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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隱云觀風月

  • 夜深歌
  • 昨日傷風
  • 4153字
  • 2018-12-11 22:17:55

早起慵懶斜倚在廊下,顧予初盤算著找個什么合適的借口出府。

“今天的天氣可真好,最適合游湖逛園子。”

“去去去,少做美夢了,你以為自己是主子呀,嘻嘻嘻。”

小丫頭們的嘰嘰喳喳的忙活著,也不忘苦中作樂,調侃這力不從心的生活。

這倒恰恰提醒了顧予初,貴府女眷出個門還需要理由么,理直氣壯即可。

但想想真是無可奈何,自己毫無預兆的從姑娘變成了婦人,吃了這么大的虧還無處申辯,實在是憋屈。她搖搖頭,伸伸懶腰,喚來了忙活著打掃房間的蓮生。

“拾掇一下,咱們一會去隱云觀進香。”

“是!那小的去告訴九兒!”

蓮生很是激動,入府三年,除了每月固定的半日可回家探望娘親外,倒是很久沒有逛過集市了。

“九兒就算了。”

顧予初蹙眉,伺候她近身丫鬟之中,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個九兒。

這個姑娘無論她在做什么,總是跟著她不放,好似在記錄她的喜好一般,也不知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顧予初考慮再三決定等她辦完手頭這件大事之后,便騰出手來料理了她!

所以,此次出府,即便是為了掩人耳目,她也只帶著蓮生一人。

街上真是熱鬧,小商販吆喝聲此起彼伏,飄香的餛飩面、米糕、糖人肆掠地侵略著鼻腔。

真是太久沒有體驗普通簡單的日子,顧予初撩開簾子,伏在馬車的窗口,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情大好。

“蓮生,啟都城哪家的菜品最出名?”

“那當屬城南一品居,他家的燒乳鴿、桃花醬汁聞名天下啊!”蓮生邊說邊咽著口水,仿佛美食已在眼前。

“那咱們今兒就去嘗嘗。”顧予初被蓮生的表情逗樂了,既然出來了,可不是要瀟灑一番。

“真的啊?王妃真是疼蓮生。”主仆倆你一言我一語,歡笑聲一路不停。

吃飽喝足后,她們才意識到并未帶銀錢,但也不打緊,拿出王府門牌,記在王府賬上!

第一次這王妃身份讓顧予初感受到了實惠,仗著皇親貴胄混吃混的感覺真心不錯。

接著,主仆二人從容的踏上馬車,掉頭前往城西南隱云觀。

這是一座百年歷史的古剎,只見它靜靜地矗立在凌河西,蒼山尾,靜待月升日落。

往來的香火很望,善男信女絡繹不絕,或求月老牽線或求家宅平安。

一入觀內,顧予初便支開了蓮生去領香燭,而自己也不急于前往后崖,只是毫無目的的繞著觀內瞎轉悠了好半天,為的就是甩掉身后緊跟的尾巴。

自打她踏入一品居時,便覺察身后有人尾隨,直至觀內。但在未弄清對方來意之前,她始終保持常態,以免打草驚蛇。

這道觀呈凸型,前主殿供奉太乙天尊,后群殿供道士修煉參禪。

顧予初順利甩掉尾隨之人后,便快速趕到群殿后斷崖前,懸崖峭壁上麒麟公子的劍書瞬間映入眼簾。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百年來劍鋒回轉仍清晰可辨,這內功修為讓顧予初羨慕不已,讓她不禁駐足欣賞一番。

“八月十七,未時三刻,隱云斷崖云閣坎字壹號房,助弒阮情。”

王衿玉給的錦囊里的字條里這樣寫著。

顧予初抬頭望向天空,很好,這突然轉陰的天氣真是應了即將的殺戮。

她不禁回想自己這些年所殺之人,皆是與當年舊案有關,今日之后可又再添一筆。

尤記得三年前,她殺的第一個人便是信告發北齊謀反得以時來運轉之人之一,西籌都督章企。

當年,章企聯合其舅父前任都督張渝私自加重商賈田科賦稅,圈田奪地私售斂財,使得西籌民不聊生。

張渝因暴政被萬民所不忍,當地百姓上京狀告之后,被明帝罷官治罪,章企也因此入獄。

他為保小命,接受嫻貴妃拉攏和指使,指證張渝早就歸順北齊王,為供造反軍費而大肆斂財,同時還誣陷尉遲林也參與其中。

因揭露謀逆大罪有功,章企免于處罰,后經嫻貴妃提拔,多年來為她在東啟與赫和國邊境走私官鹽,一路攀升至西籌都督之位。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與那件舊案休戚相關又因此得益之人。

顧予初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每一次行動都是秦王的特意安排。

為此,她更是感激他為尉遲一族的昭雪所做的謀劃,而她自己多年的隱忍與苦學,就是為了以己之劍斬殺所有負信棄義之人,用仇人之血以祭尉遲家上下一百七十八個無辜亡魂。

有仇必報,有恩必還。

于是,她暗自下定決心此生當必不負秦王,甘為車馬前卒、棋子刀刃。

收拾好紛飛的思緒,顧予初便趕往斷崖云閣,可她到了云閣樓下,卻不急于行動,只是環顧四周,先行計劃好撤退路線。

還未思定,只聽一聲慌張失措的尖叫聲從二樓傳來。

“殺,殺人了!”一個小丫鬟跌跌撞撞跑出坎字壹號禪房。

隨后一個面相文雅,身著考究的中年男人跟出,只見他飛速拔出腰間的匕首,全身噴張著嗜血的氣息。

顧予初見過他的畫像,萬分確信他就是袁新本人。

但她依舊按兵不動,即便眼見小丫頭慌張逃命,也沒有即可出手。就在小丫頭要命喪刀下之際,她才凝力擲出一個石子,擊中袁新左膝,他一個踉蹡跪倒在地。

小丫頭趁機沖下樓梯,迎面撞上沒有躲閃的顧予初。袁新也不管是否有旁人在場,緊接著飛身而下,握刀向她們二人襲來。

顧予初護著小丫頭左右躲閃,還是沒有動手,但時刻都在伺機而動。

就在此時,嗖的一聲,一個長鞭霎時間圈住袁新握刀的手腕,再用力回收,男人狠狠地摔在地上,與此同時,一個姑娘果敢的擋在了她們身前。

那個姑娘背對著顧予初,看不到長相。

她穿著錦緞束身月白色長衫,金線描繡的琥珀色坎肩,烏黑的秀發上插著幾只的血玉梅花發簪,搭配圓潤的珍珠耳環,但單就這身穿著打扮來看,便知必是身份高貴。

而啟都權貴中有身手有家世有膽量的女子屈指可數,顧予初仔細回想著那本錦囊里的線索,思索著。

“南溪郡主。”

袁新慌張開口,心里已有答案的顧予初還是心中一驚。

“姑父,這光天化日公然行兇,把東啟刑律至于何地?”

袁新口中的郡主,側身斜視著倒地的他,未給分毫解釋的機會,凌厲的接著說道:“我若是瞞報官府,愧對于多年來雙親悉心教導,若是報了,也不知我那可憐早逝的姑母九泉之下會不會怪罪于我,姑父,你若是我該如何抉擇?”

“小溪,姑父也是一時糊涂,你就看你死去姑母的面上放我一馬。”袁新見狀,趕忙示弱哀求道。

“我也是好奇,姑父公務繁忙,怎會來隱云觀祈福上香,即便是祈福,有怎會出現在這道觀偏殿?又何以對兩位姑娘以持刀相向?”南溪郡主語氣似有回緩,故作關心的問道。

可不等袁新回答,她又接著自問自答:“莫不是姑父在僻雅之地藏著什么香粉佳人吧?”

“郡主說笑了,我就是來看看麒麟公子的壁書,僅此而已。”袁新見秘密被拆穿,心里一沉,矢口否認道。

“袁新!我敬你曾是我姑父,沒想到你除了負心絕情之外還如此懦弱不堪,你以為你來這隱云觀風流快活的事姑母不知道么,你可曾顧念分毫夫妻之情,姑母每日傷心流淚,以致急火攻心,郁結難平,最終郁郁而終,而她駕鶴當日,你還在這道觀與樓上那賤人逍遙享樂,你說這個仇我該如何去討呢?”提及她姑母的生前的狼狽與悲慘,南溪郡主話鋒一轉,眼里滿是怒火,但嘴上卻說的輕松平常。

“什么……你!”

袁新異常驚慌,急著紅了眼睛,心想今日真是倒霉透了。

他本如以往一般前來觀中私會,誰知剛進門,便看見阮情胸口插著尖刀氣絕身亡,可偏偏此時隨伺的丫頭端茶進門,看到屋內的情況當即大聲哭喊起來。

他想著此事若是被旁人發現,就算人不是自己殺的,也必是身敗名類。他身涉殺人官司,若無法自證清白,官位亦是難保,倒不如一不做而不休,殺了這丫鬟滅口,死無對證,再將此案做成懸案,他方可明哲保身。

但偏偏好巧不巧滅口之時被南溪郡主撞見,好在還未得手,若郡主顧念著他與其姑母的情分,也許可以放自己一馬。

沒成想,她早知自己的秘密。

難不成要連她一起殺了?

那南昌王府必不會放過自己。

袁新腦中迅速計算著得失和成敗,可發現竟走投無路。

“不知郡主從何處聽到的這污蔑之詞,叫我百口莫辨,我視你姑母為珍寶,只可惜未能一起白頭已讓我傷心不已,這謠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我實在冤枉。

袁新說的義正嚴辭,一邊反駁一邊計劃著還如何逃跑。

“無恥之徒!”

皮鞭閃過,唰的一聲,男人的左臉上赫然出現一道深深的血痕。

就在同時,剎那間,袁新用力向前擲出掉落身邊的匕首,趁南溪郡主躲閃之際,倉皇逃跑。

然而,不湊巧的是,觀中道士修禪歸來,成群結隊的利于云閣之下,目睹了方才的一幕。

“殺人了!快抓住他!”南溪郡主趁機,連忙喊了出來,請求幫助。

眾人圍追截堵,將其五花大綁,在弄清楚事情原委后,道士們親自押送袁新去啟京府查辦。

這昭昭白日,袁新企圖畏罪潛逃,百口莫辯,從此前途盡毀,終是咎由自取,因果報應。

眾人退去,那被襲擊的丫鬟也在他人的攙扶之下,哭哭啼啼的前往啟京府作證,后崖之上,只剩顧予初與古南溪二人。

南溪郡主回過頭來,仔細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女人。

顧予初也不示弱的迎上了這侵略、略帶鄙夷的目光。

兩人目光電閃雷鳴,敵意頗深。

她果然如錦囊中畫像一般好看,皮膚白皙,眉若遠黛,高挺的鼻梁,殷紅的嘴唇,一雙桃花眼生的尤其好看,顧予初心里稱贊道,可卻未宣之于口。

南溪郡主見她不說話,昂著頭,便率先打破沉默:“看來坊間傳聞不足為信,啟幀有時……眼光并不怎么樣。”

顧予初心里剛想著開口夸夸這女子的美貌,只可惜她說的話太不入耳,長得再美又怎樣,真恨不得立馬封住這張厲嘴。

不過她轉念一想,這定是看上了啟幀卻不討好臉色的主兒,所以才跑到這里來同自己爭風吃醋,顧予初眼珠一轉,心中來了主意。

“王爺眼光好壞與否,都是王爺心中所喜所惡,咱們誰說的都不算。”

顧予初擺明了就是拿出王妃的身份來刺激這個郡主,故意譏諷道。

“你別自己做了他的王妃就飛上枝頭,不可一世,粗鄙之人永遠都登不得臺面!”

南溪郡主有些怒了,這個自以為是女人竟然敢說自己不被啟幀所喜,她不客氣的回敬道,很是看不起顧予初。

“我登不得的臺面,那郡主就一定能登得?即便你有那個本事,也得先問問秦王答不答應。”

面對輕視和嘲諷,女人不以為意,句句誅心。

“你!”

南溪郡主氣的說不上話,這讓顧予初心中極為暢快。

“本王妃今日出府已久,王爺下朝若是看不見我怕是又要急壞了!就不與郡主在這兒浪費時間了!”

接著,她拿出秦王寵妃的架子,撥弄著鬢角,很有后宅勾心斗角的樣子。

“狐媚賤人!”南溪郡主一個沒忍住罵了出來。

“可擋不住王爺喜歡吶!”

顧予初翻了個白眼,繼續刺激道:“郡主心里若有話可與王爺當面會知,何苦為難我一婦人,時侯不早了,本王妃就此告辭。”

她丟下這句話便轉身離開,可沒走兩步,南溪郡主沖著她的背影毫無顧忌喊道:

“我勸你早日與啟幀和離,否則被休出府更是難看!”

該死的,顧予初心中大罵。

她本不在意這個王妃的虛名,但就憑古南溪今日的這番話,她暗暗下定決心要好好占著位置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想讓。

就此,她回頭莞爾一笑,回了句:

“我夫妻二人之事,不勞郡主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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