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敗西戎之后，明帝接連封賞了有功將領，唯有對啟幀不言稱贊。

這也正合了皇后的心意，大戰剛畢，明帝就立馬詔令啟幀回京，不就是擔心他擁兵一方，心懷不軌么？

所以皇后暗自慫恿朝臣齊力上表褒獎秦王英勇善戰、深受百姓愛戴，好加深明帝對秦王的猜忌和提防。

對此，啟幀心知肚明，但除了每日上朝之外，就早早回府歇著，與兩位側妃游園賞樂，看起來不亦悅乎。

鶯艷如流水，一季自更迭。

人人都說，專情男兒難抵溫柔更暖、明媚還嬌，就連東啟戰神也不例外，之前與王妃情比金堅，如今又娶了兩房美眷，相比從前倒是更加的琴瑟合歡。

有人同情秦王妃年紀輕輕就被夫君厭棄，也有人鄙夷她作繭自縛，為與南溪郡主爭寵，奉上了自己親妹，也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一時間，秦王府的新歡舊愛成了啟都城百姓茶余飯后最熱的談資。

啟幀不以為意，甚至還有意拋出些個郎情妾意、琴瑟和鳴的戲碼給眾人看看。

比如，沒事陪顧予心逛逛街市、看看花燈，和南溪郡主郊游騎馬、聽書吃茶，但無論怎樣拋頭露面，身邊總是不見顧予初的影子，如此，更坐實了外頭稱其負心薄情的傳言。

今日，啟幀又帶著兩個側妃去芬黛園里聽戲，府里頓時冷清起來，顧予初心里失落，但又莫名的輕松和自在。

對于外面那些個傳言，尤其說自己作繭自縛那些個議論，顧予初覺得簡直說的對極了。

她有時候也覺得自己特別的虛偽，明明嫉妒的發狂，卻還要假裝云淡風輕，明明在意的要死，卻還要奮力成全別人，明明心痛的真切，卻再三安慰自己做了對選擇。

何苦為難自己呢？明明往前走一小步就可以擁抱他，可卻糾結著心中那一點可笑的名正言順。

真是庸人自擾，顧予初自嘲的哼哧了幾下。

“王妃姐姐笑什么呢？”

這個時候，顧帆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

“你怎么來了？”顧予初看著顧帆一身綿綢藍袍，銀白束腰，很是精神，在啟幀身邊當差確實不賴，少了風吹日曬，他皮膚到是白皙了不少。

“怎么王妃姐姐不想見我？那我走好了。”

說罷，顧帆轉頭就走。可方才走出三、四步，還沒等顧予初叫住，他便自己回頭，揪著個眉頭埋冤道：“真不喚我回來？王妃姐姐真是狠心。”

“什么王不王妃姐不姐姐。”顧予初因這個奇怪的稱呼而哭笑不得。

“我也不喜歡喚你王妃姐姐，王妃了不起么，還是姐姐好聽。以后我就喚你姐姐！”

還沒等顧予初回話，顧帆又眨著眼睛補充道：“就這么定啦！”

顧予初笑的愈加燦爛，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少年喚他姐姐的樣子，如果景珩在身邊，定也如他一般明朗活潑。

顧帆仔仔細細的打量著穿著女裝的顧予初，亦是笑容滿面。

眼前的女人面容清麗，神色平淡如水，唇上點點胭脂，未施粉黛。

鈷藍色的裙裝，除了領口處繡著兩串忍冬外，別無他飾，清雅的有些寡淡，頭上也只斜插著一根玉簪，要不是成色極好，誰也不會把她與赫赫有名東啟戰神的正妻關聯起來。

“怎樣？”顧予初笑著問道，似乎很期待他的評價。

“姐姐這女裝扮相和兩位側妃比起來的確實……差了不少。”顧帆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哪里差啦？！”顧予初有些憤憤不平，剛還波瀾不驚的樣子瞬間變些顏色，她瞪圓了眼睛，語氣有些責怪又有些不甘，雖然她心里也是承認的，但這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又有些不服氣。

“但是！”顧帆狡黠一笑，故意停頓了一下，“姐姐在我心中永遠都是最特別的，最好看的。”

顧予初微微一愣，笑容重新綻放，甚至還有些小小的得意。論容貌和姿色她是比不上妹妹，論舉止和氣質也不及古南溪，但也不妨礙她自己成為獨一無二的顧予初呀，可是啟幀大概不會這么覺得吧。

想到這里，顧予初不自覺的撇了撇嘴，心中苦澀泛起。

顧帆不解她臉色微微變換的顏色，湊進盯著她，問道：“怎么姐姐，難不成還真把自己當姑娘看啦，要我說，女兒家就是麻煩，在容貌上暗自較個什么勁兒。”

“皮癢了吧！”一句大實話，顧予初有些尷尬，為了掩飾自己得心虛，她橫起眼睛白了他一眼，接著亮出了自己的拳頭，但他看到顧帆瞇起的雙眼，走不自覺扯出了更大的笑容。

“和邊疆比起來，在秦王身邊當差感覺如何呀？”

“王爺武藝超群、謀略過人，就連身邊的肖大哥都如此厲害，我定是會好好用功的。”顧帆說起啟幀，是一臉的崇敬。

顧予初如長姐一般，拍了拍他肩上的塵土，笑的很是欣慰。

“欸？你從封城回來之前可見過蕭令？”女人突然想起了故人，封城一別，來不及道別，之后就再無音訊。

“沒。”顧帆回答的有些猶豫，眼神飄忽，一看就是在說謊。

“說實話，不然揍你。”顧予初瞪著他，逼問道。

“好好好，我說我說，他離開軍營了。”

“離開？是秦王趕他走的？”

“那倒也不算，有一批草藥軍需出了點問題，王爺讓掌醫官查辦，掌醫官便推了蕭令出來負責，所以他就自己辭了差事。”

“那你知道他去那里了么？”顧予初眉頭微皺，追問道。

“他說醫者無疆，追云逐月倒也逍遙自在。”

這話的確是蕭令的口吻，顧予初問清了真相，心里踏實了許多。

再說，兌門門徒皆四海行醫，漂浮不定，在軍營遇見本也就是稀奇，蕭令如今辭了官家的差事，自由自在反而更適合他，只不過以后天高海闊，想要再見更是不易。

“哦哦，蕭大哥還讓我轉告姐姐，天涯咫尺，回頭便見。”顧帆捏著下巴，一邊回憶一邊繼續補充道。

回頭便見？

蕭令這故弄玄虛的本事也是挺大，我倒是現在回頭，哄三歲小孩呢。顧予初撅了撅嘴，自顧自的想著。

“姐姐？”顧帆伸手不停在她眼前晃動，打斷了她的神游。

“想什么呢？我來啟都都好些個月了，今日難得有空，不如你陪我出去轉轉唄，我還沒吃過一品居的燒鵝呢！”

顧帆這個要求雖然如芝麻大小，可卻讓眼下顧予初有些犯難。按理來說她也沒有被啟幀禁足，但他沒說不用靜心反省了呀，可顧帆的請求她又不知該如何拒絕。

“你這姐姐真是小氣，連只燒鵝都不舍得買給你這么英俊的弟弟吃，你這王妃別當了，說出去丟人呢。”

顧帆抱著雙臂，側對著顧予初，假意生氣。

“好好好，看在我如此英俊弟弟的面子上，姐姐今天帶你逛集市下館子。”

顧予初也是拿他沒辦法，她想著啟都那么大，街市人多，也沒那么容易能夠碰不到啟幀她們。

“等我去換身衣服。”

顧予初剛邁出前腳，胳膊就被顧帆一把拉住，他厚著臉皮調侃道：

“別別別，姐姐穿這樣好看！再說了，兩個男人出雙入對實在不好，萬一讓別人誤會我有什么龍陽之好，那我以后還怎么娶媳婦？！”

看者顧帆一本正經的模樣，顧予初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她隨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少年的肩上，兩個人就這樣打打鬧鬧的出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