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警官身上的警徽在會議室的燈光下銀光閃閃的，這個情景一下子讓馮易水覺得似曾相似，兩個月前在云城和吳永新一起參加過一個飯局，飯局的組織者是那位剛剛晉升的警督，他叫什么來著？馮易水一下子把那位警督的名字忘得一干二凈，他好像在泥潭中突然看到掙脫的希望，手顫抖著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把通訊錄一個個地向下滑。馮易水知道一旦看到那個名字，他一定就會喚起自己的記憶。

直到通訊錄快到底的時候，那個名字才跳出來：周青雨，就是他!

馮易水馬上拔了電話過去，電話只“嘟”了四、五下，就打通了。

“hi，易水，我是周青雨?！?

雖然這是馮易水兩個月來頭一次給周青雨打電話，但電話那頭的周青雨把馮易水稱呼得好像是特別熟悉的朋友一樣。

“青雨，我現在遇到一件特別棘手的事兒，要麻煩你！你現在方便打電話嘛？”馮易水也有樣學樣，本來想好的“周所長”、“周警官”都省略了，抓住救命稻草的馮易水有些語無倫次。

“易水，你別急，你慢慢說。我現在可以通話?！?

馮易水把剛才發生的事兒以及有警官已在現場的情況快速地跟周青雨講了一遍。

“你們現在是在百新區嘛？”

“不….我不太清楚，我們就是在南道酒店……對，留花地鐵站邊上的南道酒店?！瘪T易水本來對這邊的位置并不算熟悉，情急之下就把剛剛李千松電話里的話重復了一遍。

“噢，那不是我管的區。你可能要等一下了。”

“啊，要多久？”馮易水顧不上禮貌，直白地追問。

“易水，你別急，我要打幾個電話。你全力配合現場的警官?！?

馮易水剛剛應了一聲，那頭已經掛了電話。

現場的三位警官向四周看了一圈，發現并沒有什么特殊的警情，其中一位瘦警官按了幾下胸前的攝像頭，問道：“誰報的警。”

白T恤馬上站了起來，幾句話就把剛才發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結束的時候又把報警時提到的那幾項李千松的“罪名”重復了一遍。

瘦警官順著白T恤的手指，看了李千松一眼，又問：“招聘會，誰負責？”

馮易水走向前，舉了下手。

瘦警官轉過來，對著馮易水停了幾秒鐘，“剛才打架的時候，除了他們四個人，誰在現場，看到了所有的經過？”

茉莉跟馮易水一起在另外的會議室，肯定沒有在現場。另外幾個實習生都愣在那里，沒有人言語。

“沒有任何人在現場嘛？”瘦警官不滿地繼續追問。

又等了一會兒，許希暻舉了下手，走上前來站在馮易水旁邊。馮易水轉過頭看了一眼許希暻，她倒還算鎮定。

“你們幾個”，瘦警官指了一下三個學生、李千松、馮易水和許希暻，“跟我們走一趟吧。”

馮易水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一旁的茉莉，示意了一下，這才跟著幾位警官走出了會議室。

南道酒店門口停著兩輛警車，因為正好停在酒店正門前，剛到酒店的出租車、私家車都只能小心翼翼地繞著走，生怕刮擦到警車或是碰到酒店大堂前突出的玻璃門。

馮易水、李千松和許希暻坐一輛車，三個學生坐另一輛。兩輛車幾乎一樣的大小，不同的是馮易水他們三個坐的車，與前排的駕駛和副駕駛位置，隔了一層細密的隔離網，這讓馮易水很是不滿，大小到大，他還是第一次坐警車，而且是以并不光彩的身份。

車沒開多久，就到了派出所。六人下車后，依次前行被帶到一個大的等候大廳，也許是因為時間比較晚了，等候大廳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幾分鐘后，那個帶他們來派出所的瘦警官先把三個學生帶進了會議室。

李千松坐在馮易水旁邊，有些局促地搓著手。馮易水看了李千松一眼，“你徐哥不來了吧？”。李千松咳了兩聲，更局促地看著馮易水和許希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過了一會兒，瘦警官從會議室出來了，看也沒看李千松他們三個一眼，直接走到派出所門口。馮易水伸著脖子向外看，什么也看不到，只聽到一陣寒暄的聲音，之后就有三位警官一齊走了進來。

跟在瘦警官身后的，是周青雨和另一位臉上有道疤痕的警官。

周青雨看了馮易水一眼，馬上就把頭轉開了，一聲招呼也沒打，這讓本來想站起來的馮易水有些局促地又坐了下去。

周青雨沖瘦警官點了點頭，就和那位帶著疤痕的警官走到另外一個房間去了。

瘦警官向馮易水他們三人揮了揮手，叫他們一起走進會議室。

六個人圍繞著瘦警官分坐兩邊，瘦警官手邊的記錄本攤開著，上面寫了百來個字，龍飛鳳舞的。

“就這么點小沖突，你們至于報警嘛？還說什么生命受到嚴重威脅，說得重點，你們這叫報假案，知道嘛！”瘦警官向著三位學生嚴厲地說道。

“現在正有重要會議在云城召開，你們這是浪費警力！”瘦警官說完，把前身的本子合上，“你們學校的紀律制度，對于打架斗毆是怎么規定的？”

這下子白T恤有些坐不住了，三人都是研二，明年就畢業了，如果因為這次事件的定性，被學校處分甚至是取消學位，那就真的損失太大了。

瘦警官看到三個學生有些緊張，語氣又舒緩下來：“你們看，是自己解決，還是正式立案，錄完口供，通知學校來把你們領回去？”

還沒等白T恤說什么，旁邊兩個學生忙不迭地連聲說：“自己解決，自己解決?！?

“你們呢？”瘦警官又問馮易水。

“本來也不是我們報的案。這件事兒主要是我們沒做好，我們會好好地和這幾位同學再溝通一下，就不麻煩警官了。”馮易水心里有底，也沒有了剛才在酒店的那份驚慌失措。

“你們先走吧！”瘦警官向著馮易水三人揮了揮手。

李千松趕忙第一個從椅子上彈起來，走出了會議室。馮易水和徐希暻跟在后面。剛出了派出所門口，就看到周青雨正站在旁邊抽煙。

馮易水趕緊走上前云，和周青雨握了下手。周青雨給馮易水和李千松各遞了根煙，問道：“沒為難你們吧？”

“沒有沒有。”

“你們現在這么強勢了嘛？學生來面試，沒通過還要揍人家一頓？”

面對周青雨的幽默，馮易水苦笑了一下，瞄了李千松一眼，沒答話。

“不管怎么說，你們還是做得不對啊。忙我是幫了，但該批評的還是要批評。再說現在是什么時候，你們也知道。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少?！敝芮嘤陝偛诺哪欠輵蛑o一下子就消失了，很嚴肅地對馮易水說。

馮易水點了點頭，“接受批評，肯定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兒了?！?

馮易水又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周青雨一擺手，“你們明天就走是吧？下次來云城，一起吃飯啊，叫吳處請，哈哈?！?

“一言為定。我請，讓吳永新作陪。”

兩人又簡單聊了幾句，周青雨第二天還有任務，開車先走了。

“易水，這次太感謝你了……”

李千松的話還沒說完，馮易水就打斷了他，“千松，你先回去吧，明天你好好休息一下。不用去校招現場了?！?

李千松還想再說什么，但看到馮易水并沒再看他，知道馮易水也不想再多談，于是悻悻地走了。

“希暻，你跟我再等一會兒。”

許希暻應了一聲，她也不知道馮易水還有什么安排。馮易水看李千松叫了出租車，開走了，這才問道：“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兒？怎么會打起來了？”

許希暻幾句話就把晚上發生的事情講得清清楚楚，原來今天現場既定的面試按計劃是晚上七點結束，但霸面區還有十幾位同學一直在等待面試的機會，一天下來“收成”并不好的幾位輝揚面試官，顧不得吃飯，要求李千松再從霸面區挑一些候選人加面。

而李千松在挑候選人的時候，都挑的都是女生，而且是比較漂亮的女生，一整天下來都是如此，在晚上霸面集中的時候顯得特別明顯，這讓等了四、五個小時的“白T恤”特別氣憤，他直接跑過來找李千松理論；李千松原本想著挑一份輕松的校招現場接待工作，但沒想到晚上跟所有的面試官一樣吃不上飯，所有現場的HR都在忙綠，而他也不好意思先走，原本就很惱火的李千松看到有不識好歹的候選人“找茬”，講話自然也就不客氣，還有些譏諷，三言兩語，就和白T恤擦槍走火，撕扯起來，而和白T恤一同來霸面的兩個男生一看這陣仗，自然也幫著自己的同學，加入“戰斗”。

馮易水聽完，看著許希暻一時竟不知道說什么好。他一直強調面試體驗，沒想到在今年校招的第一站，就出了這樣的問題，真是不想要什么、偏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