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二十三 天生靈體
- 道叩長生
- 恣也
- 3384字
- 2019-03-07 18:21:46
“可是……”
秦二略顯猶豫,目光落在旁邊的玲妤身上。清冷的月色如流水,輕柔地覆蓋在這座閣樓,少女捧著水杯,只是呆呆地望著,似還未回過神來。凡人直面修士釋放的殺機,終歸心神震動,便如秦二當初一樣,僅僅是站在遠處旁觀,仍在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
顧行遲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溫和一笑?!澳悴槐負模讲拍慊貜驮獨庵畷r,我已看過,她只是一時間難以適應,待過一會兒便無礙?!彼麖膽阎心贸鰩妆緯啠旁谇囟媲埃?
“這世上的修行路盡管有千萬條,但萬變不離其宗,能夠運用的,都是藏于天地間的靈氣。在凡間,我們叫它元氣,在陰鬼間,我們叫它鬼氣,在妖邪間,我們叫它妖氣……名稱淺顯易懂,我也便不贅述了,省得你煩悶。”
“世上的修行者亦有資質好壞之分,好壞如何分辨,便是看他能同時感應到幾種元氣。有人能感受到風,從而掌控風,有人能感受到水,從而利用水……能感受到其中一種,我們便認為他能夠修行,能感受到兩種,便可稱為優秀,能感受到三種,便可譽為天才……”
秦二聽他絮絮叨叨地說著,臉色異樣,因為按照顧行遲所說,能同時感應到七種元氣的人,他迄今為止還未見到過。
倒是有所耳聞,傳聞道宗的宗主便是傳說中的“天生靈體”,自小便能感應七種元氣,在尚為道子的時候,便已經傲立天下,無人能與之對敵。以及佛宗的佛禪子、大蒼的鐵鷹首座、安瀾的沐玄霜……等等,皆是站于修行界頂端的那批人。
最后,顧行遲還神色凝重地說道:
“每當有‘天生靈體’的人出現,便意味著世間將多一位王。”
秦二皺眉,“王”這個稱呼意味著什么自不必多說,這其中夾雜有多少的血腥拼殺,他大概也能想象一二。
可……這與自己的理想相悖啊!而且,自己是吃了幻靈果才能夠感應七種元氣的,這應該算不得天生吧?他心下惴惴,望著顧行遲說道。
“顧大哥,要不……還是算了吧?”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自己真是那個什么鳳毛麟角的靈體體質,意味著一旦暴露出去,麻煩便會蜂擁而至。那些已經站在頂端的人,怎可能允許再多出一位“王”,來分割他們本來的利益?秦二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更喜歡發現什么好東西后抱回家自個兒偷著樂,至于昭告天下四處炫耀這種事,能不做,就盡量不去做。
顧行遲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微不可查地嘆氣,點頭說道:
“好吧,你不愿意,我也不好逼迫你……只是你當要清楚,若你真是天生靈體,只怕天下任何宗門都會搶著要,別人苦苦得不到的資源,你將觸手可及,你遇到了什么麻煩,甚至用不上自己出手,自會有人替你擺平。別人尚在為這些俗事纏身的時候,你就已經可以投入全部的精力去觸摸天道,得道飛升……是仙也羨。”
“多謝師兄好意?!?
秦二說道。已經改了口,雖然尚未加入千機府,但就憑對方毫無隱瞞地替他解惑,稱句“師兄”并不過分。
“恐要讓師兄失望了……”秦二想了想,覺得還是把話說清楚的好。
“我只是在饒寧的茶水小廝,這輩子也沒什么大的志向,如今得師兄機緣,踏入仙道,已是大幸。之前拒絕師兄,實則是因為我只想安安穩穩地過自己的小日子,順便再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師兄,如您所說,世上的修行路有千萬條,每條皆可為道,這……就是我的道?!?
顧行遲皺眉,沒有再說話,氣氛一時有些沉重。
這個青年男子,或許也可稱為他口中的“天之驕子”,否則不會在這個年紀便已名動天下,此時聽了秦二的一番話,反而似有所悟,良久之后,拱手行禮。
“受教。我近來一直為自己的境界所惑,幾近執念,看見人人都在探索天道,便以為此乃最終歸途……”
接下來要是再說下去,恐怕要變成坐而論道了,秦二瞬覺干癟無味,于是敷衍著終止了話題。
見玲妤的情況有些好轉,便牽著她一起下了閣樓。發生了這樣的事,游玩的心思已經沒有了,于是三人打算回旅館歇息,期間與顧行遲商定,待玲妤情況穩定后,便一起前往千機府,顧行遲當然欣然應允。
修行中人,難免有些家眷親屬,所以大多宗派都會給新加入的弟子分配一處住所作為最基本的福利。而聽顧行遲所述,他們千機府會給新入門的弟子分一塊空地作為宅基地,之后在上面蓋什么樣的屋子、怎么蓋,他們基本上都是不插手的,全憑個人喜好。
這一點,千機府還算是人性化,秦二很是滿意。
只是這種分配的地皮算不得是仙府,沒什么靈氣聚集,不過是當有個暫住地罷了。真正的仙府往往深居大山之內,云遮霧繞,瑞鳥騰飛,往往一個人便能占據整座山頭,亭臺樓閣、雕梁畫棟,應有盡有。
回到旅館,秦二卻見到裴文正坐在桌子旁發呆,這有些不符合他的風格。
他一邊在魚洗(魚洗:古代盥洗用具,金屬制,其形似現在的臉盆,盆底裝飾有魚紋,故稱。)中替自己和玲妤洗漱,一邊說道:
“你小子,六壇子酒都送去了嗎,就坐在這里發愣。若是耽誤了那兩錠四百兩銀子,往后你三年內可都沒有工錢了?!?
這自是開玩笑的話,因為他在說這話的同時,已經瞅見桌子上擺放的布袋,應該便是那兩錠四百兩酬金了。
之后,他安排了玲妤回房歇息,再次回到他和裴文的房間時,裴文才轉過頭,向他說道:
“秦哥,明霍大哥不見了。”
秦二停下清點銀兩的手,皺眉。
“什么時候離去的,可尋找過?說不定之后他自己一個人出去逛了,再等等或許就會回來?!?
“不是,”裴文急忙說道:
“我去找了,附近根本沒有。我又問了店家,說他是退了房的,所有東西都帶上的。店家看見了他臉上的刑刺,就多嘴問了一句他要去哪兒,他說……他說他準備去鎮西司入伍?!?
“鎮西司……”秦二默念這三個字。
他倒是有所預見,明霍要參軍,在古野地界也就數鎮西司最大了,只是沒想到這名漢子竟一刻也等不及,為曾與妹妹道別,就義無反顧地踏上征途。
便笑了笑,說道:“這不是好事嗎,忠君報國,馳騁沙場,當是男兒應做之事?!?
“好嗎……”裴文撓頭,有些不理解。“跟著我們多好,而且他受了刑刺,我剛聽人說,這種人就算進了行伍,也會被發配到最前頭的,每年死得最多的就是這種人?!?
“這種話,你切不可當著玲妤姑娘的面講,不然就等著挨揍吧。”秦二警告道,之后又嘆了口氣。
“這是他自己選的路,我們也不好置喙……置之死地而后生,以他的武藝,就算去了前線,恐怕也沒那么容易犧牲……說不得,以后我們還有機會見到他?!?
“真的?”裴文振作起來。
“嗯”。秦二點頭,這當是安慰的話,事實上他對此沒有多少的信心,戰場殺伐瞬息萬變,一個人武藝再高強,丟進去也不過滄海一粟,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
但這件事還是被玲妤知道了。
到了第二日,秦二與裴文尚在睡懶覺,玲妤便敲門進來,端了湯包和粥碗。說方才在樓下用餐時,聽到了她哥哥的事。不過她卻已經看開,表現得反而比秦、裴二人更為豁達。
在用餐的時候,秦二見她已經恢復過來,便說道:
“昨日嚇壞了吧?”
玲妤搖頭,支著腦袋看二人吃飯,裴文正在狼吞虎咽,消滅早餐的速度可怕。“那天聽說你跨入道門后,我便做了些心理準備,不過真正發生時,倒還真有些嚇人呢……”
“唔?秦哥你修仙啦?”裴文瞪大眼睛,嘴里還塞著包子。
秦二白了他一眼,“吃你的飯吧!”,拿筷子敲了他的頭。
“沒事便好。”他躊躇著說道:
“以后少不得還有此類的事情發生,我會提前將你安排妥當,免得再受驚嚇。”
玲妤臉上帶著笑意,看著他的眉眼,“其實……我倒是想問問昨日幫你的那個人我能不能修行呢?”
“唔?!”裴文放下粥碗,“我也要!秦哥,你可不能撇下我不管!咦……昨天……你們發生了什么?”
裴文被秦二叫去拿酒,之后再折轉回來便將酒交給了最初見到的那位黑衣女子,他問秦哥去哪兒了,對方也只是說在上面談些事情,還說秦哥讓他先自行回去。
至始至終,那黑衣女子也沒向他提及此事,所以他自是不知。
秦二蹙眉,他想過將身邊的人培養成左膀右臂,畢竟對于裴文,他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想的。但發生了昨晚那樣的事情之后,他卻有些猶豫了。想了想,搖頭道:
“太過危險……修行也并非不過問俗世,之后我們將有一個宅邸,我也不可能事事操心……這些事還要拜托你們?!?
裴文聽后一拍大腿,保證道:“那沒問題!只要秦哥不拋下我就成!”
吃了飯,秦二又讓店家拿來筆墨紙硯,開始寫信。
要前往千機府,預定的歸期怕是不頂用了,什么時候能夠再回去,怕是難說,要看千機府那邊的安排。寫這些話的時候,他心里是懷有愧疚的,林姿曼待自己不錯,這么做無異于放鴿子,有些傷人。但這也終歸是無奈的事,秦二也無甚好的解決辦法。
信,只能交給郵驛代跑,秦二多使了些銀兩,讓對方仔細一些,千萬保管好,速度盡量快些。但能多久送到,秦二也是心里沒底的,至少得半個月后,林姿曼才能收到了。
之后,他便聯系了顧行遲,眾人整理一番,開始往萬里黃沙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