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耀祖畢恭畢敬地送云端墨回了云府,云丞相為了不把事情鬧大,只好黑著臉出了這二百五十兩。
張耀祖拿了錢,朝云丞相行了一禮:“多謝云丞相,那小人就先走了。”
云丞相嗯了一聲,待他走后才淡淡瞥了眼云端墨,后者的臉色隨即緊張起來。
“墨兒。”
“在!父親!”云端墨急忙應聲。
“跟為父去書房。”
當著下人的面,云丞相自然不會讓云端墨難堪。進了書房,云丞相喝令下人退下。
下人們依言退出房內,云丞相背對著門,負手而立。
“跪下!”
云端墨臉色一黑,卻是無力閉上雙眼,跪了下來。
“殿試在即,你不在家中溫習功課,竟是出去幫那君家三小姐買地,還用自己的名字擔保。為父不過是說了你兩句,你便喝得伶仃大醉出門,云公子,你好生傲氣!”
云丞相頭發花白,聲音也是極為嚴厲。端墨是他的嫡子,是他最寵愛最寄予希望的一個孩子,他怎么能允許端墨在殿試前夕為了一個女人分神?
云端墨深知自己父親的執拗和頑固,他不開口,低著頭似是認錯的模樣。
云丞相作為云端墨的父親,又豈會看不出來自己兒子的心思?于是他冷哼一聲,繼續刺激道:“你看看你,你為人家挨罵受訓,可人家呢?地拿到了就翻臉不認人,還找你要區區百兩賠償!”
說起這個,云端墨也有些心里不舒服。重點不在于君逸瑤的翻臉不認人,而在于那些木屋。
他就算再怎么醉了,再怎么癲狂,可他一介書生,能破壞那些堅固的木屋?那丫頭不會是在訛人——
不!那個臭丫頭就是在訛人!
云端墨咬牙切齒,頭一次有種被坑騙的憤怒感。云丞相看到他的表情,還以為他不服,臉色也沉了下來。
“怎么?當真被那個君逸瑤給迷了心竅不成?爹跟你說的話你都不聽了?那個女人,十五不到就退了親,還當街追打未來婆婆,如此人盡可夫,你可不要妄想娶她!”
“我……”云端墨說不出話來,他何時有那種想法?
那君逸瑤如此彪悍,他怎么會娶她?
“做妾也不行!”看云端墨沒立即附和自己的話,云丞相嚇了一跳,急慌慌加了一句,吼得云端墨逆反心理頓起。
“我何時——”
“老爺!沈國公拜見。”門外傳來管事的聲音,云丞相狠狠瞪了自己這個倔強的兒子一眼,丟下一句“你自己反省反省”便去前廳見客了。
前廳內,沈國公正坐在待客的桌前靜靜品嘗著秋茗。
“沈國公,哈哈,今日怎么有時間來我丞相府做客啊?”比起面對云端墨時的嚴厲和不茍言笑,在面對同僚時,云丞相顯然顯得圓滑許多。
他一來便朝沈國公行了個禮,以表尊重。嘴角帶笑,微撫胡須,一副欣喜的模樣。
沈國公也努力控制著老臉,擺出了同樣熱情洋溢的臉,笑道:“本候深知云丞相貴人事忙,因此不愿多來叨擾。只是近來發生點事,本候著實覺得不妥,特來與云丞相商議一二。”
“哦?何事?沈國公請說,本丞相愿傾聽沈國公的煩惱。”沈國公可以直接說目的,但云丞相卻不能落了半點禮數。他繞著彎,反正就是不答應沈國公直接幫忙。
沈國公當然也知道這個老狐貍心思頗多,不過他不介意,只要說了這件事,這個老狐貍一定暴跳如雷。
“云丞相可知聚賢山莊一事?”
云丞相摸摸胡子,隱藏在胡子下的唇角嘲諷勾起,聲音卻依舊那般沉穩平和:“略有耳聞。”
“半個月前,那君家三小姐君逸瑤當街毆打落第讀書人,并以此機會買了塊千畝之地,建立什么聚賢山莊,專門收容那些讀書人。”沈國公注意地看著云丞相的表情,不想錯過一絲變化。
可惜,云丞相久居官場,又怎么會因為這種小事而動容?
“這君三小姐雖行事跋扈,但目的卻是極好。收容落第讀書人,給了他們來年再戰的機會。這是件好事。”
沈國公暗罵了句老狐貍,又趕緊道:“云丞相就不覺得奇怪?那君家君戰擁有數十萬兵權,而他的親生女兒,又以這種欲蓋彌彰的形式招攬讀書人,只怕……”
云丞相隱藏在胡子下的嘴角勾得更狠了,但面上仍舊不顯,他配合著沈國公的臉色,眼神緊張:“那沈國公以為如何?”
“云丞相還用我提醒么?大楚戰神,擁有大楚最高的兵權,現在又想招攬文人,這不是想謀逆這是想干什么!”
云丞相雙瞳猛縮,當即拉著沈國公就向門外走。
“云……云丞相,你這是做什么?”沈國公有點惶恐,還有點尷尬。
這個老狐貍!怎么不按劇本來呢?就算是拒絕他他還有別的辦法勸他去陛下那里參君戰一本,可這家伙竟然就這么拉著自己走?
“侯爺!這可不是小事情!咱們得立即進宮面見皇上!”云丞相說得激動,手上動作也是極為用力,內心確實一點也不著急。
“見……見皇上?”沈國公嘴角一抽。
“那是自然!”云丞相點點頭,答得是理所當然。
“你瘋了!”沈國公猛地甩開云丞相,現在輪到他緊張了:“面見皇上?咱們有證據么?現在就去皇上面前說些什么,皇上還不得覺得咱們小題大做?”
再說了,他這個沈國公位高權重,又在前段日子里被君家打臉,皇上若是懷疑自己暗暗記恨,進而去查京城內流言蜚語的來源,那他豈不是全都曝光了?
他又不蠢!
“咦?”云丞相咦了一聲,驚訝道:“原來沈國公只是猜測?”
沈國公臉色一僵,神色訕訕:“那……那是自然,這事情來的突然,本候還沒有……”
“那本丞相就不能跟侯爺您一同去面見皇上了。”云丞相義正言辭地說道,臉上充滿了浩然正氣:“古人云:捉賊拿贓。更何況,君戰乃我大楚功臣,絕不能為了這種子虛烏有的流言蜚語,而使得君臣離心。”
誰要跟他同去了!沈國公氣的胡子一抖一抖的,他從頭到尾都只是在慫恿云自誠這家伙去皇上那里參君戰一本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