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在我浮下祭壇的那一刻結束了。
白忽然走了過來,伸出手臂摟過我。我靠在她的胸前,猛然發現,她的懷抱讓我溫暖而安寧。我像個受傷的孩子,伏在母親的懷里哭泣,所有的紅塵往事在那一刻似是云煙一夢。
白對我說:“都過去了,時間治愈不了所有的痛,但足夠讓你熟悉痛了。”
這本該是設計好的一切,但我只猜中了開頭,并且算漏了自己。原來,所謂的計中計,局中局,也不過只是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我曾如此天真,如此憧憬。
我以為會有一片靜海,哪怕只是一隅,我以為會有一個世界,哪怕只是一葉。我以為,我會看見塵埃,然后站在塵埃里,看見陽光,我以為,我會洗卻所有,然后站在陽光下,透過光明。
可是,都只是我以為。
我以為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終于成了真正的月祭司,但我仍久久未從那年的夢里醒來,這是一個我無法擺脫的死劫。
我和寒明都放棄了對自己重要的人,可我比之寒明,卻如此丑陋。
我不愛上弦,但我知道,上弦是愛我的。
我放棄了他,因為一開始我就在利用他。即使最后我想,他可以是個朋友。但我依舊舍棄了他,像舍棄一顆棋子。
我似乎沒有愛人的能力,但寒明卻愛著眾生。當然,他該也是愛著柔清的,可是他終究是選擇了蒼生,還給柔清留下了神月這個爛攤子。
可是柔清似乎在神月里找到了寒明的影子。
新月花海,是通向神靈之地的。大概,寒明是要回來了。
可是上弦卻永遠回不來了。
人究竟是怎樣的?人與神,那么不一樣嗎?
我也希望,上弦可以活著。可是最后,他是死了的。為了我死了。
就像我,所有的夢最后都在塵埃里著落了,可我并不在塵埃里。
這里的輪回終久長存,但是那些錯誤的軌跡并不會再重新來過。錯誤是不是真的存在?我并不理解。這里,不過是個不停的重復。
我在等著,等著我的死亡,到時候,月祭司的記憶便會隨之消散,史冊里記載著的,永遠是受人崇拜、干凈不然塵埃的月祭司。而我的污垢,都會抹去,像從未存在。
我也在等,等寒明的回來。
寒明是不是像白一樣,孤高清冷。上弦被暮知載入了寒明的信念,或許,寒明更像上弦,溫暖柔和。
我望著白,她依舊孤傲,卻透著從未有過的暖意。
寒明,你怎么那么幸運?
我一直汲汲于追尋錯誤的幸福,卻終是喪失了自己本該有的美好。
或許我一開始就不該做著美夢,夢見山海邊上,有炊煙人家,流水緩緩,竹籬密密……
這個世界如此真實,人來人往,都會散去。
只有月祭司,死亡重生往復輪回。
我以為的物是人非,或許不過是自作多情。這一切只不過須臾,這一生都是塵土,風揚煙飛,哪個是真實?
淅淅瀝瀝的夜雨,朦朦朧朧的時間。
上弦說,亙古永恒。
可是,哪有不變的時間?哪有來世再見?
惟愿。惟愿……
愿來世我們相見,愿來世我有愛人的能力,愿來世我的內心只有柔和,干凈純粹……
愿來世,我喜歡你的時候,你也還這么喜歡我。
可也只是惟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