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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因風而起

回到黃鐘那方,男子笑問:“怎么回事?”

“她拉著我說了一些有的沒的,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她微微搖首,握緊拳頭道:“她的意思貌似是說陛下待余亦不是真心。”

“我倒是覺得她的意思……不是陛下。”黃鐘蹙眉,半猶豫的開口道:“其實當年許多人都猜測過青鸞郡主和常陽侯的死,先皇……是先皇首肯的。”

“你說什么?”她驚愕的轉過頭:“你說他們的死是先皇首肯的?”

“我們也不清楚,只是坊間有傳聞,當時青鸞郡主和侯爺一死余亦便從長陽城消失,大家便都說是夏侯家畏懼樂正一族的力量,所以鬧出汝陽王反叛的假象,為的便是除去樂正。”

她怒然拍桌:“這是什么人傳出來的惡言!!當真是失了心智才能說出這種話。”

“沒有人細究過,不過……主閣大人說自然是做賊心虛的人傳出。”

她將那做賊心虛四個字牢牢的記在心中。

是夜,南宮昭雪坐在清暑殿后殿之中,夏侯南山面色有幾分蒼白,身上有五六處傷痕,白玉小郡主紅著眼睛站在他身邊,學著哄孩子招數輕輕的吹著他身上的傷口,恐懼的發問:“夫君你痛不痛?”

他搖頭:“不痛。”他哄著:“你吹吹就不痛了。”

南宮昭雪翻著白眼給他上藥,口中厭惡著:“你們夫妻想要恩愛回家恩愛去,醫者在此處,你差不多一點。”

“我哄媳婦呢你懂什么。”傷口被處理好,夏侯南山嘆氣:“還好余亦派了行舟門的人跟著我們,不然二打十,今晚當真就要一起去做鬼鴛鴦了。”

“這樣嗎?余亦還派了人手在你們身邊。”南宮昭雪覺得有趣:“他什么時候派的?”

“聽常家兄弟說我們開始徹查劉家時,他便已經派了人手跟著我們了。”夏侯南山將目光落在正躺在軟塌上休息的余亦笑道:“他那日還特意提醒過,沒想到還是暗下里面幫了我們啊。”

“人家如今好歹也是一門之主,思慮事情自然會周全一些。”

“他怎么不醒啊。”夏侯南山穿上衣裳,回身望著床上疲倦深深的樂正余亦:“咱們鬧得這么大動靜,他怎么半點反應都沒有?”

“他喝的藥里面有有一味安神草,只要他不抗拒藥物正常入睡。一般睡下了,需要五六個時辰才能醒過來。”

“他若是知道你們這般給他喂藥,他會生氣吧。余亦可記仇了。”

“他知道。”南宮昭雪笑道:“腐骨蝕心這種毒,本就是需要休養才可漸漸復原。只是他自己不聽勸總喜歡做一些危險之事。”

見夏侯南山恢復過來南宮昭雪道:“南斗的身子我已經調養的差不多了,你這幾日好好休養,三日之后,盡快將他體內的毒素迫出來。”

白云探頭探腦的行到軟榻邊,伸長了脖子去看沉睡之中的余亦,南宮昭雪覺得有趣便問道:“小郡主在看什么?”

“余亦啊。”她至純至潔的側過目光笑道:“我覺得余亦睡著的模樣很像我在西域看過的一幅畫。畫上是個女子,十幾年前流傳到我們西域來的,說是什么寶藏的圖?”

“寶藏?女子?像余亦?”

“嗯,不過……畫上的女子沒有余亦好看,也不是不好看,就是……沒有余亦這樣的氣宇。”

夏侯南山笑道:“畫上的人該不會是青鸞姑姑吧,從前叔父最喜歡畫姑姑了。”

“你就胡亂說。”夏侯南斗邁入后殿笑道:“叔父的畫怎么可能傳到西域去?”

“那畫如今在西域嗎?”

“三年就失竊了。”

四面燭火朦朧,搖紅眾人面上的輕笑。白云借著那虛幻般的光色,將所有人的笑意都收入眼中,也隨之溫然一笑。

家和萬事興。

她似乎可以稍稍理解南山平日里面和她說的這句話的意思。

又是一日。

樂正余亦坐在后殿的書桌前,這幾日忌口連酒都喝不得,便只能蒙頭作畫,畫完了山水,畫風月,畫完芍藥牡丹,無事事再描摹美人側畔。

夏侯月嬋瞧著后殿漸漸被畫卷淹沒的模樣,不由的感嘆:“你這笛音天下還不夠,如今還打算畫下天下山水嗎?”

“那倒是沒有。”他筆下的女子越來越像某個他頗為相思的人,墨筆一轉落了一紙的柳絮飛舞。

他隨筆提下七字。

若非柳絮因風起。

轉身將那畫提到夏侯月嬋的面前:“你若是無事便將此物送給我正在后宮辦案的花影妹妹如何?”

“本公主便是你的信使嗎?”

“本侯這不是不方便去瞧她嗎?我與她可是有兩日未見了,你就把東西給她。好月嬋,你幫幫我。”

夏侯月嬋上挑著得意,將那畫卷鋪開,細瞧了兩眼,筆法精致確實是副絕佳的美人圖,女兒家嬉笑,隨即轉身離去,認命的送信去了。

瞧著她背影,余亦毫不猶豫的喊道:“別忘了告訴她,我想她啊。”

夏侯南斗一臉無奈的盯著那男子,嘆道:“真是不知羞的。”

百里花影坐在宮中的長廊前,她與黃鐘尋了許久都未發現這宮中到底有什么東西是能落了人滿身又不為人所知。

百里花影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湖水上,身后急切而來的腳步聲倒是沒有半分掩藏之意,回身看去,瞧見月嬋高舉著畫卷,喚她的名字道:“花影,你叫本公主好找。”

她笑,連連走上前:“月嬋尋我做什么?”

“還能做什么。”她將手中的畫紙遞過去:“有一個害了相思病的人叫本公主拿來,說是兩日不見你了,要將此物送給你。還說他想你。”說完公主自己都頗為不好意思。

夏侯月嬋再去望著花影面上的笑意與溫和,只見那女兒家明艷嬌俏的道:“你告訴他,我也想他。”

將那畫卷細細折好,她轉身往不遠處的正在思考的黃鐘身邊行去,頗為歡然的開口:“黃鐘大人,我知道毒藏在什么地方了。”

黃鐘與月嬋都露出頗為訝異的表情。

“是柳絮。”她指著不遠處揚揚灑灑煞若白雪湯湯的柳絮笑道:“指尖上會有,肩頭會有,身上全都會有。”

黃鐘覺得新奇,便問了:“你如何發現的?”

她望著紙張上雋秀的字體,低眉而笑道:“若非柳絮因風起。當真是聰慧啊。”

殘魂草本就依附植物而生,制成粉末灑在柳樹枝上,待柳絮飛舞而起便能落得旁人滿身毒性。

十二年前故去的宮女皆是死于內傷并非毒性,兩個案件除了眉心的那一點黑痣相似之外,并無其他相似之處。

常陽侯當年并未抓錯犯人。

點在眾人眉心的眉黛也被證實為菱花黛,此黛產量稀少比起羅國每年進貢的螺子黛還要少上幾份。

宮中有這樣東西的不過暮皇后與月嬋公主,不過月嬋公主素日不愛畫眉早就將那菱花黛送給澹臺鳳歌示好。

黃鐘是何等聰慧之人,此事關系皇后,自然要問過陛下的意思。

長閣大人至殿上詢問陛下是否要查出背后主使者。

夏侯南斗坐在高殿之上,微微搖首:“此案你先拖住,大概四日之后再將證據呈殿,朕會叫皇后當面與你對質。”

謝恩之后,應是離去,黃鐘身邊的百里花影卻一直往后殿的帷幔后偷瞄,想著能瞧見那多日不見的人。

可惜的是余亦并不在那處。

見此,夏侯南斗輕笑了起來:“余亦今早被南宮喂了藥,如今還昏睡著。你今日怕是見不到他了。”

被戳穿心事的百里花影微微仰首,清甜一笑:“微臣冒犯,陛下恕罪。。”

夏侯南斗望著女兒家的花容月貌靜靜道:“朕幾次三番同余亦說過,要將你許配與他,他卻多次拒絕朕,說是不愿耽誤你的未來。百里副閣認為朕若是賜婚于你們二人,余亦可會歡然?”

她不卑不亢的回答道:“臣以為,侯爺所言并無錯漏。若是賜婚余亦不會歡然。”

“你不喜歡余亦?”他自然渾成的威嚴叫人莫名感覺到一股壓迫,眉眼之間皆是不耐:“不愿嫁他。”

“臣愿意,臣也喜歡侯爺。”她依舊一字一句透著堅決與果斷,毫無玩笑敬重道:“只是……時辰還未到,侯爺言明有一事需臣調查,等臣調查得果,才是心無雜念,一生相悅之時。”

“若是調查不出呢?”

“那便算是臣與侯爺有緣無分吧。”

夏侯南斗蹙眉:“既然相互喜歡為何不愿放棄自己成全對方呢?”

“臣以為,喜歡是建立在尊重之上的,侯爺愿意尊重臣為人處世,行人間正道的底線。那么臣也需尊重侯爺心中的苦澀與不愿留下的意志。”

夏侯南斗手間還握著一桿朱砂筆,聽了此話筆尖不由的輕顫,一滴朱砂聊聊滴落在宣紙上,似是心頭滴出的摻雜了無數破滅心酸的殷紅血。

“他連這些都告訴你?”

“是,臣與侯爺約定好。侯爺說他絕不會親口說出那事,可臣想要余亦歡然,所以,臣定會將余亦掩藏的秘密盡數揭露。”她恬然一笑艷勝過朱砂紅墨:“陛下,臣一定會抓住余亦,臣只應陛下一句,請您放心。”

夏侯南斗望著那紅墨許久,最后望她一笑。

他們所有人都無能為力,眾人將那秘密是做洪水猛獸,好奇卻又害怕,畢竟其中牽扯了太多過去,夏侯南斗不得不承認他們都在畏懼那個秘密,顫抖著不敢靠近,此事或許交給百里花影去做最為妥當吧。

他在心中這樣寬慰自己,也只能這樣寬慰。

百里花影離去前從懷中摸出一張紙條留下,說是留給余亦的一些話。

夏侯南斗接過那字條細看,頓時一愣,隨后一笑。

那紙條上寫著。

你這個賊!等著本副閣來抓吧!

自那日起三日夏侯南斗都對外宣稱病魔纏身,這幾日值夜的宮女太監們都在殿外聽見了一國之主被病痛纏身的咳嗽聲,還偶有沾滿鮮血的手絹泡在銅盆之中送出。

請安一律都被擋在殿外。

那三日像是長陽城中的一場渾渾噩噩的夢,有人擔心受怕的念經祈福,有人安然自喜。

百里花影那日清晨行到侯府前,似是下定決心一般闖了進去。

屋中依舊枯木橫生,了無生意。

她心中一直都記得前不久,余亦在凌月閣詢問夏侯月嬋當時太后之死是否是曾經說過除了那瓶暮返丹,還有一瓶打碎的玉瓶,她當時雖然半夢半醒卻依舊聽的清楚。

余亦后來只和她解釋了暮返丹,絲毫未提及那玉瓶的事情。

凡是掩藏背后必然存在秘密,她深知余亦的行事作風。

打開唯一可住人的柴房,她停在衣箱前,小心翼翼將那衣箱打開,層層精巧老舊的衣裳下面藏著一硬物,她顫著指尖將那硬物翻出,手中青色玉瓶玲瓏精巧,指尖拂過那精雕的花紋。

心中似有何物被徹底打翻。

恍然大悟。

她將那玉瓶放回衣箱之中,轉身往凌月閣行去,案件卷宗一一陳列在她面前,她從頭至尾的闖過,漸漸被過往卷宗案件困住腳步,妄想找到當年常陽侯與青鸞郡主離世的記載。

可惜從白日尋到黑夜,也未曾得到半分消息,正當她無望時,主閣大人從門外行進,抱著一卷宗而入,沉色坐在她身旁,長輩無奈的笑道:“樂正家的那顆心啊,我們都理解不了。明明一個個計謀天下,卻又蠢得很。”

這番話便是答案,百里花影紅著眼眶,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忍不住哽咽起來。

夏常德站在殿外靜候著清晨升起的晨陽,他也曾服侍過先皇,不知站在此處瞧過許多次日光高升,也瞧過許多次月升。

無數個重復的相似的日子在他眼前綻放開。

屋中的時而傳來的病態聲,似是刻在清暑殿的高匾上百年不變的輪回,從前,現在,未來,想來都是如此……

眼看著晨曦似水揮灑而開。

該來的早晚都會來,可能會遲一些,卻定然會來……

南宮昭雪替夏侯南斗封住了幾處經脈,而后喚來余亦與南山坐在他前后。

“你們二人要記著,周轉之時不可斷下真氣,否則毒性擴散大羅金仙也就不得你們。”他還特地的瞧了余亦一眼:“你特別給我小心一些。”

被點名的人莫名的睜大眼睛,似是不解,隨后點頭。

屋中僅有他們四個人……

漸漸時間過去似有一個時辰,樂正余亦神色如常只感覺毒素不斷往他體能灌注,肩頭稍有疼痛卻并不礙事,稍稍睜開雙眸對面夏侯南山蒼白的面色映入他的眸中。

夏侯南山前幾日與漠北俠士死拼,本就真氣未恢復,如今這般消耗真氣救人更是面色慘白,似有虛脫的征兆。

樂正余亦心中一狠,反動將手中的真氣凝聚更進一力,源源不斷綿綿密密的往夏侯南斗體內灌,如此一試,見夏侯南斗沒有不適,便暗下眸子,猛地將渾身真氣調動,沖開了對面的夏侯南山。

南山因此往摔去,本要說話,渾身失去過多真氣只覺得心口悶然似被人壓制住氣管,半分聲音都發不出。

南宮昭雪見此,立刻驚呼:“余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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