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陽臺出來，馮易水算了算時間，張柔嘉在濱城做薪酬方案改革的項目，也應該結束了，就是不知道她目前是不是還在忙別的項目，在不在玥城也不一定。馮易水猶豫了一下，還是發了信息給張柔嘉，說是自己剛才美國回來，人才招聘收獲不錯，想兌現之前的承諾請張柔嘉吃大餐。

馮易水放在抽屜里的香水，是黃惠琪特意讓馮易水帶給張柔嘉的，而那支口紅，則是馮易水第二次去奧特萊斯時，買給張柔嘉的。對于口紅，馮易水壓根就不了解，只是他照著CPO秘書喜歡的牌子、再依據自己和張柔嘉幾次見面的印象，挑了一個偏粉的顏色，也不知道張柔嘉喜不喜歡。

信息發出去好久，一點兒回音也沒有。吃晚飯的時候，馮易水都忍不住盯著手機看，他甚至試著重啟了一下，但結果它還是一樣安安靜靜的。直到晚上馮易水準備休息的時候，張柔嘉才回了信息。原來濱城的項目已經結束了，但張柔嘉和另外的幾位同事目前在一個更大的項目中，因為跟客戶簽了保密協議，因此也不能告訴馮易水到底是什么項目、在哪個城市，平時連手機都不能帶到客戶的工作場所，因此只能晚上回酒店時才能回復信息。

馮易水問了項目預計結束的時間，這兩周看起來是不太可能有空；接下來馮易水又要連續跑好幾個城市進行校招的現場面試，兩人下次的見面，說不上是什么時候了，這讓馮易水很是郁悶。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馮易水拎著大包小包回了濱城。小雅一直盼著馮易水回來，一是想聽爸爸講一講美國到底是什么樣子的，好不好玩。在小朋友看來，出差和旅游是一回事；二是想認真地和爸爸討論一下養狗的事情。

因為有之前江楠發信息通氣，在養狗這件事情上，馮易水自然是不敢輕易答應小雅，只能在一旁推三阻四，打馬虎眼。好在從美國帶回來的玩具快速地引起了小雅的注意，她看到那兩盒樂高積木時，暫時就沒再提狗有多可愛這件事了。

馮爸、馮媽收到禮物自然也是十分高興，雖然他們在馮易水去美國之前都叮囑什么也不要給他們買，但當馮易水真的把禮物帶回來了，他們的表情還是很誠實的。

“給江楠帶禮物了嘛？”馮媽怯怯地問，馮媽、馮爸還是希望馮易水和江楠能夠復合，特別是小雅一天天懂事了，完整的家庭對小雅來說至關重要。

“沒有。”馮易水的回答倒也干脆。

“把這盒給她。”馮爸從馮易帶給他們的幾個盒子里挑了一個最大的，遞給馮易水。

“這個是老年人專用的保健品。”馮易水一下子笑出聲來，盒子都是花花綠綠的英文字母，難怪馮爸會不認得。

“這盒是巧克力，總不會錯了吧？”馮媽雖然看不懂文字，但看那盒子的外包裝，就認出是糖果。“來，小雅，這盒巧克力帶回去給你媽媽，就說是你爸爸特意從美國帶回來的。”

小雅正在研究那盒樂高積木，頭也不抬地應了一聲。

馮易水卻是一臉苦笑，他覺得老爸、老媽都有點一廂情愿，但又不想過于打擊他們。他和江楠分開這幾年，雖然兩人還都是單身，但那種情感上的距離卻是越來越遠了，這點馮爸、馮媽是體會不到的。

和家人的晚飯才吃了一半時候，馮易水的手機響了，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國外的區號，馮易水就知道可能是Peter打來的。馮易水回國后，把審批完成的Offer通過HR系統發給了Peter，并請Peter盡快在系統里確認、接受Offer。

Peter在電話里，對于Offer上列明的數字都沒有什么問題，他只是跟馮易水確認入職的時間，他要等到九月初才能到輝揚入職。

從六月底到九月初，接近兩個半月的時間。雖然長了些，但也在馮易水預計的時間范圍之內。Peter很客氣地向馮易水說明，雖然依據美國的法律以及FR公司的實際情況，他只需要提前兩到三周跟公司提出辭職即可，但他手頭上還是有些重要的工作，要交接給同事，特別是在八月中旬，FR公司有一個新的機房交付，機房不但坐落在美國東海岸，而且還有許多新的技術應用，Peter希望這個交接的過程能夠順利，而不是草草了事，甚至引發故障。對此，馮易水也在電話里表示能夠理解

另外，Peter還解釋說，他的家人也會隨他一起搬家至玥城，因此他們需要時間處理相關的搬家事宜，房子和車輛都需要時間處理；Peter還有些不好意思地詢問公司是否可以幫助他在玥城提前物色合適的房子，這樣他和家人就可以盡快安頓下來。

輝揚在這些跨國福利安排上都沒有什么特殊考慮，馮易水只能如實跟Peter說明，但他也答應會幫忙找中介看一下有沒有合適的房源。馮易水又向Peter介紹了接下來的入職流程，包括要進行的背景調查的注意事項，一切都談妥之后，這才結束了通話。

今年基礎技術線校招的順利程度，有些超出馮易水的預期，雖然他在這中間出差美國近三周的時間，但校招整體的進度幾乎沒有受到影響，一切都按照計劃有條不紊地向前推進。如果按照這個趨勢，不但完成招聘的數量沒有任何問題，在招聘的質量上也會超過去年。

去年校招積累的經驗自然發揮了作用，幾乎所有的項目組成員都是去年的核心班底，很多事情上都能快速地達成共識。招聘助理蔡秋媛的能力也比去年更讓馮易水印象深刻，馮易水感覺這一年她的進步非常的明顯，不但執行力超強，而且數據分析能力和異常問題的處理能力上都有了長足的進步。

今年校招的第一站是云城，云城是中國高校最為集中的城市，云城招聘的質量好壞，幾乎可以決定全年的“收成”，因此項目組對此格外重視。現場面試的前一天上午，馮易水、蔡秋媛和兩位在玥城實習的管培生，都一起出發趕往云城，再加上在易加實習的許希暻，五個人從下午三點就到了酒店的面試會場，從布置場地開始，對每一個細節都認真對待，經過幾個小時的“奮戰”，看起來一切都很完美，萬事俱備，只待明天現場面試的正式開始了。

吳永新知道馮易水來云城出差，本以為和上次一樣，至少會有機會和馮易水一起吃個飯、喝點酒、聊聊天，可沒想到只撈到了早餐的機會，還是早上七點半開始。吳永新一大早打車繞了小半個云城，才到達馮易水指定的五星級酒店，在酒店大堂看到穿得不那么休閑的馮易水，吳永新馬上湊上前去，用力拍了一下馮易水的肩膀。

“馮總，你這也太忙了吧？我打車花了80塊錢，就為來陪你吃早餐。”

馮易水想踢回去一腳，可想到這是在五星級酒店，于是忍住了。把手里的黑色布袋狠狠地往吳永新身上一丟，“你確定不是為了這個包？”

吳永新馬上換了副表情，打開袋子看了看，又摸了一下，完全是他要求的款式，“主觀為你，客觀為這個包。”

馮易水簽了單，和吳永新一起在酒店的早餐廳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各自挑了幾樣吃的，這才坐好聊了起來。

“怎么這次來云城這么匆忙？”吳永新顯然對馮易水的行程安排有些不滿。

“主要是來校招面試，一共兩天，都排得很滿，而且晚上都要復盤，看面試數據、調整第二天的計劃，好多事兒。”

“什么時候走？”

“明天晚上，最晚一班飛機去浦城；然后把這里的流程在浦城再重復一遍。”

“這么趕，真是不要命了……怪不你頭發都半白了。”吳永新以前總拿馮易水花白的頭發開玩笑，而他自己則是滿頭青絲，頭發不但濃密，而且少有白發，看起來年輕不少。

馮易水笑了笑，“哪有你們人民公仆清閑。”

“冤枉啊！”吳永新一臉嚴肅，“你去找云城的出租車司機打聽打聽，誰都知道我們部委是加班最多的。”

馮易水哼了一聲，表示嚴重不服。

吳永新看了看黑色袋子里的購物小票，“錢我一會兒轉給你啊，給你優惠匯率！”

馮易水罵了一句，嘴里還咬著面包。

“對了，你那個天才般的融資方案執行了沒有？”

馮易水知道吳永新問的是向輝揚申請無息購房貸款的事兒，于是點點頭，“早就申請下來了。”

“我借的錢，預計十二周年同學聚會的時候，就能還你。”

“沒事兒，六個月之內都行……聚會最后是9月2號是嘛？”馮易水出差這段時間，大學班級群里還是斷斷續續地討論了一下聚會的時間，馮易水因為時差，基本上沒怎么參與。

“對，咱們那一級學生報到的日子，多有紀念意義。”

兩個人又說到了已經確認參加聚會的同學名單。“燕子來嘛？”馮易水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誰也沒有她的消息，估計懸。”吳永新給自己的咖啡加了些糖、又倒了些牛奶，用小湯匙慢慢地攪著。

“你是喝咖啡，還是喝糖水？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喝黑咖啡才好。”

吳永新把湯匙往桌子上一扔，故意氣著說：“沒有燕子的消息又不是我的錯，你干嘛拿我撒氣！”

馮易水半口咖啡，差一點噴到吳永新的身上。

兩個人又說到聚會的場地，吳永新報出的名字，馮易水完全沒有聽過。

“是王姐的餐廳，新開的。”吳永新說，“裝修得很好，很上檔次，而且費用可以打五折，絕對比六周年聚會的場地好很多。”

“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能有什么問題？反正費用咱們班同學平攤，又不是白吃白拿。”

馮易水見吳永新這么有信心，也就不再言語了。馮易水只有半小時的早餐時間，好在吳永新吃飯的頻率也不慢，兩人還提前五分鐘喝完了咖啡。臨走時，吳永新從購物小票上撕下一半來，拿筆在上面寫了些什么，折好遞給馮易水。

吳永新看著馮易水，慢慢抬起右手，用食指把自己的黑框眼鏡向上推了推，“可以買。”

這個動作，馮易水太熟悉了，這是馮易水和吳永新在大學打牌時的暗號，每到有重要的、要求馮易水特別注意的話要說之前，吳永新都會抬起右手，用食指慢慢地向上推自己的眼鏡。

馮易水在今天這個場合又看到吳永新做這個熟悉的動作，有些意外，但還是鎮定地接過那折好的半張小票，放進衣兜里，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