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對證明遠樓
- 我和崇禎有個約定
- 白發(fā)蘇蘇
- 3097字
- 2019-01-19 07:05:00
黃名慶被拿下后,很快,便將他老爹黃霸天給招了出來。于是,黃霸天、黃名慶父子倆便被押到了明遠樓。
此次的主考官,乃南京禮部尚書王紹徽,是魏忠賢的黨羽;監(jiān)考官,則是南京守備太監(jiān)劉端,是魏忠賢的義子;巡考官,則是南直隸錦衣衛(wèi)千戶所的千戶魏良卿,是魏忠賢的親侄兒。好吧,這次南直隸的科考,都是清一色的閹黨。這自然不是巧合,而是因為南京上上下下的職位,都被閹黨給壟斷了。
三位閹黨高官高坐堂上,冷冷地看著堂下跪著的黃霸天、黃名慶父子。
“這么說來,你們是受那陸揚的指使,要將考題送出去,找人代寫文章?”南京禮部尚書王紹徽問道。
“稟部堂,正是如此”,黃霸天回話道。
“傳生員陸揚”,王紹徽皺皺眉。此事,剛才在貢院鬧得不可開交,那黃霸天父子將事情原委,在貢院里大呼小叫地“招”了出來,此事,不得不正式處理了,不傳喚陸揚是不行了。
~~~
“學(xué)生陸揚,見過部堂,見過列位大人”,堂上除了王紹徽等三位高官外,還有副主考等一干官僚,他們此時此刻,都盯著眼前這位眉清目秀的生員。
“你便是蘇州府吳縣陸揚?”王紹徽確認了一下。
“正是”,陸揚道。
“茲有黃霸天、黃名慶父子二人指證,說你托他們翻墻、越院,去外面請人代筆寫八股文章,可有此事?”王紹徽官威凜凜道。
“稟部堂”,看了黃霸天一眼,陸揚淡淡道,“確有此事”。
“……”聽到陸揚的回復(fù),王紹徽驚呆了,黃霸天、黃名慶父子也驚呆了,滿堂上下,所有人都驚呆了。王紹徽嘴巴張著,可以塞進去一個雞蛋,黃名慶的嘴巴也張著,可以塞進去一個鴨蛋,黃霸天的嘴巴比較大,可以塞進去一個鵝蛋。
不過,到底還是黃霸天反應(yīng)比較快,他只是震驚了那么一瞬間,便趕緊將張得有如鵝蛋大小的嘴巴給閉上,咬死道:“部堂,各位公公、大人,你們都聽到了,陸揚他自己都承認了,可不是我們父子倆污告他”。
“掌嘴!”王紹徽暴喝一聲。
“對,掌嘴,狠狠地掌他的嘴”,黃霸天附和道。然而,黃霸天沒有注意到的是,王紹徽說“掌嘴”時,手是指著他黃霸天的,“啪啪”一陣犀利、凌冽的竹板掌嘴聲傳來。不一會兒,黃霸天的上下唇便被打成了兩根臘腸。
“有敢咆哮公堂者,這便是下場”,王紹徽怒道。
~~~
“陸公子”,王紹徽換了個稱謂,沒有了先前那股子官威凜凜,淡淡笑道,“是不是這黃霸天誣告你的,你不要怕,說出來,本官一定為你主持公道”。
聽到王紹徽的話,劉端與魏良卿兩個交換了一下眼神,點了點頭。黃霸天則頂著他那對臘腸,嗚嗚不已,可是偏偏就是說不清楚話語。而黃名慶則還是張著大嘴,說不出話,怎么搞的,這劇情完全不是按照他老爹設(shè)計的臺本走的呀。
不過,更令人感到驚訝的是,陸揚搖搖頭,道:“謝部堂回護,不過,沒有人誣告學(xué)生”。
王紹徽嘆了口氣,想暴起、發(fā)怒,忍了片刻后,卻變臉式的,滿臉褶子的老臉硬生生笑作菊花狀,道:“小陸大人”,得,又換了個稱謂,“你不要說氣話嘛,本官知道你是被人誣告的,別擔(dān)心,本官這就給你主持公道”。
“啊?!”黃名慶驚得不行。黃霸天則呶呶嘴,總算勉強說得出話了,跪爬到劉端面前,“義父,救救我,嗚嗚。那王紹徽顯然跟陸揚是一伙的,咱們上報‘九千九百歲’,弄死他們”,黃霸天邊哭訴,邊發(fā)狠道。
“弄死本官?就憑你?!”王紹徽冷笑道,“下輩子吧,這輩子,你是沒機會了”,說完,他朝幾個衙役使了個眼色。那幾個衙役便拿著水火棍過來,將黃霸天壓在地上,一頓猛敲死打。不一會兒,黃霸天,曾經(jīng)的黃員外與黃公公,終于癱軟在地上,皮開肉綻,橫死當(dāng)場。
王紹徽看著他的尸體,吐了口濃痰,“他娘的,還想弄死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說完,眼睛死死地盯著黃名慶:“怎么樣?招,還是不招?你與你死鬼老爹,到底是如何陷害、誣告小陸大人的?快一一招來”。
“招,小人全招”,黃名慶趕緊將所有的事情,一一招出,并且簽字畫押。
“依咱家看,這種貨色,也不必留了”,劉端插嘴道。當(dāng)初,黃霸天父子可是劉端幫忙洗白身份的,既然黃霸天死了,留下黃名慶,說來說去,都是個禍害。
聽到劉端的話,一個衙役,將水火棍打橫,一棍子猛敲下去,正中黃名慶的腦袋。黃名慶瞬間腦漿迸裂,倒地而亡。
貢院中,連殺兩人,已經(jīng)有些駭人聽聞了。可是,目睹這一切的陸揚,卻不為所動,還是沒有松口的意思。王紹徽、劉端、魏良卿都有些急了。
“小陸大人,你說吧,有什么條件,我們都滿足你,只要你回去繼續(xù)寫卷子就成”,王紹徽哀求道。
“那行”,陸揚淡淡道,“我離京前,‘九千九百歲’許了我一個鄉(xiāng)試的名次,我覺著有點低”。
離京前,天啟命魏忠賢必須讓陸揚上榜,而魏忠賢則當(dāng)面告知陸揚,無論他怎么考,肯定會上榜,但只會是最后幾名。最后幾名,這名次,自然是有點低的。
聽到陸揚的話,王紹徽、劉端、魏良卿三人都有些為難,低頭耳語起來。
~~~
“便給他一個好些的名次吧”,南京守備太監(jiān)劉端道。
“如果咱們給了他別的名次,‘九千九百歲’那兒,咱們不好交差啊”,南京禮部尚書王紹徽道,“‘九千九百歲’在信里寫得很清楚,必須讓陸揚上榜,但只能給最后幾名”。
“我來拿主意吧,便給他一個中等靠前的名次吧”,南直隸錦衣衛(wèi)千戶所千戶魏良卿無奈道。
“‘九千九百歲’會不會怪罪咱們?”王紹徽諾諾道。
“我叔父那兒,我來說”,魏良卿道,“陸揚那小子,不給他一個名次,他不是不肯罷休了。萬一他真的罷考,皇帝那兒,肯定會以為黃霸天父子是咱們故意安排的人,好讓陸揚考不下去,并被逐出貢院。如此一來,叔父與皇帝之間,便會形成很大的隔閡。畢竟皇帝雖然很少管事,但不代表他可以被忤逆。所以,陸揚必須上榜。至于我叔父說的名次的事情,我寫信解釋解釋就是了,畢竟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那便依小魏大人的法子吧”,劉端、王紹徽趕緊附和道。既然有人愿意攬下這個事兒,他們自然沒有什么不愿意的。而且,雖然劉端、王紹徽,他們一個是魏忠賢的義子,一個是他的義孫,但哪里比得上魏良卿這個魏忠賢的親侄子呢。
~~~
“小陸大人”,王紹徽道,“我們商議了一下,我們可以提高一下你的名次,但也只能做到中等靠前,至于前幾名,乃至于解元,那是萬萬不能的,也請你體諒體諒咱們幾個,不要太為難我們”。
“好,一言為定”,陸揚道。中等靠前,已是極限了,陸揚當(dāng)然沒有得寸進尺的意思。
“一言為定”,堂上三位南直隸的大佬同時說道。
“好”,陸揚稽首道,“那學(xué)生便繼續(xù)回去考試去了”,說完,陸揚便返回號舍而去。路上,他還在感慨,沒想到,在鄉(xiāng)試貢院里,還能夠再次碰到黃霸天。也真是命數(shù),黃霸天害了他這么多次,這次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還幫陸爭取到了一個好點的鄉(xiāng)試名次。如果真如魏忠賢先前安排的那樣,陸揚只考了個最后幾名,那么,哪怕他中了舉,也是不怎么光彩的,而且,會嚴重影響他在來年春闈中的考試。畢竟你鄉(xiāng)試名次那么低,會試、殿試時,說什么也不會給你個太好的名次的。
~~~
經(jīng)過幾天的考試,鄉(xiāng)試總算結(jié)束了,考生們的卷子都被送到了彌封所,進行姓名、籍貫的彌封,也就是用一張沾了漿糊的紙條,進行糊名。
然后,卷子便被送到了謄錄所,由字跡工整的謄錄官們,用標準字體,全部重新謄錄一遍,防止考官們通過筆跡辨認考生的卷子。
最后,卷子還要被提交給對讀所的對讀官,勘校一遍,確認沒有出現(xiàn)謄錄方面的錯誤。確認無誤后,則封卷、歸檔,交給明遠樓的主考官、同考官們閱卷。
當(dāng)然,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針對普通人而制定的防范制度,至于那些真正位高權(quán)重的人,這些制度,自然沒有什么真正的意義。
陸揚的試卷,雖然經(jīng)過了糊名、謄錄、對讀、封卷等復(fù)雜的程序,但是,其實從一開始,便被相關(guān)官員暗中做了手腳。所以,不管這篇份卷子的文章,寫得有多差,它肯定會被同考官、正副主考官同時取中。同樣的道理,不管這篇份卷子的文章,寫得有多好,它也不會被點為前二十名,而只會不高不低地獲得一個中等靠前的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