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沒腦子還不信！舍利子豈是人人都能燒出來的！”梅姑不屑地翻了翻白眼。

她一向是老大，蓮香不敢反駁她的意見，靜靜退避到一旁，聽梅姑所謂的主意。她暗暗奇怪，龍女娘娘就是犧牲的主角，為何她臉上沒有絲毫害怕？

雖有犧牲二字，但自己乃是龍女廟的搖錢樹，在找到新的龍女扮演者之前，他們不會推自己去死的，所以潭小燈反問道：“什么犧牲？”

“上高索！”

高索？難道要自己一個人走高空繩索？潭小燈望向梅姑，卻發現她身后的蓮香面色慘白，嘴唇發抖。

“多高？怎么走？”

“放心，意思意思罷了，我們怎么敢讓龍女娘娘受傷？”梅姑笑道，“過些日子，許相爺府中要宴客，據說要來龍女廟祈福燒香，若是龍女娘娘博得許家歡心，還愁別人不來？再說，高索罷了，龍女娘娘做慣做熟的，怕什么。”

潭小燈緩緩道：“我倒不在意，只是多年不練，早生疏了，萬一摔下來，龍女廟的名聲全砸了，我怎么擔得起這個罪責？”

“沒事沒事，只要你敢上，我們就能包你成功！”梅姑只道要先去準備準備，興高采烈跑了。

潭小燈嘴角微微一笑。梅姑一口一個我們我們，她的“我們”里頭何曾包括了自己和蓮香她們？

她望向蓮香，蓮香也望著她，欲言又止。

“蓮香姐姐有心事？”

“哪里，我是擔心龍女娘娘，上高索豈是好玩的？若是一跟頭摔下來，只怕腿都斷了。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別只顧聽梅姑的話。”

潭小燈心中一動。聽蓮香這番說話，她心底還挺善良的，若是自己多計劃一下，準能打動她，讓她站在自己一邊。

想到這里，她嘆了口氣道：“你我都清楚，什么龍女娘娘，不過裝個幌子罷了，完完全全捏在別人手心里，別人要我向東，我又怎敢向西？別說上高索，就算她要我上刀山，也不能不去！”她低下頭，肩膀抽了兩抽，拉出帕子印了印眼睛。

她一向實誠，極少騙人，這一套說辭動作下來，竟然十分流暢，暗暗在心底嘆息，原來撒謊根本用不著學的，想騙便騙了。

蓮香果然上了當，好生安慰了一頓，又拿來兩團綠玉糕，請潭小燈吃，道：“心情再不好，吃點好東西就好了。”

潭小燈從前并不怎么留心侍女們，此時方發覺，蓮香是個小貪吃鬼，哪怕是小小一團綠玉糕，也吃得眉飛色舞。

她起身，從柜子里拿出兩盒糕點，道：“這是之前梅姑請我吃的春風樓點心，天氣潮濕，我沒什么胃口，若是你不嫌棄，都拿去吧，就當感謝你幫我買胭脂水粉了。話說你真會挑東西，那兩盒胭脂水粉很不錯，一點都不飄！”

“是嗎，是嗎？”蓮香歡喜得不得了，捧著兩盒點心出去，不多時便聽見她在外頭招呼其余兩個一起吃點心。

潭小燈輕輕點了點頭。她雖然貪吃，卻不獨食，愿意與同伴分甘同味，這樣的人，應該比梅姑更受其余兩人喜愛。若是先搞定蓮香，其余兩人也將站在自己同一邊。

正思索著，蓮香跑進來稟告，仙泉寺的小沙彌來回禮了。

潭小燈心中一陣激動。上回已經擺脫小沙彌向一洪報信，這回小沙彌應該來回復了。

小沙彌一進來，便合掌稽首，宣了一聲佛號，道：“奉本寺住持之命，特來拜見龍女娘娘，感謝龍女廟對老禪師一番心意，小小薄禮，不成敬意，還請龍女娘娘收下。”

說完，他解下包袱，將包袱雙手奉給潭小燈。

“喲，小和尚，什么時候偷偷溜到我們這兒來了，也不先打聲招呼！”梅姑突然出現，把潭小燈下了一大跳，目光不由望向那個包袱，也不知里面藏著什么，萬一有一洪的回信就慘了。

小沙彌卻面色如常，也朝她行禮，道：“上回多謝女施主親自送禮上山。”

梅姑心中發慌。四年前剛剛啟動龍女廟計劃時，她也曾在仙泉寺仙泉大伯身邊見過還是洪家大少爺的一洪，知道這個計劃是他們兩人一起合作的，他要潭小燈，大伯要錢銀，兩人一拍即合。

后來，他跟隨大伯出家，繼而躲在后山苦修，她還擔心過這個人會不會突然跳起來說龍女娘娘就是一大騙局，誰知他似乎忘記了還有龍女廟一事，從來不曾離開過后山。

如今大伯已死，他若真要插手龍女廟一事，大大不妙。

“上回你們那個什么大師兄忙得跟我說話的時間都沒有，這回，倒有時間讓你下山送禮了？”梅姑笑著，抄過包袱，迅速打開，原來里面是只帶蓋子的大瓷碗，摸上去還暖呼呼的，打開蓋子，里面居然是一碗白粥。

“白粥？”梅姑問。

小沙彌點了點頭：“對，就是白粥，。我們仙泉寺窮，只能奉上這碗最平常又最離不得的白粥，多謝諸位好意。”

“喲，你們仙泉寺還窮？據說這段時間上山瞻仰舍利子的人差點擠破寺門了，你們還窮？”

“女施主說笑了，他們都是真心實意來瞻仰我師父舍利子的，又怎能再讓他們破費？相反，我們寺里還煮了白粥請他們喝，耗費不少呢。”

梅姑差點暈倒。

這兩個傻瓜！有錢不賺的大傻瓜！

她突然想到，一洪有錢不要，會不會已經有心要拿龍女廟的錢財？剛想到這里她又暗暗笑自己眼皮子淺，人家洪大少爺家財萬貫，真要錢，他不會回家？小小的龍女廟，他還看不進眼吧。

潭小燈則吩咐蓮香拿來湯匙，道白粥還是趁熱吃比較好，涼了就不好了。

“涼了也不怕，再烘熱便是。”小沙彌再次行禮，離開。

梅姑實在想不明白他此行目的何在，她一直緊緊盯著潭小燈，發覺那白粥真的只是白粥而已，被湯匙攪了攪，里面別說什么蠟丸，就連米粒也沒多少顆。

看來自己多疑了。

梅姑臨走前，還是不放心，拿起那塊包袱皮抖了抖，沒什么隱藏的，又正反兩面看了看，只是平常的藍色土布，也沒什么特殊的布料，這才訕訕地走了。

“她啊，小人多作怪！”蓮香做了個鬼臉。

潭小燈看了看包袱皮，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