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瀟瀟，不知道是被系了結(jié)得裙子絆倒，還是生病體力不支，我心里閃過這個念頭，這時候已經(jīng)有幾個人反應(yīng)過來撲過去了。音樂聲徹底停止，瀟瀟躺在地上頭部枕著一塊不知道是誰帶來的抱枕。額頭出血，看樣子是撞到了在她旁邊的音響。血正慢慢流出來，滑過臉頰，落在枕頭上變成一大片櫻花一般的紅色。

何楊蹲在她身邊，大聲呼喊著她的名字，但她一動不動，似乎昏睡過去了。

“她還好嗎？”擠不進去的幾個人大聲問著，但沒人回應(yīng)，手忙腳亂的人群推推嚷嚷，似乎又要釀成新一輪的慘案。

煩銀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來一條雪白色的毛巾，遞給何楊叫他敷在她額頭上，但不一會血又從傷口里冒出來，滲出毛巾。

“誰叫個救護車？”何楊頭也不抬的說。楚筱拿出手機，快速的連按鍵盤，最后在幾聲鈴響后接通了。

瀟瀟還沒醒，躺在地上的身體絲毫不動，出了平穩(wěn)微小的呼吸，似乎沒有任何證明她還活著的證據(jù)。她倒地的那一聲悶響實在太大，連震耳欲聾的樂曲都被蓋住了。

“什么？地址？”楚筱轉(zhuǎn)過頭，”誰知道這兒的地址？“

所有人都抬起頭看他，這一帶本來就很難找，從地圖上來看根本看不出來這是哪里，一群人也是憑著口口相傳的途徑找到這里，并沒有人留神這七轉(zhuǎn)八彎的路究竟通往地圖上的什么地方。

沒有人有答案，全在絞盡腦汁的推理中敗下陣來。

“繁花區(qū)附近？”楚筱籠統(tǒng)的說，他只記得來時那一片風(fēng)格迥異的建筑，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印象。瀟瀟的血出的更多了，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嘴唇變得淡紫色，眼睛還是沒有要張開的跡象。

“究竟是哪？”何楊按著瀟瀟頭頂上的毛巾，出血量正不斷減少，過了一段時間，頭部已經(jīng)停止出血了。可依舊沒人知道這里是哪。

一座不知何時廢棄的破舊工廠，外圍是一圈低矮的破舊建筑群，來時那條繞的很遠(yuǎn)的古舊小路通往市區(qū)，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任何有用的信息了。

何楊看了看她的傷口，確定不流血之后將她扶起來背在背上，雙腿剛剛伸直卻一個踉蹌，差點再次摔在地上。何楊體型并不健壯，背著一個經(jīng)常健身的女人也很吃力，即便瀟瀟要比他矮上十公分。毛巾滑落額頭，掉在地上，浸透的毛巾發(fā)出腐肉摔在地上的怪響，紅色的血液形成了一個橢圓形的紅圈，像二維展開的紅毛丹，觸手猙獰的四處蔓延。

“這附近沒有大路，救護車也開不進來的，我來的時候看見過一間小診所，我背著她去包扎一下，處理一下傷口。”何楊彎著腰說，他敏銳的觀察到瀟瀟的傷口，并不是過一會就會好起來的小傷，況且撞到的音響拐角是一層厚鐵皮，在歲月風(fēng)蝕下生了厚厚的鐵銹。

“我來吧。”煩銀站出來，當(dāng)他注視著彎著腰也比他高的何楊又退了回去，“我們攙著她吧，一人一只手臂。”

何楊聽見后便把瀟瀟放了下來，兩人一左一右的把她抬起來，一步一步的緩速前進。她的腳尖劃在硬塑地面上，發(fā)出膠料磨損的聲音。那是一雙很漂亮的鞋，想起外面凹凸不平的路，它的命運旅途似乎就此為止。我那一刻樂觀的想，瀟瀟醒來后會發(fā)瘋的。

他們推開鐵皮門，走進盛夏的正午陽光，由于工廠里密不透風(fēng)，看不見天空與太陽，何楊并沒有很準(zhǔn)確的推測到現(xiàn)在的時間，看著太陽在天空中的角度，快到一點鐘了，比他推測的四五點要早上很多。此時太陽正盛，陽光從核聚變的核心衍射到太陽外層，途徑七分鐘的真空，毫無防備的落在沒有云層的何楊頭上。

早知道染個發(fā)就好了。何楊心里這么想，黑色素聚熱如此之快，才出門幾分鐘就已經(jīng)汗流浹背了。他把瀟瀟往上一提，煩銀那邊似乎情況更差，何楊感覺到瀟瀟明顯的下滑，所以時不時的，他要把不算輕的窈窕淑女往上提一下。感覺就像是在拔河一樣。

何楊用右手擦了擦頭上的汗，面前又是一個九十度轉(zhuǎn)彎，兩米多高的墻壁遮住了向前看的視線，光線強烈的落在地上，太陽烤的膠底發(fā)軟，他埋下頭，滿是石碩的路面蜿蜒曲折。有些尖銳的石子不可避免的扎進他今天穿的薄底帆布鞋，加上一個半人的體重狠壓之下，他知道今天之后這雙鞋就此報廢了。

煩銀看著遠(yuǎn)處的破舊樓房，不到五層高的墻體布滿油漬與黑斑，滿是黃痕的空調(diào)掛在黑漆漆的鐵架子上，陽臺上掛著各種顏色的衣服褲子，隨風(fēng)搖動，像一面鼓舞前進的小旗。

”近了嗎？你在哪看見的診所，不會在你來的公路上吧。“煩銀氣喘吁吁的問，他記得這附近汽車能通行的公路離這里幾乎是萬里之遙，迷宮一樣四通八達的巷道就是沒有一條近路。很早的時候無數(shù)的前輩們起早貪黑的四處亂轉(zhuǎn)，就是找不到一條比他們現(xiàn)在走的這條更近的路。

前面五十米又是一個急轉(zhuǎn)彎，也許他們都轉(zhuǎn)到工廠后面去了，煩銀心里胡亂的想。抬頭看，四周是一模一樣的九十年代建筑，一模一樣飄動的紅旗，墻壁上是全綠色藤蔓。本來賞心悅目的墻體綠植變成了盛夏的魔鬼，張牙舞爪的趴在垂直九十度的石墻上。

總有一天我要用挖掘機推出一條近路來。煩銀在心里發(fā)下毒誓，腳步依舊是能快則快絕不馬虎的行進。

“在一條公路上，我騎車路過的時候偶爾瞥見一件間小藥店，估計有急救包扎的東西。”何楊不急不慢的說，雖然他并不健壯，可也經(jīng)常舞動吉他左右亂跳，體力很快就適應(yīng)了加人負(fù)重走，除了腳底發(fā)疼之外在沒有什么可抱怨的了。

太陽依舊毒辣，不到五十米就轉(zhuǎn)彎的巷道似乎永遠(yuǎn)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