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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夢總易冷

夜半子時,荒林古碑。

墳墓所在之處涼氣更為可懼。

百里花影倒是個膽子大的女子,兩個人在墓前拜了許久,便抬手用鐵鍬開始挖動土堆。

樂正余亦邊挖邊道:“那墳墓前有清甜的酒味,撒上去應該不超過一日,應該是他們姐弟二人其中一個來祭拜過。”

“為何是一人?不是兩個人?”

“腳印……”余亦指著不遠處已經模糊不清的土坑:“雖然被落葉和風沙吹得有些模糊了,但是都是一個人的腳印。看腳的大小應該是個女子,可是我上次觀察過那孩子的腳,他自小便修習輕功,腳比起一般男子要小上不少,況且他還那般年幼。只是憑借腳印無法判斷出到底是他二人之中的誰。”

百里花影忽然停下動作,望著松風水月道:“余亦,你說他們二人可知道自己在這世上有個親人?”

“霜鐘知道,可……凌城應該不知道。”他老實回答道:“我試探過凌城,那個孩子應該被保護的極好,他被許暢寄養(yǎng)在南方一戶人家,那人家從未告訴過凌城他真正的身世。”

“為何?”百里花影不解:“他畢竟是許暢的孩兒,為何要寄養(yǎng)在旁人那方,還不冠上本家之姓。”

“凌城是許暢第一任妻子的孩子,當時許暢在南方一處當教頭,后來妻子死于疫病,他一個教頭如何照顧孩子?而且當時他也被朝廷招募入了凌月閣,唯有將年幼的凌城送養(yǎng)友人家中。待他到了京中,發(fā)現從前南方的一個露水情人也在長陽謀生,還帶著一女兒。二人一見如故,便結了連理共活。”

百里花影猛地抬頭:“霜鐘不是許暢的女兒?”

“不是。”樂正余亦一愣又隨意道:“所以說……凌城和霜鐘都有殺人的條件,也都有不殺人的條件。”

百里花影卻笑了:“不必打掩飾了,你方才已經告訴我兇手是何人了。何必再欲蓋彌彰呢。”

“我怕你傷心。”他道:“畢竟……是自己身邊的人。”

“其實,聽到此處……”她蹙眉:“我多少也能理解那人為何要如此做。”

“理解?”他不解的看去,卻發(fā)現百里花影面上多了幾分堅決與肯定,女子的倩影在鬼手般的竹影下更顯的清雅脫俗:“可我還是認為,殺人是一件錯事。”

不知為何,樂正余亦也隨著她的笑,笑了。

直至天亮,二人才將棺材挖出,撬開那木板,異味猛地襲來,小侯爺渾身的冷香在遇上的余味的同時,猛散開的濃烈香味蓋過那股異味,他將百里花影護在身后,上前查看腐爛的尸體。皮肉已然看不出絲毫往日的模樣,他的目光落在許暢心口的刀傷上。

“是被人刺進心口,一刀斃命的。這手法倒是熟悉的緊啊。”小侯爺蹙眉:“和暮橫殺人的方式一模一樣啊。”

將棺蓋重新蓋了上去。

二人將棺材重新埋了回去,在墳前磕了頭。

百里花影道:“是他殺。”

“嗯。”小侯爺道:“咱們再去看一個人的尸體。”

“暮陽?”

“沒錯。”

百里花影卻道:“可是暮陽的墳墓有暮家的人看管,咱們不能隨意開棺。再說你要開棺做什么?比對兩者的傷口嗎?”

“是。”

“就算是比對成功了又有什么用?能證明什么呢?”

小侯爺道:“只要對比傷口,證明了二者是被一人所殺,就能徹底推翻許暢是兇手這一理論。”

“可那是也只是傷口,許暢在眾人眼中是自殺,刀傷相同并無……”說到此處她一驚:“劉衡……殺害劉衡的手法也是如此。”

小侯爺笑道:“是啊,只要將三個的人傷口刀傷進行比對,證明是同一柄匕首所傷……或者我們根本不需要證明,直接去牢獄之中以如今的推論詢問暮橫,一切便可真相大白,許暢沒有殺人,人是暮橫所殺。暮太尉為了包庇暮家,掩蓋貪瀆案,做出這一系列的事情。我們根本無需將所有的證據推翻,只要找出當年的真兇便可。”

百里花影拉著他的手道:“咱們去找暮橫。”

站在牢獄外,小侯爺卻定住:“你進去問吧,我在牢獄外等你。”

她一時不解,卻還是點頭,正要進去,身后卻傳來黃鐘的聲音:“你二人也在此處?”

小侯爺淺笑,并未答話,反倒是花影問道:“黃鐘大人您來做什么?”

他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霜鐘留在凌月閣的一封信,她說叫我來此處詢問暮橫,一切便可真相大白。”

百里花影愣住,不必再查了。

二人走進天牢。

樂正余亦站在牢獄外,面色青白,指尖顫抖的捂住自己的肩頭下一寸的地方,而后握緊成拳,用力的砸了兩下,面才漸漸泛起紅潤。

牢獄之中,暮橫聽到暮陽與許暢的名字為之一顫,而后笑道:“沒想到這件事都被你們挖了出來。”

“是你殺了他們?”

“不過聽從了太尉的命令而已,一個是握有暮家機密的人,一個是廢棄的棋子,都是要除掉的人。”

百里花影道:“他的匕首為何會在暮陽身邊?”

“自然是我以暮陽的名義騙了許暢至熙水湖邊,殺了許暢之后將匕首收入懷中,然后丟在暮陽尸體旁邊的。案子是暮太尉調查,暮家做點手腳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其實啊。”他似是破罐破摔,全然解釋道:“暮陽是個好孩子,真正貪瀆的人暮太尉,還是暮陽策反將暮家的賬本交給許暢的。你們想想看,這樣的人暮家自然是留不得,殺了他之后,直接把錯漏全都推到他頭上,也算是他為暮家盡忠了。”暮橫低下頭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暮陽死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我們隨時都會成為為暮家犧牲的廢棋。不想被摒棄就要拼了命的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

他仰頭望著高窗上,縷縷透進的晨光,似是感慨笑道:“少閣大人,麻煩你告訴侯爺,暮家這些年來做的孽還很多,我只知道其中一點點,所做的也是其中一點點。侯爺雖然聰慧,卻不可能知道全部。”

“全部?”

暮橫拍著石磚上的裂痕,似笑非笑道:“連我都不知道全部。侯爺知道的也不過冰山一角罷了。想要對付暮家,他還太嫩了。樂正余亦還是太嫩了。”多有感嘆:“是啊……怕是血脈至親,他也不是當年令人為之膽寒的常陽侯,學得再像,他也不是他。”

百里花影面上一冷:“他不需是他爹,將劉暮兩家貶至這般下場的人是樂正余亦,不是你口中的常陽侯。”

她甩袖而去。

黃鐘蹙眉……

門外樂正余亦正仰頭望天,頗為無趣的模樣。身后傳來百里花影的腳步聲,他不用回頭就道:“花影妹妹在外人面前這么護著我,叫我好生感動啊。”

“你這什么耳朵啊!這么遠都能聽到。”

樂正余亦嬉笑開來,露出一排小白牙笑的歡喜不下:“當然是順風耳。”

她盯著他半晌,最后拉過男子的手,并不是規(guī)勸,只是堅定:“你就是你,誰都不能代替你。”男子的面上出現兩三分的空白,像是破曉的晨曦,最后凝成山巒間輕柔的暝煙,他的笑正是那邊的柔,無言的笑意。

百里花影了然他此刻的溫順才是真正的余亦,拉過他的手:“咱們去凌月閣吧,我要去捉拿霜鐘。還要親口問她,到底為何要出賣凌月閣。”

自余亦在墳墓前說了,凌城并不知自己是許暢的孩子,她便知道兇手是霜鐘,出賣凌月閣的人也是霜鐘,錦繡坊縱火案時,霜鐘負責前段的記錄……她本就疑心過,可想著霜鐘平日的模樣,她便不再繼續(xù)深究。

凌月閣中沒有霜鐘的身影,凌城正在后院整理卷宗,其余的人都正在各處做著自己的本職之事,無人在意霜鐘的離開,也無人知道如今轟動長陽城的太尉被殺案,兇手就在凌月閣中。

樂正余亦心下算計起來,而后道:“她是極其聰慧的女子……怎么會在凌月閣等你。”

“她走了?”

“她應該在熙水湖。”

“熙水湖?”

樂正余亦道:“她必然會在一切悲劇開始的地方。”

她匆匆奔出門去,余亦也追去,出城行上一段路便能看到大片的蘆葦郁郁,隨風飄蕩,一匹白馬立于那河岸邊,霜鐘一身秋水色長衫立于湖泊橫橋上,見到百里花影女子嘴角漾出最輕巧的一抹笑意,恰似枝頭最嬌艷的赤紅薔薇,她笑的過分恬然嫻靜,從前在凌月閣她總是守著規(guī)矩醒著神,唯有和百里花影在一處時才會嬌然抱怨。霜鐘她何時像如今這般平靜溫然的笑過,她喚道:“你們來了。”

百里花影望著她背上的包袱:“你要走?”

“主閣大人叫我快走。”她聳肩道:“我本不想走,可黃鐘大人也叫我快走,姑洗大人也叫我快走。不走好似對不起他們的用心。”霜鐘笑:“侯爺是來抓我的?”

樂正余亦搖首:“我不是凌月閣的人,對抓人沒有興趣。”

“那……就是花影你來抓我了?”

百里花影望著她,并無猶豫:“是。”

“可我不能和你回去。”她蹙眉,嘴角的笑有些牽不住:“我若是回去了,凌城就會知道從前的事,他必然不能再似如今這般生活。為了護住他,我不會被你抓住的。”

“那你為何在此處等我?”她問。

霜鐘摸著馬匹的白毛:“誰知道呢?我入凌月閣第一個見到的人是你,總覺得在走的時候也該見你一面。所以我便賭了一把,想在此處等你一個時辰。你來了,我便可以真的離開了。”

“為何要出賣凌月閣。”她問。

“我沒有出賣凌月閣。”霜鐘笑道:“告訴他們的也不過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只是劉家有些人太過厲害,我說的一些無用的話也能被他們推算出真相。就和咱們的小侯爺一樣。”

“你入凌月閣便是為了許暢前輩嗎?”

女子望著她,牽著馬往回走了兩步:“一開始不是,剛剛入凌月閣時我并不知道爹爹是被暮太尉,暮橫他們殺死。只是無意在卷宗閣整理卷宗時看到了那份卷宗,里面還放著許多黃鐘與主閣大人的推論和調查文件。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我爹爹是被奸臣所害,而且凌月閣長閣,副閣盡知,可所有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你從那一刻起便打定了注意要殺了暮家人?”

“是。”霜鐘的笑更加恬然起來:“只是奈何沒有機會,我的功夫也不夠高,根本就沒有力量去殺高高在上的暮太尉。所以……只能等。”

“凌城呢?你何時知道……”

“凌城和我爹爹長得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瞧見他便知道他是爹爹的孩子,爹爹那時剛剛娶了我娘,我們一家三口有時會坐在院中一起賞月,爹爹常常會說起凌城。”她的語調帶著幾分暖意與溫柔,繾綣柔然:“還說待他退了下來,便接了凌城來和我們一同居住,我們一家四口一同在街角買個帶院子的屋子,過些簡單的日子。可惜爹爹走的太早,凌城也毫不知他在世上有一個那樣了不起的父親。我本幾次沖動想要告訴凌城,可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他什么都不知才最好。”

百里花影凝神盯了她許久:“余亦不會出手幫我,我的功夫不如你,我抓不了你。你走吧。”

霜鐘愣了半晌,失笑:“我還以為你會同我刀劍相向呢。”

清風送別,長亭離然,一直靜默的樂正余亦道:“那日街頭有一女子輕輕撞了你,給了你一張紙條,你可看到了那張紙條?”

“哦……”霜鐘嫣然:“自然是瞧見了,那晚除了我還有旁人要去殺暮太尉可對?”

“是,只要暮太尉死了,必然會牽扯出三年前的案子,到時候許暢一案依舊會真相大白,你為何……還要自己動手?”

霜鐘終于紅了眼眶,笑意漸消,身影也多了幾分蕭瑟之感,答非所問道:“爹爹他待我很好,雖然不是親生的閨女,卻勝似親生,從未因為我是女子生出半分不重,娘親死后,也是爹爹將我撫養(yǎng)成人,教我讀書,教我習武。他就是我的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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