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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皇族之外,天下皆乙

走出大將府,天色還不太晚,斯樓耿打算如往常一樣徑直回到學院去。

“嗯?那不是劉老大么?”斯樓耿在通往內一城的城門處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正是自己的室友劉思思。他今天沒有穿院服,反而是套上了一件寬大的斗篷,斗篷上的帽檐還壓得比較低。這樣的裝束在別的地方可能會有些奇怪,但在北都里也算常見,畢竟北境都城之內,總有很多人不想露出身份或者想要避免一些麻煩,就會像這樣簡單遮擋裝飾一番,如果不是同住數月,斯樓耿也可能認不出來眼前的這個斗篷客是自己的室友。

讓斯樓耿奇怪的是,據他所知,劉思思在入學后從未踏出過學院大門一步,有什么需要出外采購的東西都會拜托自己或者冬夜代勞。不過眼下冬夜沒有和劉思思在一起,斯樓耿想到劉思思那頗有內情的皇族身份,還是有些擔心,便靠了上去小聲打了聲招呼:“劉老大!難得見你出來呀,這是要去哪里呀?”

劉思思顯然沒有想到斯樓耿會恰好出現在此地,怔了片刻之后便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然后用眼神示意斯樓耿先離開人多眼雜的城門再說。斯樓耿會意,當下便不遠不近地跟著劉思思,一直穿過守衛較為森嚴的內二城和內三城。直到到了外城區的一片小竹林里,劉思思才停住了腳步。

“外城區雖然人更多更熱鬧,但是相對來說那些大人物的眼線就會少一點。對了,你怎么跑到了內二城,最近好像晚上老是見不著你,莫不是和哪位將軍府的小丫鬟幽會去了?”走到了外城區,劉思思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樣變得放松起來,甚至還罕見地打起趣來,讓斯樓耿有點不是很適應,甚至懷疑眼前的劉老大是不是生病了。

斯樓耿伸過手去摸了摸劉思思的額頭,然后再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一邊探熱還一邊自言自語:“沒發熱呀,怎么都說起胡話來了……”

劉思思哭笑不得,按下斯樓耿那準備再一次探熱的手,然后才掀開斗篷的套頭,說道:“我沒有生病……只是回到了這邊,感覺整個人都更舒服一些而已。”

斯樓耿注意到劉思思用的是“回”而不是“來”字,按道理劉思思是皇族中人,家應該在皇城或者內城區才對。可這是好友的私密,斯樓耿也知道自己其實不便打聽更多。這么幾個月來劉思思不說,斯樓耿也不再追問,雷一那個胖子顯然是知道不少內情的,但也不曾透露半絲,還說什么“少知道點是對你們的一種保護”云云。

劉思思見斯樓耿露出疑惑的神情,便知道,笑了笑說:“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的身世么?其實,自打8歲起我便住在這外城區,算下來已經有10年了。”

“為什么你不是住在……那邊呢?”斯樓耿指了指皇城的方向。

劉思思順著那個方向遙望過去,雖然幾乎已經看不到多少遠方建筑物的輪廓,但那一座通天巨樓還是清晰可辨,在夜色之中孤零零地佇立于天地之間,和住在里面的那位老人一樣,站得越高,就越顯得孤獨蕭瑟。

劉思思自嘲一笑,在孤獨這一點上,自己倒是繼承得很完整。他沒有回答斯樓耿的問題,反而重新戴上了斗篷,對斯樓耿說道:“我們邊走邊說吧,夜還很長,路也不短。”

“我們要去哪里呀?”

“去靜園。”

斯樓耿來到北都的日子尚短,又大多數浸在修煉當中,自然不知道靜園是什么地方,但難得今天劉思思愿意跟自己吐露一些心聲和過往,自然就欣然跟隨了。

……

……

“八歲那年,父王就把我和母親趕出了王府。當時我們孤兒寡母,舉目無親,如果不是因為北都氣候特殊,可能我們熬不過兩天就會化成路邊的一攤凍骨。幸得府上老總管暗中照料,給我們在外城區安排了一個住處,更不時派人送來錢糧,我們才總算熬過最開始的那段艱難的日子。”

斯樓耿沒想到劉思思的過往是這樣的一個開頭,想到自己和媽媽也是如此相依為命,一時眼眶竟有些濕潤。

隔著斗篷的劉思思沒有察覺到斯樓耿的神情變化,繼續訴說著自己的過往:“可是在兩年后,也就是我十歲的時候,父王五十壽宴邀請了我,而我也去了。”

“啊?這么無情……呃,不及格的父親,為什么劉老大你還要去給他祝壽?”斯樓耿一時口直心快,趕緊換了個不那么刺耳的詞。

劉思思擺擺手,表示自己不介意,接著說道:“其實那時候我也覺得這個無情的男人太可惡了,去了壽宴只是想能不能趁機搗亂,讓他丟一丟臉。可是沒有想到,當晚父王把我拉進了書房,跟我說了很多話,多到有一些我已經記不大清楚了。我想他肯定也知道對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很多話甚至都不能理解背后的含義,但他還是不停地、不停地說,像是交代遺言一樣。”

“然后,他就真的死了,死在了我的面前。第二天,我的母親也追隨他而去,那一天之后,我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這是劉思思第一次向別人說起這些往事,可能是因為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可能是因為他覺得身邊的少年能夠給予足夠的信任,甚至可能是有些東西藏在心底久了他想釋放一下。但無論是什么原因,重新說起這些事,就會像揭開一塊舊傷疤一樣痛入心扉,所以斯樓耿輕輕地把手搭在了劉思思肩頭,看著他的眼睛,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劉思思不要勉強自己再說下去了。

劉思思反而笑了笑,隨意用手抹去了眼角的一些晶瑩的液體,深吸一口氣才繼續說道:“沒關系,難得你肯聽,我不用憋在心里會更舒服一些。”

“那天晚上,父王死在了書房里,而聞訊而來的家丁和賓客只看到他的尸體,以及手上拿著一把尖刀和渾身血跡斑斑的我。然后后面的故事就簡單多了,所有的調查證據都指向了我,但北皇陛下念在我尚年幼,所以只以將我削沒皇籍和繼承權了結此案。”

“不可能!”斯樓耿忽然大聲反駁,堅定地說道:“劉老大你不是這樣的人!”

劉思思沒有接話,沉默許久之后才感慨道:“要是當年辦案的人像你一樣就好了。”

“在我和父王談話的時候,突然有一名帶著銀色面具的怪人從暗中發起偷襲。他和我父王一樣是一名八階布瑞師,已經達到了可以凌空成符的境界。父王當時沒有乙方護衛在身旁,倉促間只能耗費大量的預算之力,強行催動低于自身兩階的布瑞符來應對偷襲。但沒有想到,那名偷襲者竟然可以放出一具同樣帶著銀色面具的人偶來使用布瑞符釋放攻擊!”

劉思思的聲音有些顫抖,時隔多年回想起來依然是那么清晰,可想對一個當時十歲的孩子來說,那一幕實在刻骨銘心:“八階對六階,父王自然沒有什么任何勝機。一把灌滿力量尖刀直接撕破了父王的攻擊和內甲,準確地插入他的心臟,斷絕了他的生機。而當時的我腦袋一嗡,不知怎么的就拔出了那把尖刀想要沖上去為父王報仇。可惜那人轉瞬間就離開了書房,而后來到的賓客和家丁,就把我當作了嫌犯。”

斯樓耿張大了嘴巴,沒想到平素溫文沉默的劉思思,背后竟然有著這么一段過往。但更讓他驚訝的是,世界上竟然有人能夠借助外物達到類似甲乙同體的戰斗力,如果有哪個甲方勢力能夠大批量生產那種傀儡人偶的話,肯定會顛覆現在的大陸格局。

“后來,老總管告訴我,父王之所以兩年前就把自己和母親趕了出去,正是因為他在主導的變革涉及太多,只好讓母親帶我遠離內城免受牽連,而母親自盡前寫下的遺書也證明了這一點。”

斯樓耿忍不住問道:“劉老大你的父王到底打算做什么?北都之內怎么可能還有人敢暗殺皇族中人?”

“其他人自然不敢,”劉思思轉過頭,盯著遠方那絲毫沒有因為距離變遠而模糊的摘星樓,說道:“除非,兇手也是皇族中人。”

斯樓耿忽然感覺到有一絲寒意從背脊升起,哪怕路上沒有什么行人,他也依然湊上去用幾乎不會被第三個人聽到的聲量說道:“難道兇手是那位……”

劉思思搖了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有些矛盾地說道:“不是他,但也可以說是他。沒有他的態度默許,沒人敢殺害一位封王。因為,父王臨終前跟我說的那些話里最重要的一點,恰恰就是那些人最恐懼的一點。”

“父王說,北境病了,病得不輕,得治。”

斯樓耿感覺自己好像不經意間踏入了北境當朝最核心的秘密漩渦中,要不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沒有泄露的可能,他甚至會以為是不是幕后有一只看不見的黑手把自己往這個漩渦里推去。

“你是從武殿過來的,那你覺得北境怎么樣?”劉思思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斯樓耿這樣一個問題。

斯樓耿一下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回答道:“挺好的,甲乙關系比武殿要和諧。”

劉思思笑了笑,說道:“果然如此。或許當年創辦北都學院的慧帝是想實現甲乙共處,但是很明顯在他之后,無論是大周皇朝時代,還是六甲分治時代,甲乙分流仍然是這個世界的主流。而北境,也只是甲乙表面和平,或者說只是一種換了形式的甲乙分流。”

劉思思停住了腳步,一字一頓地說道:“因為現在的北境皇族真正想實現的是——皇族之外,天下皆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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