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嫻還是笑著，可那笑容里同之前卻有了些差別:“墻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你看，這就是祖母喜歡它的原因。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何況你和我不同，你已經沒什么好顧及的了。”

“相信你也看出來了，你的親人都不在乎你，他們不會因為你的懂事而遷就你分毫。”語氣仍舊溫婉，仿佛說著什么很平常的話題，只是每一個字眼都在把血淋淋的事實扒開展露在洛云兮眼前。

“姨母給你這樣好的出身，你本可以活的很好，偏偏被送去那窮鄉僻壤，你真覺得你所謂的父親和祖母需要你的祈福嗎？他們只是不想見到你。”

“你的一切都被橫刀奪走，你甘心么？”

“你不用懷疑我的居心，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我需要你的幫助，所以才會說這些。”

戚嫻勾了勾唇角，眸中的真摯似真似假，那一瞬間迸發出的寒意讓人下意識后退半步。

洛云兮的心跳似乎都停了片刻，她實在無法把眼前這個讓人膽寒的，與那個笑盈盈地的喚她表妹的戚嫻，聯系在一起。

感受到對方的排斥，戚嫻斂了幾分笑意，揚起眉心邀請一般，看著洛云兮。

“我可以做什么？”洛云兮聽到最后一句，警惕地瞇起眸子。

“你只要留下來，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留下來。”后面幾個字被咬得很重。

洛云兮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梳理著這番話:“你說的很有道理，也很對，可是我未必會在乎這些，我的前半輩子都這樣過去了，也不覺的有什么好可惜的。你為什么覺得我一定會同意。”

“你會的，因為我們雖然立場不同，但有著共同的敵人。”戚嫻拈了一朵梅花，手指用力，花瓣就被扯下來，在掌心一顫一顫地。

“嗯？我可沒與誰結仇。”家廟的婆子雖然多有苛刻，卻從來沒有真欺負過她。

戚嫻轉頭看向她，蹙眉道:“那柳氏呢，你不恨她？”

“我恨她做什么？就因她得了父親的寵愛？”而自己母親早逝？這后半句洛云兮沒有說出來，只是心中嗤笑一聲。

“你......”戚嫻手中絞著帕子，眸光中有幾分猶豫，良久，才道:“你不知道你母親的事對不對。”

“我母親？什么事？”洛云兮心里倏地一緊。

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戚嫻又揚起唇角，笑容帶著幾分滿意和自信，手一斜，小小的花就落在雪地上，等著化為泥土:“我就知道，你不在意誰，都不會不在意自己的母親。”

“十年前，姨母逝世，你被送去家廟時才三歲……我也是前不久才聽人提起。姨母她，也就是你的母親，可是死在那位柳氏的手上呢。不然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貴婦，哪里來的這般體弱，因為一場小病就香消玉殞了呢！

“你有什么證據。”洛云兮眸光落在地面上，驟然凜冽了幾分。

“我自然是有的，可不會平白告訴你，我說了，你只要留下，什么都不需要做，我就把證據交給你。”

洛云兮想了想，低聲道:“我需要知道你的目的，你說她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怎么回事？”

“多方面的因素，例如，我們有過節，她若是好過了，我們就不會好過。我要你在家里壓著這位姨娘，有戚家在，只要你不松口，她就坐不上正室的位置......你別告訴我，你連她就要被扶正的事情都不知道。”戚嫻倏地一頓，目光復雜地看著她。

“......我會考慮。”洛云兮點點頭，不置可否。

“你不用擔心我在騙你，你若不信，且等著瞧這兩日你的父親會不會讓你格外親近柳氏，會不會提起這件事就是。”

戚嫻還想說什么，一個小丫頭過來，行禮道:“老夫人那邊已經擺好膳了，請二位小姐過去呢。”

“知道了，就來。你去那邊知會小元和她身邊那兩位姑娘一聲。”

“是。”

洛云兮看著剛才還咄咄逼人的戚嫻忽然斂了那種壓迫氣息，又變得溫婉可人，心中一怔。

“云兮表妹，咱們過去吧。”

“嗯，嫻表姐。”

洛云兮走在前面，自然沒有看到戚嫻發顫的指尖和額上的冷汗。

也自然不知道。剛剛那些話，幾乎耗費了戚嫻所有的勇氣。她也是在賭，賭洛云兮會在意這一切。好在，母親說的是對的，洛云兮不在乎誰也不會不在乎自己的娘，她賭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