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緣起(上)
- 殤離—鮫人淚
- 煜謹
- 3189字
- 2019-01-21 20:00:00
跟隨著檀魂珠的指引,螭嚳一路北上,終于在一大片花海之中停了下來。漫漫花海一望無際,伴隨著天空的云卷云舒,遠處,似乎還有一條小溪通往天際。螭嚳往花海深處走去,卻看到一位姑娘。這姑娘身著一件白色襦裙,襦裙之上,佩戴了一支琉璃玉環(huán)的八寶禁布,外面罩著一件袖口上繡著夕顏的大袖衫,臉上帶著也同樣繡有夕顏花的面巾。三千發(fā)絲盡數(shù)垂下,除卻一支蝴蝶夕顏流蘇發(fā)簪外,便再無別的飾品。螭嚳的闖入驚擾了這位女子。
“誰?你是誰?為何會來這?”一連三問,足以表現(xiàn)出女子的驚慌。
“姑娘莫慌,在下名為螭嚳。敢問姑娘如何稱呼?”螭嚳的平靜也讓女子沉靜下來。
“螭嚳?這是冥界,此地又是彼岸花田。你說,我是誰?”
“姑娘莫不是冥界花神荼蘼?”
“不像嗎?”
“不像。”
“為何不像?”
“世人皆傳聞,冥界界主荼蘼,見一眼,便會化身為曼殊沙華,成為開往黃泉路上的地獄之花。可我見姑娘,卻并未如此。”
女子抬手輕掩朱唇笑道,“的確如此,所以我才會日日帶著面紗。”
“姑娘看起來,似乎很落寞?方才,我看姑娘在此間跳舞,竟無半點絲竹之聲?”
“落寞?公子,冥界危險,且此地,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去吧。”說完,莞爾一笑,然后,荼蘼足尖點地,躍然于空中便消失了。
螭嚳看著荼蘼的離去,想起方才落寞的眼神與孤寂的舞蹈,卻也似乎亂了心神,心道:誰能想到,這九州六合之中,人神懼怕的荼蘼,竟然倒像是個未長成的娃娃。荼蘼的不同,竟也如不周山之謎一樣,扎根在螭嚳心中。
荼蘼從彼岸花田回到了夢聽花落聲。卻看到孟婆與蚩婆婆一同前來。
“見過花神。”
“兩位婆婆怎么一起來了?冥界之門最近打開,按理來說,蚩婆婆最近不是正忙嗎?”
“的確如此,可老身有一事不得不稟告花神。”
“何事?可是有外族三人來我冥界?”
“正是,花神知曉此事。”
“知曉,孟婆婆來此,也是為了這事?”
“數(shù)日前,有一男一女擅闖奈何橋,眼下,我正將此二人困與奈何橋的陣法之中,還請花神早作決斷。”
“那就將他們困著吧,三月之期一到,將他們送出冥界就是了。
“花神,只怕此事沒那么容易。”
“嗯?為何?”
“那二人的靈力過于強大。我怕奈何橋上的陣法困不住他們。”
“既然如此,蚩婆婆,你去幫幫孟婆婆。”
“花神,老身的靈力,只怕也不是那二位的對手,我素來擅長破空移位,可靈力,卻并不高強,否則,當(dāng)年也不會被人打得魂飛魄散了。”
“那三人,究竟是何人?”
“神族太子,妖界之王,狐族靈女。”
“花神,如今看來,不周山之事,只怕被所有人知曉了。”
“那又如何?縱然知曉,這九州六合之中,能奈我何。我累了,你們先告退吧。”
待退出夢聽花落聲,蚩婆言道:“如今花神,性格好似越來越孤寂。”
“是啊,說起來,花神似乎比你我還年長,可偏生,我們卻有一種看著孩子長大的感覺。這孩子,太過寂寥了。”
“其余各族之中,向花神這個年紀,誰不是子孫滿堂?可偏偏,花神卻也還像個孩子。”
“蚩婆,花神雖像個孩子,可在處理冥界政務(wù)之上,卻不是個孩子,否則,這冥界,又怎會像今天這般井井有條?”
“孟婆,花神此生太過清苦了。”
“生來宿命如此,我等又能如何?”
“哎。”二人不由得發(fā)出一聲長嘆。
荼蘼回到了夢聽花落聲的寢宮,對著鏡子一人癡癡發(fā)呆。同荼蘼生活的所有地方一樣,這寢宮之中除了荼蘼,也沒有任何人。面紗依舊掛在臉上,可淚水卻打濕了夕顏花。直至晚間,想起孟婆所言,怕赤訢媚羲影響冥界的安穩(wěn),荼蘼起身,換了身衣服,又傳喚了骨生花。在骨生花的陪同下,前往奈何橋。
“恭迎花神。”
“孟婆婆,陣法之中,情況如何?”
“花神還是親自去看吧。”
“嗯。”
荼蘼前往陣法之中,卻看見奈何陣已經(jīng)被赤訢和媚羲所破。一時之間,空靈之聲響徹奈何橋“二位好大的能耐,竟然破了孟婆的奈何陣。”
赤訢二人尋聲而去,看到一位穿著一襲紅衣,紗巾覆面的女子站在橋頭上空,女子衣服上繡著大朵大朵的彼岸花。如此居高臨下的神情,令赤訢怒火中燒。赤訢質(zhì)問:“你是誰?你們冥界之人可是皆貌丑無言,故而人人都拿東西遮住自己的臉?”
“哼,貌丑無言,尊者這張臉倒生的不錯。不如,留下來給本座做紀念。骨生花,你覺得如何?”
“花神,自然不錯。需要我動手嗎?”
“尊者,本宮奉勸一句,哪來的,回哪去。冥界之地,豈是爾等可以窺探。”冷到不能再冷的聲音,在耳邊回蕩。突然間,荼蘼感到另一股靈力向自己攻擊而來,想也不想,便揮動衣袖反彈了回去。“放肆,姑娘真是好大的膽子。本座看姑娘這臉也不錯,骨生花,不如一起吧?”
方才那道靈力,是媚羲使出全力妄圖魅惑荼蘼,被荼蘼反彈回去,體內(nèi)靈力頓時波濤洶涌,媚羲壓制不住,吐出一口鮮血來。赤訢見此,立刻抱住媚羲,“小狐貍,你怎么樣?”“咳咳,無事。”赤訢用靈力探索媚羲周身,突然殺氣四起,媚羲見狀,立刻阻止道,“赤訢哥哥,她的靈力太過強大,我們不是對手。切莫輕舉妄動。”“聽聞此言,赤訢斂去了周身殺氣。”
荼蘼見此,道:“你們走吧。”然后就離開了。
看著荼蘼遠去的身影,二人倍感莫名。
“二位尊者離開此地吧。”說完此話,孟婆也消失在了奈何橋上。
繁星初上,冥界的夜空格外的美,卻也格外的安靜。荼蘼一人又來到了彼岸花田中。看到白日間的那個身影還在此處。螭嚳也看到了荼蘼,起身迎到,“你回來了?”
“公子怎么還不走?”
“不怕姑娘笑話,在下迷路了。”
“迷路了?”
“這花田既無陣法,也無人在此阻攔你?你怎么會迷路?”
“話雖如此,可在下第一次來這,這花田又都長得一樣,在下實在是走不出去。”
“原來如此。”
“姑娘,你今日告訴我,你是荼蘼?”
“是。你不怕我?”
“為何要怕?”
“你還是這萬年來第一個不怕我的人。”
“荼蘼姑娘似乎看起來不開心?能告訴在下為何嗎?”
“為何?我也想知道為什么?”說著,荼蘼的眼淚突然掉落。
“好端端的,姑娘怎么哭了?可是在下有什么話說錯了,惹惱了姑娘?”
荼蘼長嘆一口氣道,“與你無關(guān)。我?guī)汶x開這。”
“我不走,我既然惹得姑娘落淚,就要陪著姑娘。”
“這是什么道理?你要不走,就呆在這吧。我再問你一次,當(dāng)真不走?”
“不走。”
“那我走了。”與往常一樣,荼蘼立刻消失了。
夢聽花落聲內(nèi),骨生花都快急瘋了看到荼蘼回來,骨生花立刻上前:“花神去哪了?可急死老身了。”
“蚩婆婆,我。。。”荼蘼的聲音之中,透露著無盡的委屈。
“婆婆,我上次見他三人時,他二人還有些小矛盾,為何今日。。。卻因我打傷媚羲,赤訢就爆發(fā)殺氣呢?”
“花神今日,可是為此事委屈?”
“為何這世間之人都有朋友,唯獨我沒有?為何這冥界之人都懂情愛,唯獨我不懂?數(shù)萬年來,每一個見過我的人,都會變成彼岸花,所以沒人愿意跟我交朋友,所有人都認為我是惡魔,蚩婆婆,我到底做錯了什么?我做錯了什么。。。”
“花神沒錯。。。荼蘼沒錯。。。”骨生花在無奈之中安慰荼蘼。
“婆婆,我好累,好累。”伴隨著哭泣,荼蘼漸漸陷入了昏睡。
一夜過去了,骨生花守了荼蘼一夜,螭嚳也在彼岸花田呆了一夜。身為神界太子,螭嚳從未享受過這種以天為蓋地為廬的日子。
清晨,荼蘼悠悠轉(zhuǎn)醒,冥界之門此刻尚未關(guān)閉,故而仍需駐守。所以,從骨生花變回蚩婆婆,向荼蘼請辭后,就離開了。荼蘼一人無事,就又來到了花田。在冥界,除去夢聽花落聲,荼蘼就在花田的日子最長。
來到花田,又是那個身影。
“你怎么還沒走?”冷冰冰的語氣,不帶有絲毫溫度。
“在下說了,昨日既惹得荼蘼姑娘傷心,就必然不會離開。”
“隨你吧。”
“在下今日有個禮物贈與荼蘼姑娘。荼蘼姑娘看看。可曾喜歡?”螭嚳說完此話,拿出昨夜編織一夜的花環(huán)。
“真丑,比陰市上小販賣的差遠了。”荼蘼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
“荼蘼姑娘嫌丑,這可是傷了在下的心了。”
“不過,謝謝你,我很喜歡。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禮物,可能,也是唯一的禮物。”
“荼蘼姑娘此話何意?話說回來,姑娘昨日為何傷心?”空氣分外沉默。“荼蘼姑娘既然不說話,那在下猜猜?荼蘼姑娘天生擁有異能,所以,沒有朋友,你感到孤獨?”言畢,螭嚳仿佛聽到一滴淚落在了彼岸花的花瓣上。
“荼蘼姑娘若是不嫌棄,可愿意與螭嚳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