鎧甲、斷肢、鮮血、慘叫......

當李淵帶人沖到谷口，想要跟李世民匯合的一剎，谷口一側忽然又殺出一隊人馬，李淵定睛一看，那些人人數不多，但他們身后拎著的那些據馬欄和鐵蒺藜，是一個大麻煩。

不過，即便是有據馬欄和鐵蒺藜，應該也攔不住他們。

“沖。”

李淵自內向外，李世民從外面策應，兩相夾擊，那一隊人馬也很難支撐。這谷口的一小塊出路，此刻，是那瘋狂轉動的絞肉機，瘋狂拉扯著狀若瘋狂的雙方人馬。

“將軍，看那邊。”李淵揮手砍殺，鮮血濺了他一臉，李淵用手抹去血污，睜眼看手下指著的方向。

“青銅戰車？十幾輛？”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自己跟世民馬上就要合兵一處時，他們居然從山谷兩側推出了十幾輛青銅戰車？而且，那坡道似乎早已經修筑完畢，此時，他們只是拿掉上面的偽裝，青銅戰車從坡道順勢而下，很快便形成一道攔截。

這種青銅戰車，制造極為麻煩，應該不是這些流民可以擁有的吧？

李淵上次見到這種用青銅澆鑄，長滿長刺的戰車，是在晉陽府某軍器庫內。

“娘的，這些家伙怕是從哪個墓里面盜出來的吧？”李淵拉韁繩，

這他娘的一定不是臨時策反，李淵破口大罵。自己這兩翼大將，居然讓人在眼皮子地下修了這么條坡道。要知道，自己這兩支部隊，駐扎在這里已經三天了，為了一舉殲滅甄翟兒，李淵是煞費苦心，演來演去，居然是給人看猴耍，那甄翟兒之前的幾仗，都是在示弱？自己之前還嘲笑潘長文有勇無謀，結果，自己怕是也要步人后塵，被人玩弄于鼓掌。而且，看他們選擇的位置和時機，一方面是殺人誅心，打擊己方士氣，另一方面，是想要將李世民也給引誘到谷內，好一網打盡吧！

“能有這么大能耐，策反自己兩翼將領？是甄翟兒？還是那王威和高君雅二人，本身就想要置自己于死地？”李淵這一想，便想深刻了。

要知道，他這時候最應該做的，是分析眼前局勢，盡快下令，安排下一步的指示。結果，他這一耽擱，又是一波箭雨之下，李淵這邊傷亡頓時增加。

“將軍怎么辦？”

李淵回過神，再看眼前情形，沖，或許能沖出去，但這沖出去之后。李淵仔細打量眼前先形勢，山頂依稀有人影閃爍。

“截了自己退路，按理說，他們完全可以一步封死雀鼠谷，斷了自己出路，但現在，他們給自己留了一份的出路，給世民留了五份的進路。”

“要么自己死傷慘重，十不存一，出了這雀鼠谷，他們定然還有埋伏，一路追擊下去，全軍覆沒也差不多。要么，世民沖進來，兩相匯合之下，兵力足夠他們反向殺向那甄翟兒本部，鑿穿他們的部署，一路向南逃去。”

“李淵再看身后那些看似松散的流民，這恐怕也是給自己設的陷阱吧？這些人既然已經算計到如此地步，怎么還會給自己留這么簡單的破綻呢？究竟他娘的是什么人？”

李淵又驚又怒又怕。

眼見世民他們已經沖到青銅戰車附近，正頂著滾石飛箭清楚路障，顯然，世民是不準備放棄李淵。

但現在這局勢，左右都在人掌握之內，若想致勝，只能出奇了。

想及此，李淵忽然下令。

“調轉馬頭，后軍變前軍，沖鋒！”

同時，李淵給李世民下達撤退的命令，并用旗語簡單告之他注意身后，可能有埋伏。

“好小子。”山頂項脊梁詫異的看著李淵在轉身沖殺到一定距離之后，復又退回之前的臨時防御內，看樣子，是想固守于此，等待后援？項脊梁撫須呵呵長笑，吃餌而不上鉤，這李淵一定是看穿自己布置了。所謂置之死地而后生，大抵便是如此了。

“有魄力，不愧是名門子弟。”項脊梁贊許。

他這贊許呢，那邊的甄翟兒可是有些急了。剛剛李淵那一波沖鋒，可是殺的他們措手不及。弓箭手一個個似乎沒有這么痛快的追著騎兵射過一樣，一個個沖的那叫一個快。

只可惜，李淵返回的也快，而且是拎著大刀沖過來的。

這一個反殺，弓手哪兒能跑的過騎兵，一個個被砍瓜切菜一樣的切掉不說，還平白給人送了很多弓箭武器和裝備。

李淵又是沖到先前幾次沖鋒的地方，勒馬止住之后，讓人收拾戰場，此消彼長，這白送的弓箭，又夠他們堅持些時日了。

這一陣砍殺之后，雙方一個個早已筋疲力盡。此時，天色漸暗，難得有片刻修整時間，雙方各自偃旗息鼓，稍作休整。

“將軍，我連著派出兩撥人，都是有去無回，毫無音訊，是不是發生什么事情了？”

“沒事兒，他們在等命令。”李淵冷靜道。

后面那人聞言，也不多說，只是看了看李淵背影，便扭頭去吩咐安排去了。

雀鼠谷外，世民他們的喊殺聲已經漸漸遠去，李淵一個人抬頭望天，默默嘆口氣。他用手撫摸著自己的馬兒，幾場戰斗下來，馬兒渾身是傷，馬掌磨損嚴重，有很多傷痕。此時，馬兒甩甩尾巴，有些疲憊的趴在地上，稍作休息。

“歇著吧！歇著吧！”

李淵靠在馬背，看了看先前那顆樹下。

“那個周大雅，可惜了，戰場之內，除了智謀層面，單說武力，是不可能讓一個人，對這么龐大的戰場產生影響的。”李淵有些可惜那個周大雅，假以時日，他可能是一個成熟的士兵，只可惜，他死了。

正在這時，李淵忽然聽到前面有人喊話，接著，幾個人便攙扶著一人過來。此時，夜色降臨，晴朗稀疏的夜空中，繁星璀璨，月光映照深谷。

借著月光，李淵看到前面，一個搖搖欲墜的身影被攙扶著走來。

“將軍，他還活著，基本上毫發無傷。那些人，似乎是在齊齊保護著他。”一人走來，跟李淵說著那邊的情形，他看的出，那些人必然是在保護這人。他們原是去打掃戰場，尋找可用之物時，發現了人群下面呻吟著掙扎出來的老胡。

老胡一身血污，精神恍惚，東張西望，很是害怕。

這人有何背景？亦或是他們都是親朋？若非如此，他們為何會這樣舍生忘死去救一個陌生人？

李淵安排人手去照顧下這人，然后，按著他的模式，去思索。

“那個老周，不會也是為這個人去的吧？難道自己被設計圍困于此，也跟此人有關？”李淵想著，去觀察老胡。

三十出頭，尋常模樣，唯一與尋常農夫不同之處，也就是稍微白些，李淵拿起那人手再看，不像書生之手，也無勞作之苦。

“哪家子弟？”李淵越想越是深刻，然后，不由得代入到那種場景之內。

即便是他和他的親衛，也不見得會像他們那樣，拼死護著這么一個人吧？

之前，哪里到底發生了什么？李淵回想，那時，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