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果
- 張燈記
- 水云朱
- 2010字
- 2019-02-25 20:05:00
兩人一陣爭吵,連潭小燈也勸阻不了,終于鬧到了藍(lán)朱琳面前。
藍(lán)朱琳把當(dāng)時在場的丫鬟仆婦也喚到跟前,三言兩語一問,又查出之前秀春各種窺探潭小燈,還往男仆那邊透露了老初勸告潭小燈的消息,老初挨打,便由此而起,頓時柳眉一豎,喝道:
“跪下!”
秀春立時跪在地上,一味求饒。
藍(lán)朱琳也不多話,下令拖出去,送到大姑奶奶那邊,由大姑太太處置,自己則留潭小燈喝茶吃點心。
不久,仆婦們又揪著秀春回來了,道大姑奶奶說了,秀春之前犯了事,已經(jīng)攆出自己院子,發(fā)送到廚房,算不得自己的人,如何處置,太太自行做主便是。
藍(lán)朱琳皺了皺眉頭,道:“那就找牙子來,發(fā)賣了吧。”
秀春撲到她跟前,連連磕頭:
“太太,我知道你一向慈悲大度,求求你,放過我吧!留我在府中,往后我一定安守本分,絕不行差踏錯!”
立在藍(lán)朱琳背后的金菊喝道:“作死!留你在府中興風(fēng)作浪呢,還不從太太跟前滾出去!”
秀春見狀,又撲到潭小燈跟前,苦苦哀求道:“燈小姐,求你開口替我在太太面前說句話!求你了!”
潭小燈見她蓬頭亂發(fā),滿面涕淚狼藉,十分可憐,有心要求這個情,轉(zhuǎn)頭一看,藍(lán)朱琳瞪目豎眉,一臉冰霜,沒有半點要輕饒的意思,便磕磕巴巴道:“我、我——”
秀春見她們一個二個都不肯放過自己,出府是終究免不了,立時站起來,厲聲道:“出去便出去,你們當(dāng)吳府是金窟銀窟,我秀春卻當(dāng)臭泥塘垃圾堆!終有一日,我要你們好看!”
“拖出去!”藍(lán)朱琳淡淡道。
不久,秀春便被喚來的牙子帶走了。
據(jù)說,她幾度轉(zhuǎn)手,最后被賣進(jìn)了江上的花船里。
潭小燈惴惴不安,覺得她淪落至此,跟自己有關(guān)。
翠竹勸道:“各人有各人的因果,若不是她那樣囂張,到處窺探造謠,就連太太跟前也不肯服個軟,怎么會有今日的下場?完全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潭小燈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再想想,似乎又不大對。
那時候的小燈,還在糾葛自己害得秀春淪落,并沒想到,秀春由此成了花船上名震一時的紅姑娘,在后來,帶給自己無窮無盡的麻煩,差點要了自己的性命。
也有好事。
小牛哥哥病情好轉(zhuǎn),老初也能起床走幾步了。
潭小燈有時候去看看小牛哥哥,有時候去陪陪老初和大娘。
府中漸漸平靜,仿佛之前的大雨大水都不曾存在過。
潭小燈也漸漸平靜。
病好后,小牛認(rèn)命似的接受了吳府的安排,每日上半天私塾,半天到吳府的店鋪做學(xué)徒。
他越來越忙碌,但再忙也抽空給潭小燈捏幾個泥塑。
三叔吳峰青漸漸清醒,得知自己的親兒子吳德虎還活著,不發(fā)一言,也不去見他,又搬回了竹屋,還把金鳳金桃攆走了。
金鳳去了藍(lán)朱琳身邊,金桃回了潭小燈身邊。
潭小燈敏銳地發(fā)覺,金桃和自己有了隔膜,說話間對自己太恭敬了,不復(fù)以前的親密。
她以為要么是金桃在金鳳身邊呆久了,給金鳳訓(xùn)出來的,要么便是金桃還介意銀子的事情。
她私下跟金桃聊過,但一提起銀子,金桃立刻打斷,道府中早有命令,不許再提起此事。
潭小燈一想也是,生怕給金桃也惹來麻煩,便不再說了。
“金桃,你試試這燒餅,新鮮出爐的,可好吃了。”
“金桃,你試試這松子糖,好吃吧?”
……
她懷著內(nèi)疚,整日里勸金桃吃這個吃那個,翠竹暗暗提醒她,她是主子,而金桃是丫鬟,主仆本分不能顛倒了。
“可是,她好像生我的氣。”潭小燈愁眉苦臉道。
“不會的,她怎么會生你的氣呢?”翠竹勸道。
府中忽然傳來消息,有人上門向五小姐提親了。
“對方是什么人?英俊嗎?多大?”潭小燈也很感興趣,問了翠竹一連串問題。
翠竹抿著嘴笑:“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管那么多干嘛?難道燈小姐也想出嫁了?”
“你胡說!”潭小燈撲到她臉上,連打了好幾下。
金桃端著燉盅進(jìn)來了,道:“燈小姐,廚房剛送來的蓮子百合糖水。”
她那樣正經(jīng),自己卻和翠竹廝鬧,越發(fā)顯出親疏不同,潭小燈心中不好意思,連忙過去,道:“熱不熱?快放下!”
金桃放下燉盅,福了一福,默默退后。
潭小燈滿腔的熱情,像一個脹得過分的膿泡,輕輕一碰,破了。
她訕訕地打開蓋子,用湯匙撥弄著里面的蓮子,忽然想起以前也吃過蓮子百合糖水,當(dāng)時還一湯匙一湯匙舀了,喂過金桃吃蓮子。
明明是不久前發(fā)生的事情,為何好像很久很久了?
她抬頭,金桃一臉平靜,仿佛眼前的蓮子百合糖水與其他飯菜糕點毫無區(qū)別。
潭小燈心中空蕩蕩的,以最快的速度把糖水喝了,道:“喝完了!”
金桃像個木頭人似的上前,收拾好燉盅湯匙,直著腰走了。
我們兩個,怎么會變成這樣生疏?
潭小燈望著她的背影遠(yuǎn)去,心頭漸漸沉重。
翠竹招手道:“來,紅姨方才做的燈籠,還能自己轉(zhuǎn)呢。”
紅姨便是老初的女兒,她聽潭小燈總大娘大娘的叫自己,讓潭小燈改口叫自己紅姨。
潭小燈跑過去,發(fā)現(xiàn)那燈籠不過巴掌大,四側(cè)斜伸出翅膀似的扇頁,扇葉底部吊著一顆珠子,燈籠中間則有根竹棍做的軸,輕輕一吹,燈籠便轉(zhuǎn)動起來。
她不由笑了:“這不是風(fēng)車嗎?”
“不,風(fēng)車是扁的,燈籠可是四方的。”翠竹繼續(xù)吹氣,小燈籠呼呼轉(zhuǎn)得歡,小珠子也斜斜飛起來,繞著燈籠旋轉(zhuǎn)。
“紅姨的心思,真是巧妙!”潭小燈贊道。
“那是,她做的燈籠,小是小,個個都是精品!”翠竹也贊不絕口。
更贊不絕口的是吳德廣。
當(dāng)他看到小燈籠時,簡直比狗看到了骨頭更夸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