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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凌亂后宮

凌云塔上百里花影望著正飲酒賞陽的樂正余亦,心中的擔憂總是平復下來,她無言的坐在那人的身邊,侯著他喝完最后一壺清酒,瞧著四面少說有數十數量的空瓶,不滿蹙眉:“你可知,你失了消息眾人都很擔心你?為何突然失了消息?”

小侯爺并未轉頭,只是仰頭將手中一壺烈酒飲盡:“沒什么,就是不想見人。”

“哦。”她了然的應了一聲,便再無其他。

“暮家為什么要殺太后?”她直接了當的問道。

樂正余亦停下灌酒,一瞬愣意后放聲而笑,疏闊高昂,依稀可見江湖放蕩男兒的本色:“你怎么知道的?”

“你這幾日躲著不見人,便是因為你知道這件事,你從不會因為自己的原因避不見人。我用心看你,多少還是了解你的想法。”

樂正余亦盯著女子眉眼之間的溫軟與親昵,他失了笑意,將酒水扔到一旁,百無聊賴的開口:“你還是少知道為好,知道事情對你沒有好處。”

“你說你喜歡能和你齊頭并進的人。”

他笑:“你就不怕暮家殺了你嗎?還有你的家人?”

“你覺得我會怕這些?”她拉過余亦的手腕,將身子靠過去:“到底是因為什么?后宮婦人而已,當時暮皇后已經是皇后,暮家到底在害怕什么?為什么要殺她……為……”

“花影。”他第一次喚了她的名字。

女子僵住。

“可是我會怕。”他沒有回答問題,而是簡單明了的將自己的擔憂盡數訴出:“如果你和你家人也因為我變的不幸或者陰陽相隔,那就當真是我的罪過了。”

他坐起身,多情魅意的笑意重新掛在嘴角,似是被刻在臉上的面具,他將一場亡魂歸來的戲演的淋淋盡致,臺下叫好聲也是群群而起:“對不起,叫你擔心了。不過現在沒事了,我要進宮去了,你不該知道這件事,可是……南斗他該知道。”

百里花影卻拉著他的手不肯放開:“你告訴我。”

“你如今怎么這么執著?”他笑。

“我就是要知道,你告訴我。”她知道這件事必然和余亦掩藏的秘密相關:“你說過你不會騙我。”

“我是說過不騙你,但是沒有說過什么都要告訴你。”

“就這一次。”她焦慮的緊扣著他的手:“你告訴我,為什么?暮家為何要殺了太后……”

余亦抿唇。

從塔下匆匆趕來的兩個女子,正巧聽到此話,二人從轉角處走了出來。樂正余亦感覺到腳步聲尋聲看去,只瞧見夏侯月嬋滿目驚慌的望著他,渾身發抖,顫著聲音道:“是暮家殺了……母后?”

先驚的是百里花影,她焦急的回首,只見余亦面上多了幾分不忍,最后無可奈何的似笑非笑起來:“無妨,她總歸要知道,暮家倒臺之后,天下皆知,也是瞞不得月嬋。如今知道也好。”

清暑殿中余亦默然坐在軟塌上,夏侯月嬋坐在他身邊滿目腥紅的責問:“你從什么時候知曉?你既然知曉為何不說?”

他依舊沉默。

澹臺家的兩姐妹站在一旁,皆是蹙眉擔憂。

夏侯月嬋急的從軟塌上跳了下來,頗為責備的看去,澹臺鳳歌上前拉著她的手臂:“你做什么啊。這關余亦什么事情。”

“那他為什么不說啊!從塔上便開始問,如今他還是一字不言,一句不發!”

夏侯南斗在殿外便聽到她們二人的爭鬧聲。不禁蹙眉,威嚴責道:“你們二人鬧什么呢,一點規矩都沒有。”他行的匆忙只瞧見屋子里面側身而坐的余亦:“真是奇了你們幾個怎么都聚在一處?”

見他歸來,樂正余亦站起身行出,待南斗脫下龍袍換上常服,便對著一旁服侍的人揮手示意眾人退下,待眾人退出清暑殿后,才在他身旁低聲道:“我有些事情要說……是太后當年的死因,還有暮家殺她原因。你可要聽。”

夏侯南斗原本輕松的笑意頓時僵住,回身的速度都頓了下來。

“你說什么?”

余亦并沒有重復而是反問道:“如果你不想讓月嬋知道,我可以晚一些再過來尋你。”

聽到此話的夏侯月嬋沖出帷幔猛地拉過余亦的肩頭,怒視道:“什么叫做不想讓我知道?我憑什么不能知道,那是我母后,我憑什么不能知道她是如何死的?”

他無一絲表情,面色之中通著幾縷慘白,唇色泛著不正常的灰白,一直彎若月牙的雙眸此刻百花落盡黯然失魂,語調都是無意的蒼然:“你別鬧了。”

“余亦!!”她當真怒然。

澹臺綠水察覺到男子面上的不對勁上前拉開夏侯月嬋的手,似長姐的叮囑:“你莫要激動。”

余亦依舊望著夏侯南斗:“這是國事也是家事,陛下說該讓何人知道,微臣便何時言明。”

屋中詭異的靜然了許久,空氣欲要結冰的一瞬,夏侯南斗松下心頭一直緊繃的線,似是妥協一般擺手道:“你便當著眾人的面說了吧。”

樂正余亦垂下視線,字字誅心:“皇姑姑死前手中握的琉璃花紋的藥瓶是當年微臣的娘親從江南尋來的良藥。名為暮返丹。暮返,暮反。也就是說當年太后已然得知暮家有逆反之心。若是微臣沒有猜錯,太后身邊的方姑姑便是暮家放在太后身邊眼線。臣沒有證據,不過……除了這個原因,暮家也無絲毫要殺太后的理由。”

他說的不快卻字字刺骨,每個字都遁入空氣之中,像是韁繩一般牢牢的勒住他們眾人的脖子。遏制住他們每一個人的呼吸。

夏侯月嬋失聲落淚,轉身走到余亦面前直視著他,費盡全身的力氣扣住余亦的手肘:“那……那個玉瓶呢?母后打碎那個玉瓶又是因為什么?”

余亦并沒有看她的雙眸,細弱無聲的道:“那個玉瓶因是無意打破的。沒有任何意義。”

又漠然了許久,樂正余亦重重的呼出嘆息,繃著自己的聲音道:“陛下,當年汝陽王造反一事,微臣以為暮家也參與其中,只是因當年汝陽王死無對證,暮家又臨陣反悔這才瞞天過海。如今的劉家怕是走的汝陽王的后路。暮家故技重施,為的便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那個玉瓶……”夏侯南斗終于開口,走到垂頭避視的余亦身邊:“那個玉瓶代表了什么?”

“微臣說了,那個玉瓶只是無意打破。”他抬起視線直視著面前已然是圣主君王的兄長:“當然這只是微臣的猜測。”

夏侯南斗對著殿外吼道:“夏常德!叫人把往年太后賞賜給侯府的物樣檔案全數尋來。”

“你不愿說,朕自己找。”

匆匆而去的腳步聲回蕩在深宮之中,似是年少時光的破滅之聲,一聲聲,一聲,一聲。

見余亦面上無一絲堂皇與焦急,這般淡然無一物的平然叫夏侯南斗不解:“你當真是不知道,不是哄騙我們?”

“陛下若是不信,只管就將昔年的物件查看完全。臣早已不記得那玉瓶了。所以也沒有放在心上。”他淺笑。

“那方才為何不肯看著月嬋說這句話?”

“說謊不看人的眼睛,那是微臣小時候的伎倆了,長大了……比起謊話,更多是難以面對。”重重的呼吸涼入心脈,他輕咳兩三聲,對著夏侯南斗討要道:“陛下,南宮留在你此處的藥可否給臣一些?”

澹臺綠水上前領著他往一旁行去。

殿上還余下三人,澹臺鳳歌扶著夏侯月嬋搖搖欲墜的身子,擔憂的望著她滿是怨恨與悲涼的淚眸:“月嬋……”

傷懷之中,夏侯南斗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小不忍亂大謀,今日告訴你,當著你的面,便是叫你心中有數,莫要隨意與暮瑤為難,暮家的賬不是不算,而是要一起算。”

“當年母后待她那般好,就連皇兄你都說了暮家若是出事,必然不會為難她……她在后宮這些年日日都想要除去我,我也并未和她有過真正的計較……”女子怒道:“可她竟然這般恩將仇報,年幼的情分,一起長大的歲月。呵,果然是我太蠢了。”

門外傳來夏常德的通報聲,是往年的卷宗,夏侯南斗取過那些一一翻閱過去。

屋中正幫余亦沏藥的澹臺綠水細盯著他面上的病態,無奈搖首:“看來這次是疼很了?竟然會自己過來找藥吃。”

他淺笑:“妖魔未除,我可不敢倒下。”藥香泛著麻痹神經的苦味,澹臺綠水僅是聞著那藥味都不禁蹙眉,坐在一旁的樂正余亦卻早已習慣此藥的苦澀與酸楚。

滿滿一杯墨黑的苦藥遞至他面前,他伸手去接,澹臺綠水卻收了手,他順勢抬頭:“怎么了?”

“還是不愿說嗎?”

“啊?”他一愣。

她低下頭:“他們不知你說謊是什么模樣,連阿姊我還也不知道嗎?從那之后你可是我看著長大的。那個玉瓶……你知道代表了什么,對吧。”女子的聲音壓得極低,唯有他二人可聽到此話。

知道瞞不過,他便不瞞,輕笑著點頭:“暫時還不能說,這兩件事若是同時說出口,以他們的性子,今日暮家就要被滅了。之后會引發怎樣的后果皆是未知,不到萬全之時,我可不敢隨意壞了計劃。”

“這只是其一吧。”她的聰慧并不在百里花影之下,將藥細細攪動后,抬眸晶瑩一笑:“你那個秘密你應該瞞了許多年。”

他接過那藥:“你知道?”

“我不知道。”她瞧著他將那一碗藥水飲下,又接過那空了的藥碗:“但是……女人的直覺總不會出錯。”她的指尖帶著凜冽的香氣,輕輕的點在他的鼻尖上:“你瞞著我們所有人一件事,這一點我知道。”

“女人真可怕。”他靠在軟塌旁的木樁上,有些昏昏欲睡:“真是奇怪剛剛喝了那么酒都不困,怎么現在這么累?”

“藥物在治療你。別抵抗,快些閉上眼睛睡了。”她點著他的心口:“鳳歌說你前日在街口吐血了?”

他驀然失笑,仰頭嘆道:“我們行舟門真的是一個嘴牢的都沒有。連你都知道了。”

她拉過他的手腕,搭脈細探,漸漸蹙眉:“怪不得這么乖自己找藥吃,九年前的苦,你還想要再吃一次嗎?”

他一動不動垂著雙眸,呆愣愣的開口:“也不知道師父和師娘他們兩個怎么樣了。”

“不要岔開話題。好好把你的身體養好。”

“想要養好身體就要離開長陽城。”他抬起頭,眸色混沌:“阿姊,我現在要是臨陣脫逃,我爹應會生氣,可對?”

“也不會。”她順勢坐在他身旁:“若是當真累了不去堅持也不是一件丟臉的事情,承認自己有所不能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捏著他僵硬的后頸,女子巧然漾出笑意:“可要阿姊帶你離開這里?”

他看過去,頓了兩秒,孩子一樣委屈:“好啊,那阿姊你帶我離開吧。”

并沒有料到這個回答,澹臺綠水捏動肩頭的手緩緩僵住,她正要說些什么,只見余亦面上的笑意更大了幾分:“我開個玩笑。”似糾結的嘆息重重落在空氣之中:“就是個玩笑。”

澹臺鳳歌領著夏侯月嬋行去宮外,月嬋如今心情不平穩,若是留在宮中不知會出怎樣的事情,夏侯南斗候著兩個孩子離去,叫宮人們關了門。

入了后殿,澹臺綠水站在窗前,余亦站在她身旁二人不知在說些什么,見他來了,余亦轉身踏風而去,瞬時消失在天影花香之中。

夏侯南斗手中握著那本物件記錄冊,女子迎著微陽回身,笑若鬼魅艷烈:“可找到了?”

“沒有關于那個玉瓶的記檔。”將那冊子扔在軟塌上,男子不怒自威的面上多了幾分愁苦:“你瞧他,一見我就跑了,可不是心虛嗎?”

“人家那是要回府休息了,哪里是見了你就跑?”

“藥吃了?”

“吃了。”她拿起一旁的紙包,似是感嘆:“那樣大劑量的安睡散在藥中,他都能扛住,此等意志力江湖上當真是少有。”

“他那侯府……”怒意的責備快要出口,心口一股酸澀泛起,到了還是將話語咽下:“算了,當朕胡亂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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