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快請起,這些年來云兮在家廟雖然惦念著嬤嬤,卻始終沒有機會再得以一見,竟不知嬤嬤過得這般日子......”說著,洛云兮眼睛一紅。
她記憶里這位嬤嬤永遠是溫溫和和的笑著,把一塊甜甜的糖塊擱在她掌心。
謝嬤嬤直起身來,卻始終低著頭,幾縷白發從鬢側垂下:“老奴得知小姐安好,也就安心了。”
“嬤嬤不要說了,跟我回去吧,我在府中還要待一段時日,嬤嬤先回去照顧我吧,也好過在這里吃苦受罪。”洛云兮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還有這些嬤嬤們,若是手頭上沒有差事,也先跟我回去,我會安排一下。好歹能在府中找個立足之地。”
老婦人們面面相覷,她們早就做好在這個小屋子度過余生的準備,如今聽洛云兮說還有這樣的機會,欣喜若狂之際也有幾分不可置信。
謝嬤嬤點點頭,就要跪下去:“老奴謝大小姐恩典!”
洛云兮眼疾手快的拉著她,蹙眉道:“嬤嬤與我還客氣什么呢。”
寧兒看著幾個老婦人一擁而出,也是吃了一驚,聽完事情始末,才放下心來,幫著先把人安置在攬月閣,再去找管家安排事務。
即便人不算多,也耽擱了兩日,費了不少銀子。
因著老夫人自然不可能多么關心她的傷勢,連請安都免了,只讓她好好休養,也好早些跟著寧嬤嬤接著學,倒是給了大把銀子,讓洛云兮手頭寬裕不少。
這日,洛云兮手上的血痂有褪去的跡象了,想著謝嬤嬤也該整頓得差不多,便把她叫進來,笑道:“嬤嬤這幾日休息得可好?”
謝嬤嬤也笑了:“多虧了小姐,我這一把老骨頭啊......不過這段時間我聽寧兒那丫頭說了一些事,小姐似乎遇上了麻煩?”
“是啊,”洛云兮嘆了口氣,謝嬤嬤是個人精,回來第一天便找寧兒問了情況:“自然是瞞不過嬤嬤您。”
“小姐,老奴可以想到子衿姑娘對您的重要性,也正因為如此您才不能輕言退卻,您應該重整旗鼓,好歹不辜負子衿姑娘的一條人命啊!”
“您的意思也是......我該找二妹妹報仇嗎?”洛云兮一頓,隨即揉了揉太陽穴,甚是頭疼的模樣。
“老奴不敢左右小姐的意愿,一切決定都該是小姐親自做出選擇。這府里的事情老奴都聽說了,二小姐顯然是沖著小姐來的。恕老奴直言,姐妹之間不該不和,可既然注定做不了好姐妹,也沒必要步步退讓。”
看著洛云兮思索的樣子,謝嬤嬤又道:“這些話應該不止老奴提起過,還有,小姐這次回府,想來是不打算再次離開,那么,在您出嫁的前一天,您都要繃緊了神經,這大戶人家的腌臜事,老奴見過不少,兄弟姐妹自相殘殺更是數不勝數。小姐該......當心些才是。”
寧嬤嬤也是這個意思,只不過沒有把利害得失剖析得這般清楚。就是因為洛云兮太過信任寧嬤嬤,才在接受的同時心底存有疑惑。
洛云兮頓了頓,笑了,笑容里帶著疲憊和無奈。
因為她忽然發現一件很矯情的事情。
她從來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來決定下一步的人生,在懵懂的幼年時期就被家人送去家廟,十年過去了,又因為一場莫名其妙的宴會把自己請回來。
當年她不想走,沒有人在意自己的意愿。
現在她不想留下,所有人都勸她不該走。
她想兄友弟恭,一家人和睦共處,偏偏有人得寸進尺,害死對她很重要的人,偏偏有人在這時告訴她,她的母親因人而死。
之后,她讓人再去找子衿的尸身,也一無所獲。
這一切,從來都不是她選擇的,她也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
直到現在,這種心酸和無力的感覺像洪水一樣朝她逼來。她依舊不知道該怎么辦。
“嬤嬤,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一個人靜靜。一個時辰后叫我,還要去寧嬤嬤那邊,”洛云兮疲憊的樣子讓謝嬤嬤心神一晃,一種神奇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依稀覺得,自己心疼這個孩子,已經不僅僅因為是她的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