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誰是魔教?
- 別處繁花落盡
- Dawn己愛
- 5098字
- 2018-12-06 23:12:11
夜愈深。
不管人們帶著怎樣的驚異入眠,也注定有一些無法安睡。明日是一個怎樣的世界,沒人能夠預料,所以當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將分外珍惜!
一盞孤燈照亮惠夫人的身影,手邊杯中之茶已涼了許久,門外的丫鬟悄悄地打著哈欠。惠夫人已經在那里坐了大半夜了,一句話沒說,卻不知在沉思些什么,只是感覺有些疲憊,略顯老態!
這丫鬟才剛回頭,便聽惠夫人突然開口,“來人,奉茶!”
丫鬟連忙應聲,“是,夫人。”
如此看來,今夜惠夫人恐怕要一直坐在那兒了,丫鬟不敢有怨言,去沏了茶捧回,就要放到惠夫人手邊,“夫人!”
“放那兒吧!”
惠夫人指了一個位置,丫鬟愣了一下,俯身稱是,將熱茶放到惠夫人指定的位置旁,這本該是賓客坐的位置,難道,今夜有人到訪?
“你下去吧!”惠夫人拂退丫鬟,“今晚不必再來了!”
丫鬟不敢多問,應了一聲便緩緩退下,滿屋寂靜,過了許久,惠夫人兀的嘆了口氣,這才又開口,“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吧!”
她仿佛是在跟空氣說話,因為語畢后并未有任何動靜,惠夫人看著那杯茶,又道:“要不,茶該涼了!”
這次,卻有人回應了。
門外傳來梁瑞思的聲音,“今夜啟程回水映湖,路過,便進來看看。”正說著,她緩緩步入房間。
惠夫人抬頭與其對視,“這么著急回去么,難得出來一趟,何不多呆兩天!”
“不了。”梁瑞思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來太久,我不放心!”
惠夫人的臉色頓時一沉,也未再多做挽留,轉移了話題,“那‘從劍決’,確實是到了你手上嗎?”
梁瑞思一直站在離門口只有三步的地方,“不錯。”
惠夫人聞言,低頭沉思了一下,復又抬頭道:“若你不介意,便交予我吧!”
“我……”梁瑞思低嘆,“我已經將它毀了!”
“毀了……”惠夫人一陣恍惚,半晌復又低頭嘆息,帶著隔世滄桑的語調,“毀了也好……”心里面卻感覺,梁碎絕的痕跡也隨著“從劍決”而消失殆盡,“終究是一代復一代,老了,死了……就埋沒了……”
梁瑞思不忍,“我……”
“你不必多言。”惠夫人打斷她的話,“我比你更清楚江湖是一個什么樣的世界,人們都太善忘了,今日尚且能知你我是誰,他日呢?”
“或許你說的對。”梁瑞思抬頭,“正因為注定被遺忘,所以我不想留下任何東西,所以……”
“罷了罷了!”惠夫人搖頭,“我不勉強你,你走吧!”
梁瑞思靜了半晌,才應了一聲“好”,隨即轉身就要走,惠夫人的聲音追著她,“小心點,你既已走入人們的視線,想必未來不會安寧,縱使你實力尚可,可終究只是一人……”惠夫人頓了一下,“終歸是個麻煩的事,能避則避吧……”
梁瑞思未曾應聲,消失于黑暗中!
“唉!”惠夫人長嘆一口氣,“還是這么倔強!”她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梁瑞思少年時的模樣,那深入骨髓里的倔強讓人無可奈何,也讓她與每個人都劃開了一道鴻溝般的距離,不論對錯,她始終不愿回頭!
“孽啊!”
也只能這般說了!
惠夫人沉浸于自己的思緒中,絲毫未曾察覺到危險的來臨,反倒是告辭了的梁瑞思嗅到了肅殺的氣息,她隱沒于黑暗中,默默地搜尋著隱藏起來的殺手。
這些殺手極有耐心,藏在不知名的地方,絲毫不露出破綻,等待著一個一擊必殺的機會。這給梁瑞思造成了很大的麻煩,她只知道有人,而且不止一個人,卻不知這些人在何方,而且她也不能暴露自己,以免對方孤注一擲,造成不必要的傷亡,另一方面,她也很好奇這些人是誰,受誰指使。再則,她也不希望惠夫人有事,更何況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梁瑞思每走一步都十分的小心,對地形本就不熟悉的她更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蛛絲馬跡,對方既然是奔著惠夫人來的,必然不會離惠夫人太遠。
如此幾番尋找之下,還確實是讓梁瑞思尋到了一些痕跡,她率先封住對方的穴,使其不能行動,她怕這些殺手是死士,一旦刺殺失敗很有可能會自殺,扯下這人的面罩,捏著這人的嘴巴,果然發現了隱藏的致命毒藥,梁瑞思取下之后秘密將人運往一個隱蔽的角落,反身又去尋找下一個人。
這些人為掩人耳目,來的并不多,才只五人,梁瑞思找到第一個之后,后面的就容易了許多,每人都只是點穴、取走毒藥之后擊暈到一處,待明日天一亮自會有人發現,至于接下來會調查到哪一步,梁瑞思卻不會再管。
一切都悄無聲息的進行著,梁瑞思抓到最后一人,這人就在左窗的屋檐下隱藏著,透過窗可看清楚惠夫人的一舉一動,實力高深之人不過兩步便可躥到惠夫人身前,當真危險無比!
梁瑞思捏著他的脖子,正準備離開,卻聽到惠夫人的一聲長嘆,“孽啊!”
梁瑞思一陣恍惚,臉沉了下來,雙手卻不自覺地用力。
“呃……”
不知名的殺手臨死前微小的呻吟聲驚醒了她,這是她今晚殺的唯一一人!
同時,屋內的惠夫人也察覺到動靜,兀的起身向這邊奔來,厲聲喝到,“什么人?”
只是待她行至窗前,也只隱約看到一個倒地的身影,向著梁瑞思離開的方向追去,未走幾步便再也尋不到痕跡。惠夫人只得停下,卻驀然發現假山后方綁著幾個人,惠夫人心中有了猜測,看來梁瑞思是故意引她至此,而又不愿現身,看來是不想再次牽扯其中,既如此,惠夫人便沒再去追,而是運功沉氣一喝,“來人!”
這一聲,驚醒了所有人!
同時,遠處小樓,一人將窗戶關上,“任務失敗,撤!”
梁瑞思看著他們躍身而起,隨即消失于夜色中,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選擇追了上去,人已逃出老遠,她再想找到,卻是難了。
另一邊,因為不想打擾何恒永等人劫后團圓的時光,溫博書默默地退了出來,走在這尚有些陌生的府邸中,他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往何處去,出去吧,他又料到今夜只怕不太平,況且還不知有多少人盯著這里,外面還是太過危險,留在這府中也不宜隨便走動,最后只好在一涼亭坐下,空坐對孤月,腦海中梳理著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
如此這般過了許久,突得一道人影從他身前晃過,溫博書一轉頭,正看到梁瑞思立在不遠處,此刻正舉步向他走來,溫博書當即起身,“女俠。”
“書生,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梁瑞思在他對面坐下,“還是,這就是何蠻、何恒永的待客之道!”
“女俠說笑了!”溫博書隨即坐下,“此刻伯父與恒永兄正有要緊事,在下深知幫不上忙,是以不敢打擾,卻不知女俠來此,是找恒永兄有何要事?”
“沒什么要緊事……”梁瑞思抬頭看深夜的天空,“我追蹤幾名殺手,卻被甩開了,打算往回走時路過何府,就進來看看!”
“殺手?”溫博書一驚,“難道是來刺殺伯父他們的?”
梁瑞思搖搖頭,“不是。”
溫博書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突然驚芒一閃,“那是……刺殺武林盟的人,比如,那位惠夫人?”
梁瑞思轉頭看他,“你果然很聰明。”隨即一轉眼,又問到,“那依你看,這些人受誰指使,現下又會往哪兒走呢?”
溫博書皺眉,“此事在下也不好妄加推斷……不知女俠可否將事情仔細說來?”
梁瑞思沉吟了一下,便將尋找殺手到后來追蹤其他人的事給溫博書細細說明,最后又補了一句,“逃走的應該是三個人,對方應該是知道有人在追蹤,所以一直在繞圈子,試圖甩掉我,我感覺這樣追下去也沒什么結果,正好在這何府附近,所以過來看看這邊的情況……”
梁瑞思收回眼,見溫博書正低頭沉思,便未再出言打擾,溫博書思緒百轉,梁瑞思靜靜地看著他,她很想知道,這個人最終會說出些什么來。
這邊默默無言,那邊何恒永便尋了過來,他剛到,梁瑞思便發覺,轉頭看他,伸手制止了正要開口的何恒永,示意他看溫博書。何恒永會意,靜靜地站在了她的身旁,相互對視一眼,復又默契地移開視線,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反觀溫博書,其實他在何恒永來時就已經回過神來了,只是身邊這兩人的氣氛很奇怪,現在反倒是他們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中,溫博書怎樣開口都會突兀,他心中有著一些猜測,但想來不會有人去解答他的疑問,至少現在不會!
只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時間拖下去真說不準會發生些什么。于是溫博書輕咳一聲,“咳……恒永兄,女俠,我想這些殺手只會來自于一處。”
“楚家?”
溫博書點頭,“不錯,或許是自己野心敗露,計劃失敗,所以才鋌而走險……”
“可是,即使他們失敗,也頂多會被打壓一番,有楚開燁在,楚家必然會再次崛起,可是一旦刺殺武林盟中人,要承擔的風險就太大了……這似乎沒有必要……”
“恒永兄所言有理,不過,若是換一個思路呢?”
梁瑞思眼中閃過一抹驚芒,“你是說……”
何恒永看著溫博書,只見溫博書點頭道:“當然,這只是在下的一己之見!”他整理了一下思路,繼續道:“現在,大多數人都將目光放在‘從劍決’上,卻忽略了事情的起始……楚家,誣陷何家勾結魔教,我們都知道,這是一個陰謀,但是,這其中確有魔教的身影出現,這似乎明里暗里地昭示了楚家所言非虛,但魔教的出現只是驚鴻一瞥,正說明了對方有組織、有規律……那,就有兩種可能!”溫博書抬頭看著面前二人,“一是所謂的魔教之人是楚家假扮的,可以混淆視聽,二呢,則是他們自己,或許就是魔教中人……”他頓了一下,張張口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想來面前二人應該也能明白他要表達的意思了。
梁瑞思陷入了沉思,但何恒永卻有些不解,“繼賢兄,據我了解,這楚其貴為人雖顯霸道,但在江湖上卻是一個口碑不錯的人物,那楚開燁陰險狡猾,倒也真有可能如你所說,只是他顯然無法做主整個楚家……”倒不是何恒永有多質疑溫博書,他只是將自己了解的說出來,雖然他自己也曾反擊過楚開燁,但那也不過是公開集會上的對峙之詞罷了。這個過于正義的何恒永,實在不愿相信這些伴隨著他長大的名字會跟魔教扯到一起。溫博書正是知道這一點,是以才會直接提出,無論他的猜測是否正確,他都提醒了何恒永一番。
與他相反,梁瑞思倒沒有何恒永那些先入為主的觀念,她只是就事論事的來考慮,沒有比楚家嫌疑更大的人了,“那現在……”
溫博書抬眼,“若我所料不錯,此時的楚家,應該已是一座空宅了!”
梁瑞思眼中閃過一道冷芒,她的父親與兄長盡皆死于魔教之手,若真讓溫博書說中,那她的立場又將不同了,是以當下也沒再猶豫,“我去看看!”隨即縱身而去!
翌日,又有一則消息,震驚江湖!
傳出消息的人,是昔日大英雄之女——梁瑞思。
原來,當夜梁瑞思聽聞溫博書的一番猜測,前去楚家求證,然而這一次,溫博書卻猜錯了,那時的楚家已不僅僅是一座空宅,確切的說,楚家已成為一座死宅!
死者全是楚家的仆人,死相極慘,鮮血四濺,但奇怪的是,其中無一楚家直系成員。梁瑞思經過最初的震驚之后,立刻起身離開,前往云來客棧向惠夫人報信,當時惠夫人正在審問那四個殺手,正是一無所獲之際,梁瑞思突然闖了進來,神色有一絲的慌張,“出事了!”
武林盟的反應也可謂迅速,只是面對著一座死宅也有些無從下手,兇手是誰,對方下手狠辣殘忍,似乎正是那魔教行為,而他們目的何在,是否與刺殺惠夫人的人同屬一伙,楚其貴等人,又去了哪里……這一切,都還是未知!
“哼!”
吳宗一聲冷哼,“此事非要徹查不可!”
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武林盟的無力表現讓他們這些人的威望降到了極點。
惠夫人依舊坐于首位,沉著臉不說話,而吳宗下手一人卻站起身來,看樣子似乎斟酌了許久,“惠夫人,老朽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惠夫人抬眼看他,“但說無妨!”
“好。”他又上前一步,“嗯……這慘案,首先是由……水映女俠發現的,而她,又怎么會在三更半夜去楚家呢,會不會……”他抬頭看了一眼惠夫人的臉色,“我們知道,就在不久前,水映女俠就曾與楚家有了矛盾……”
惠夫人收回放在椅子上的手,正襟危坐,“你之所言,不無道理,但……你可知,昨夜的那些殺手,盡皆是水映女俠所擒,而后,她去追蹤逃走的殺手,輾轉,就去到了楚家……”
那人拱手,“原來如此!”
惠夫人拂手,“你放心,老身絕不會帶任何私心,你們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來……武林,已經許久沒有發生這等慘案了,只怕,那魔教又要卷土重來了!”
她的話語滿懷隱憂,梁家兩代人皆因魔教而死,而僅存的一絲遺脈也牽連進來,未來,恐怕不會平靜!
堂下眾人亦是沉默,其中吳宗眼神一閃,似是想到了什么,遂起身道:“何蠻此番死而復生,頗有蹊蹺,而慘案便是在他出現后才發生的……”
惠夫人皺眉,吳宗所言確實有理,只不過何蠻復生似乎與梁瑞思亦有關聯,至于何蠻本人,惠夫人心中并不贊同吳宗的話,何蠻雖然頗有手段,但還遠做不到這般狠厲。但這并不代表何蠻遭此劫難之后不會發生改變,惠夫人心下一沉,若果真如此,那……
“不對不對!”惠夫人正想著,堂下一人喃喃開口,連道不對,“此事蹊蹺甚多,楚其貴、楚開燁以及楚家其他直系成員盡皆不見了蹤影,是被虜走了呢,還是……”他抬眼掃了一眼眾人,“還是,他們自己逃了?”
眾人開始沉思,確實,若說楚其貴等人事先不知道“從劍決”的事,恐怕在座的人都不會相信,這么說來他們也確實有自己逃走的可能。可是,有必要殺人嗎,或者說,有必要殺自己府中的人嗎。難道,他們才是真正的魔教中人?
“那……會不會有另外一種可能!”吳宗沉吟了許久,終于再次開口,“會不會,是魔教想來渾水摸魚呢?”
這一切,誰都沒有最終定論,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沉寂多年的魔教,已經卷土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