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問到為什么給診所起這樣一個名字新月自己本人也沒有頭緒，只模糊的回答道自己名字正好是新月這樣的回答。新月坐在擺在房間左側的那個紅色沙發上，何楊正居高臨下的站在新月身前，他背后就是一張玻璃茶幾，上面零零散散的擺著空了的飲料盒。

“她還好嗎？要不要去醫院？”他的聲音依舊動聽，只是多了一點慌張的氣息。

“還好，只是昏迷了，也不僅僅是頭部受創這一個原因。”新月欲言又止，顯得十分為難，正當何楊已經做好了她懷孕了這樣的答案后緩緩吐出一口氣。

“她好像營養不良。”

“這就樣？”在一旁的煩銀也做好了奇怪的準備，一驚一乍之間已經把心聲說出口。瀟瀟曾經和他一起在酒吧駐唱過，實在是難以想象那個賣力揮灑歌喉與體力的女孩會營養不良，就像聽見北極熊在東北凍死了一樣難以置信。

“就這樣？”他再次問出口，話語間已經帶上了其他情緒，那個時候的男生還沉浸在保護受傷女孩的英雄美夢中，下意識間把瀟瀟聯系到了腦海中應有的伴侶模樣，但頃刻后又尷尬的不出聲，只看著眉頭緊鎖的何楊輕微的扯動嘴角。

“你們是她朋友嗎？一會她就醒了，給她在做個腦震蕩檢查就可以了，沒什么大礙的。”新月靠在紅沙發上，外表華麗的沙發里面是黝黑的彈簧與木支架，填充料也不明不白，甚至可能腐敗生蟲，這一切都在華麗不透風的皮革外表下，看不清楚，只能想象，恰似美麗的人。

而何楊總是把這樣往惡與丑陋中想，把隱藏當做掩飾，看不見的東西似乎都暈染了見不得人的東西。瀟瀟會不會被誰傷害了？他在心里這么想，隨后又覺得這背后可能藏著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在各懷心思之間，瀟瀟已經睜開了眼。

如果說平時的瀟瀟活力動人，那么此刻卻像風燭殘年的老人般疲憊遲緩，她睜開眼，看見模糊的影子，一動不動像是柱子一樣矗立著，依稀可以聞到消毒水的味道，是醫院？她的意識習慣性的搖搖頭，還混著女人香水的味道。

“你醒了？”聽不清是誰說話，像男人又像女人，只是有股熟悉的味道藏匿其中。

她緩緩坐起來，身體輕飄飄的沒有感覺，沒有感覺的左手突然扶在額頭，驅動手臂而實感往往落后半秒，這種落差使她無法自控，舉止顯得格外怪異，最后她索性一口氣栽在床枕上，可卻傳來一聲金屬打碎瓷器的聲音，她正想著發生了什么，下一秒巨大的落空感與傷痛很快席卷了她。

“去醫院吧。”不知是誰說的話，下一秒她就被橫抱起來沖出消毒水與香水的房間。

“怎么可能營養不良，比一天四頓的我還重。”她這次聽清楚了，是暗戀她的煩銀。

愛情很奇妙，有時候連自己的不清不楚，一邊曖昧一邊玩鬧，尺度過火還毫無自覺，煩銀就是這樣，在瀟瀟看來他就是個遲鈍的青蛙，只有看見別人靠近才看得見。

怎么了？她腦海中突然閃過這個問題，好像一秒前她還在巨大音響聲中縱情歌舞，而現在卻像十年之后的場景，這十年間發生了什么？何楊和曲意？我如今在哪里？沒頭緒的問題闖進受傷的大腦里，胡亂的排序使一個個不敢面對的問題變得隨意且無關痛癢。

在哪里？她說出聲來隨后又昏了過去，再次醒來是在消毒水與空調氣息濃重的世界里，睜開眼也看的很清楚，白色天花板，白色的窗簾，以及灰色的人影，這次她等著全身恢復完畢才動起來。

“哦，盒飯要嗎？我從樓下買的。”出現在視野里的只有何楊一個，她坐起來，四下無神的掃描并沒有看見另一個人的影子。

很忙吧。她想，這段時間正是煩銀要錄第二張音帶的黃金時段，這里最知名的音樂發行公司正在公開收錄歌手，街頭藝人拼搏的光景。想到這，她不禁有點落寞，畢竟那是和她一起駐唱很久的人。

“吃嗎？煩銀給你去買烤鴨了，很好吃的那一家，也許還會買上一點楊梅。”何楊把手上未拆的盒飯放在她左手邊柜子的位置，接著把木頭筷子遞給她。

“現在是晚上了？”她思路漸漸清明，撞到音響接著撞到什么不知道名字的東西再到醫院的現在，估計過了半天吧。她看向窗外，燈光已經照亮了這個城市，可以遙望看見遠處光怪陸離的哥特建筑，也可以看見燈火通明的步行街，以及接下五百米的暗無聲息。

醫院已經關了燈，只有急診室以及病房還在運轉，到了熄燈時間，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再過喧囂的聲音也會消失在這五百米的暗幕里，只有眼前還有這鮮活的氣息，坐在床頭的何楊，加上已經露出味道的半熱盒飯。

接著門開了，煩銀費力的提著一大袋東西走進來，帶著重物的煩銀腳步聲很大，砸在白色防滑地磚上發出咚咚的響聲，驚動了門外吊著的聲控燈，瞬間整條走廊的夜燈都亮了起來。

“我買了.....很多補品。”煩銀把東西堆到床頭柜上，最頂上是片了皮的烤鴨，壓在下面的是盒裝楊梅，其次是一盒藍莓，這是他翻遍水果店找到的，往后東西越來越大，壓在最底下的是包裝精美的阿膠糖漿。

“我？”她慢慢說話，卻突然閉上了嘴。房間里有了第三個人，瀟瀟翻動著那些東西，最后拆開了那盒楊梅，聞了一聞，還很新鮮的楊梅毫無缺陷，沒有腐爛也沒有生蟲，也沒有陳舊發暗的顏色。她閉著眼咬了一口，等著翻卷上來的酸意。但頃刻后她又睜開眼，楊梅并沒有那么酸，恰當的帶著如夏天果酸與雨季般的清香。

“很不錯的。”煩銀把雙手放在口袋里，“我翻墻爬樹現摘的。”

他笑了一聲，臉上當然帶著狡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