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根本就沒有資助過自己父親!
心中篤定文書造假的馮飛攥緊拳頭,咬牙切齒,怒視著馮舟毅。
但他沒有動,也沒有說任何一個字。
他記得陸先生跟他說的唯一要求。
一切聽從安排!
馮飛不動,陸先生卻動了!
文書由衙役遞到他面前,但他看都不看,而是向人群角落處招了招手,一個畏畏縮縮的男子走到了堂前。
馮舟毅瞪大了眼睛,一副見鬼了的模樣。
城守大人捋著胡子的手陡然僵硬,扯下數根白須,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告訴城守大人,你是何人?”
“小人何水,是安鳳城的一名印鑒師。”
安鳳城,銀龍城八十里外的另一座邊境小城。
“你可認得此人?”陸先生指了指馮舟毅。
那印鑒師抬起頭,眼神里閃過一絲掙扎。
但看到陸先生那沉靜如水的目光時,他全身一陣哆嗦,像是想起什么極恐怖的事情一樣,趕忙說道:“認得認得。這人昨天找到我,付給我500能量點,讓我參照兩枚印鑒,仿制印章,并且要替他保密。”
陸先生這時才從衙役手里取過那張泛黃的文書,舉到印鑒師面前,問道:“是這兩個印鑒么?”
“是的!”
“你在說謊!你說是就是么?有什么證據!”
馮舟毅突然顫聲大吼,只是那神情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陸先生微微一笑,從懷里取出兩枚嶄新的印章。
“它們怎么會在你手上,我明明……”
馮舟毅再一次面色大變,脫口而出,然后想起此時正在公堂之上,硬生生掐斷了話頭,把后半句話吞回了肚子里。
印鑒師拿了過來,仔細辨認一番,然后向著城守說道:“這正是小人昨天趕制的印章。”
“你怎么證明,這是你制作的印章?”
“這是用南方的星桐石料制作。這種石料雖不算珍貴,卻有一個特點,就是每方石料都擁有獨一無二的星狀石紋。前天這批石料剛到我店里,目前還有大塊石料剩余在小人店里,大人派人去對比一下石紋,便可知真偽。”
講到自己的專業領域,印鑒師說話也變得流利起來,萬分肯定這兩枚印章正是自己所制。
話已至此,馮舟毅再也找不出,臉色變得有些灰敗。
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特意趕到安鳳城,又做得如此隱秘,為什么這位陸先生會在一個晚上就調查得清清楚楚。
不僅把這印鑒師帶到現場,甚至還把自己藏在家里的兩枚印章也找了出來。
就好像……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一樣!
“就算這文書有假,那也不能證明馮學海沒有接受過老太爺或者長房馮舟毅的資助。”
靜默半晌,城守大人竟然強詞奪理,偷換概念,公然回護馮舟毅!
不少民眾反應過來,連連發出噓聲。
“肅靜!”城守大人沉聲喝道。
陸先生見對方仍在掙扎,不由覺得有些好笑,旋即搖了搖頭,從懷里取出了另一份文書。
“這是早年馮家老太爺病逝后,馮舟毅逼迫馮學海簽下的文書,上面清楚寫明,馮學海因無血緣關系,自愿放棄對家產的繼承權利,馮家所有財產由馮舟毅繼承,又何來資助一說?”
“噢,對了,如果你能找到我這是偽造的,也可以找到證人來辯駁一番。”
陸先生勝券在握,心情不錯,說完后還不忘戲謔地補上一句。
馮舟毅神情有些麻木,他自然知道這份文書是真的。
因為這份文書,原本就在他手上,被他藏在家里的另一個隱秘之處。
細思一下,他甚至覺得后背有些發冷!
這陸先生,到底是什么時候,在自己毫無知覺的情況下,把自己家里翻了個底朝天的?
見馮舟毅默不作聲,城守大人心里暗罵不已,但為了得到他許諾的每年數十萬能量點,也顧不得掩飾,只能繼續硬著頭皮與陸先生對質。
“也許兄弟二人早已和好,否則馮學海又怎么會三番四次給錢馮舟毅?”
城守大人說的是“給”而不是“借”,顯然又是在偷換概念了。
“和好?”陸先生嗤笑一聲,指著馮舟毅說道:“這個人,可正是造成馮學海昏迷的主兇呀!”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關于在馮宅里發生的一切,城守大人并不知情,陰沉著臉問道:“可有人證?”
勝勢明顯,馮飛心里大喜,忍不住上前兩步,搶說道:“我!當時我在場,我可以作證!馮舟毅三天兩頭過來逼我父親給錢他花,還出言辱罵!”
城守大人冷笑一聲,說道:“你身為人子,自然向著馮學海一方,不足采信。”
“但他,可以作證。”
眾人順著陸先生手指方向看去,正是那一直跟在馮飛身邊的少年。
斯樓耿正滋滋有味地看著陸先生的辯駁“表演”,忽然被陸先生的一根手指變成了全場焦點,不由得一怔,呆站著不敢亂動。
“先生莫不是糊涂了?他是馮飛的朋友,這樣的證言同樣不足采信。”城守大人早已派人調查了這名忽然出現在銀龍城的少年,雖還不知其身份,但已經查明兩人乃是好友關系。
就這一點,就足以剝奪他的作證資格了。
“一般情況下,確實如此。”陸先生神秘一笑,望向斯樓耿,說道:“但以這位少年的身份,絕對沒有必要撒謊。”
迎著這道銳利的目光,斯樓耿心里一突,第一次對陸先生產生了警惕之意。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封王身份?
雖然不是很喜歡那種萬人矚目的感覺,但為了馮飛,他當然不介意公開身份。
而且相比之前有仗勢欺人的嫌疑,現在公開身份,應該不會對劉思思造成什么負面的輿論。
怪不得昨天陸先生一定要自己出現在大堂之上,很可能他早就打算利用上自己的身份了!
只是這種帶點強迫意味的算計,讓少年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在儲物戒指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一面半個巴掌大小的金牌,花紋繁復,精巧絕倫,哪怕是那些圍觀的民眾也能立刻察覺出它的不凡。
金牌上面,刻著一個大大的“耿”字。
“這是……”
城守大人瞇著眼睛,細細大量,忽然間神情大變,面色變得如馮舟毅一般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