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一百〇二章 古怪的刀客
- 我和崇禎有個約定
- 白發蘇蘇
- 3168字
- 2019-02-03 07:36:21
東廠內院的演武場里,冷風颯颯,錦旗飄揚,戈矛成林,玄甲耀目。看到魏忠賢他們過來了,原本就在演武場的錦衣衛都指揮僉事兼北鎮撫司鎮撫許顯純趕緊迎了過來,向魏忠賢叩了個頭,又與田爾耕、崔呈秀打過招呼后,便聽崔呈秀微笑道:“義父,田大都督,容我介紹一下,這位便是孩兒從東瀛請來的上賓,刺殺皇帝的事,便由他來執行了”。
瞟了那崔呈秀的「上賓」一眼,只見那人一身紅衣黃蓋,頭蓋上方,還有兩支高高慫起的鹿角模樣的東西。看著這怪人,田爾耕嘟囔了一句:“原來是個倭人。他行嗎?”
“田大都督既然有所懷疑,不妨請人來過過招”,那怪人聞言淡淡道。
“好,本都督便親自試試你的斤兩”,田爾耕兇光畢露,解去披風、外襖,露出玄黑的內甲與精赤的胳膊。
“本席的腰刀,從不輕易離鞘,離鞘,必要飲血。所以,還是另擇他人吧,待會傷了大都督就不好了”,那人淡淡道。
“看本都督如何宰了你!”田爾耕被那人一句話便氣得青經暴跳,準備拔刀相搏。
“田大都督息怒,所謂「千金之子,不坐垂堂」,都督身份尊貴,還是讓兒郎們去以命相搏吧”,崔呈秀微笑著勸道。
田爾耕怒氣沖天,準備不顧崔呈秀的勸阻,眼看就要動手拔刀。
“哼”,魏忠賢怒哼一聲。
聽到魏忠賢的怒哼,田爾耕的怒火一下子就消逝得無影無蹤了,趕緊匍匐在地上,向魏忠賢請罪。
“顯純,你去挑幾個兒郎,向這位先生討教討教”,魏忠賢看著許顯純,淡淡道。
匍匐在地上的田爾耕,聞言抬頭盯了許顯純一眼,眼神中,殺機一閃,許顯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頷首,然后,望著魏忠賢道:“遵命,孩兒去挑幾個好手落場”。
魏忠賢點點頭。許顯純立刻退下、安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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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許顯純挑完人手回來,魏忠賢、崔呈秀、田爾耕已經在看臺落座。許顯純引著八名健壯的北鎮撫司的錦衣衛力士,在臺下行禮,道:“這八位弟兄,號稱「八鬣」,是孩兒北鎮撫司里最厲害的壯士”。
“嗯”,魏忠賢淡淡道,然后看著那古怪倭人,道:“先生自己看看,有看得上眼的,便指點指點吧”。
那紅衣黃蓋、頭頂鹿角的「怪人」微微頷首道:“都還不錯,確實是好手”,聽到這「怪人」的話,「八鬣」們紛紛面有得色,暗道這怪家伙倒也還算識貨,哦,不對,應該說是識人。田爾耕更是暗暗得意,暗忖:你如此這般謙虛,該不會是想退縮吧?
在眾人各有心思時,又聽那「怪人」繼續說道,“也不浪費時間了,八個人一起上吧”。
“嘶……”八鬣們憤怒不已。感情這「怪人」壓根沒將他們放在眼里,先前的贊譽,也不過是禮節性的話語罷了,他直接將與他們的過招看做是「浪費時間」,他娘的,八鬣恨不得立刻群起而噬。
這下連許顯純都感覺面子上有點掛不住了,這八鬣可是他北鎮撫司的頂尖好手,被人直接蔑視,他自然也很氣憤,卻同時也拿定主意,群挑就群挑,他本來打定了實在不行就「車輪戰」的主意,群挑自然是更理想的了,看待會不把那「怪人」打得滿地找牙。
“便依先生的”,魏忠賢道。刺殺皇帝時,本來就要面對眾多侍衛,哪有一挑一的打法,群挑便群挑,如此一來,反而可以更好地看看他的能耐。
“待會往死里弄,弄死了,有我與田大都督兜著,千萬別留手,墮了我們北鎮撫司的威風”,許顯純向那八鬣吩咐道,“要是你們八個人加一塊還干不翻他,回去,有你們好看”。
“是”,八鬣趕緊應諾,他們本來確實有留手的想法,畢竟那是崔呈秀請來的「上賓」,不過,既然田大都督、許鎮撫有令,那就干死他吧,否則,死的就是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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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樣?各位,可以下場了嗎?”那「怪人」淡淡道。
“可以了”,八鬣擺好架勢,圍了過來,他們八人慣于群起而擊,早有默契,此刻,不待相互叮囑,便已各自占好各個方位,將那「怪人」從四面八方死死圍好,分別盯好了一個死穴,就等著下狠手了。
“慢著”,八鬣蓄勢待發時,那「怪人」突然出聲。
“怎么?怕了?”
“各位可還有什么遺言要留嗎?”
“遺言?遺你老母!”八鬣須發皆張,從各個方位,同時出手,朝那「怪人」襲去。而且,他們八人慣用八種不同的兵器,讓御者防不勝防,招數上,也是變不勝變。
那八鬣攻勢凌厲,讓觀戰的魏忠賢等人以及眾錦衣衛侍衛們都驚嘆不已,還有人大聲叫好,也有個別心軟的,為那可憐的「怪人」緊緊地捏了一把汗。
似乎壓根沒有注意到那八鬣氣吞山河的合擊,也沒注意到圍觀者的緊張氣氛,那「怪人」只是將手輕輕地摁到腰間佩刀上,但并不急于拔出,而是瞇著眼睛,沉默不已。
八種武器,幾乎是同時,從四面八方圍擊而來,在「怪人」的頭頂、面門、下盤,都籠罩出了毫無死角的鋒芒。但那「怪人」仍是一副不為所動的神情,除了微微顫抖的睫毛外,渾身上下皆靜默不已,猶如老松古鐘、屹然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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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刀鋒迫近,突然寒光一閃,那「怪人」終于從刀鞘中拔出一柄長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令人意外的是,沒有任何的兵刃交擊的刺耳崆鳴。唯有幾聲刀刃入肉的「噗噗」聲,聲音過后,八鬣中便有三鬣武器脫落,倒地不起。
那「怪人」竟然避過了看似避無可避的鋒芒,從一隙之中,找到了那一絲漏洞,完美、連貫地將刀弧從中閃過,將八鬣中三人劈翻在地。
當然,決斗仍在繼續,那「怪人」也絲毫沒有停滯的意思,在他頭頂,長刀突然由一而二,出現兩道刀鋒,一長一短,相互配合。
隨著翻滾的寒光,已被劈翻三人、陣型已破的八鬣,反而出現了左支右絀的感覺,仿佛被對方以眾凌寡的,不是那「怪人」,而是他們“八鬣”一般。
那長長的一節刀鋒,死死地抵擋著其他合擊者,那短短的另一節刀鋒,則近身而出,將被它盯上的目標,逼到死角,殺得章法打亂,最后灑出漫天血霧,它才滿意地抽離,尋找下一個目標而去。
刀浪翻滾,血霧揮灑,片刻后,場中空地中,終于只剩下唯一一個仍舊站立的人——自然是那「怪人」。
至于那八鬣,則倒臥血泊中,痛苦呻吟,恰好襯托出那「怪人」的傲人姿態,他兩手交持的刀鋒,在陽光的拂耀下,熠熠生輝,眾人這才真正看清方才卷起漫天寒光的,是哪等刀刃。
略微環視一下自己的戰績,那「怪人」這才緩緩從懷中取出一方絲帕,那絲帕上以金、銀兩色絲線,繡著一朵盛開的異葩。那清雅無限的刺花絲帕,與那怪人的滴血刀鋒,格格不入,形成鮮明的對照。
那「怪人」嘴角滲出微微的笑意,將兩截一長一短的刀鋒合為一體,以單手相持,再以刺花絲帕輕柔地包裹起兩柄刀鋒,微微拂拭起來。
他拂拭得極為輕柔,仿佛是這天下間最癡情的男子,在愛撫自己摯戀的情人一般。這詭異的畫面,襯托著那“怪人”胡子拉碴的猙獰面孔,將他襯托得——猥瑣,相當的猥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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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猥瑣「怪人」倒也不管眾人詫異的目光,硬是耐心地將兩柄刀刃拂拭得雪亮雪亮,才滿意地歸鞘,然后,向魏忠賢淡淡道:“督公勿怪”。
“何怪之有”,魏忠賢哈哈大笑、起身而道。心中壓住百般膩味,暗道:你這家伙,確實挺怪異的,要多怪,有多怪,口中卻道:“先生不必在意,他們幾個是自己技不如人,與人何宥”。
“謝督公。鄙人刀法,出刀見血,一往無前,即便是想留手,亦實在沒有可能”,那「怪人」微微頷首,向魏忠賢致謝道,并略作解釋,“不過,督公放心,他們幾個,本席都沒有傷其筋骨要害,看著傷勢嚇人,其實敷藥休息幾日,便可恢復”。
聽到那「怪人」的話,許顯純倒是松了口氣,那八鬣乃他的心腹,雖然比這「怪人」差了不止一大截,但依然是難得的好手,若就這樣白白死在演武場,也未免太可惜了。
那“八鬣”雖然墮了北鎮撫司的威風,但值此用人之際,又豈可自損人馬。許顯純還在暗自慶幸時,又聽魏忠賢問道:“先生剛才用的是何種刀法?何以離鞘如此之晚?”
“此乃我藤原家的「居合術」,又稱「古流拔刀術」,刀刃不到最后一刻,絕不出鞘,千變萬化,皆醞于鞘中。出鞘,則是奪人性命、傷人肢體,斷無虛發,是以晚出”。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旁邊的崔呈秀贊嘆道,“千變萬化,盡在出鞘那一剎那,所謂神乎其技,無外乎是!”
“謝崔大人贊譽”,那名為藤原三郎的刺客傲然道。崔呈秀贊美的是他家族的「拔刀術」,此乃家族榮耀,怎容貶抑,所以任何對于刀術的贊美,他都是決計不能謙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