,這食人花連我們都打得過——雖然說戰斗過程十分艱辛。”我也提出自己的觀點,“再怎么想,守衛也不至于打不過才對。”

“這正是疑點所在。”隊長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鋒利,“我就直言不諱了。蛇型食人花,即使是較為熟練的中級冒險家,也需要進行團隊合作才能擊殺。而你們兩位新手冒險家,究竟是如何辦到將兩株來自亙古之森的蛇型食人花置于死地的?”

威嚴之聲在封閉的大廳內揮之不去,更加讓我膽顫的是來自提問者的目光,仿佛審訊一般,死死地將我包圍。

我先是大腦一片空白,恍惚之后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這是在懷疑我們。

雖然沒聽出來具體在懷疑什么,但我確信對方釋放出了不友好的情緒。

隊長咄咄逼人,旁邊幾位搜查隊成員同樣目露寒光。帕羅茲先生從外面端了一托盤的果汁回來,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你們究竟是什么人?”

隊長再次發出質問,或許此刻稱為審問更加合適。

受驚的嬌小少女往我身上挨,我下意識地握住了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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