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離府了嗎?
- 我和崇禎有個約定
- 白發蘇蘇
- 2540字
- 2018-11-30 15:40:15
看了個把月的八股文書籍后,聽說縣學考試時還要考“試貼詩”,陸揚便又向李教諭要了些五言八韻的格律的相關書籍看。“試貼詩”又名“賦得體”,可以說是詩賦里的八股文,或者說是八股文的詩賦版。出題或用經、史、子、集中語句,或用前人詩句。韻腳在平聲各韻中出一字,故應試者須能背誦平聲各韻之字,詩內不許重字,語氣必須莊重,題目之字,須在首次兩聯點出。此種詩體格律要求極嚴,詩的前兩聯全用“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以下第三四聯、五六聯和七八聯依次循環往復,因第一句不用韻,所以只用八韻,故曰“五言八韻”。
其實,對于四書五經的八股文考試,陸揚反而沒有那么擔心,前輩子好歹拿的是哲學博士學位,對于中國哲學史,特別是作為其源頭的先秦哲學史,不可能不熟悉,不要說四書五經的本經了,便是胡適、馮友蘭、錢穆、余英時等現代思想史、哲學史名家學者的相關著作,他都早已讀得滾瓜爛熟。
不過,這“試貼詩”倒是讓他頗為有些頭疼。自己畢竟是個現代人,哪里會作古體詩,自己靈魂所寄的那位同名的倒霉蛋陸公子又是個不學無術的貨,以至于自己兩輩子的記憶中,竟然都沒有作詩這方面的天賦。
可笑的是,前段時間,自己偏偏還是靠著一首鄭板橋的詩作,在縣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聽李教諭的意思,似乎府里面都在傳頌那首《詠雪》。也因為如此,李教諭完全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是不會作詩的,開始時干脆就沒有推薦啥格律書給自己。若是被人發現自己完全不會作詩,恐怕會引起士林哄笑吧。
看著桌上一小疊文會、詩會的請帖,陸揚一陣陣頭疼,現下還可以用身子尚未完全恢復,搪塞那些吳縣與蘇州府其他屬縣的士子們的邀請,再過兩三個月,終究是躲不過去的,與其到時丟人現眼,不如這時候趁著準備“試貼詩”的機會,趕緊惡補一下,做些功課吧。
與此同時,陸揚也在搜腸刮肚,回憶前世自己能背下來的清代詩作,以備不時之需。要是自己穿越到的時代在唐宋以前,該多好啊,唐詩宋詞,背不得千兒八百首,少說也能背個三四百首,而且還都是經久流傳的佳作。
現在倒好,穿越到明朝,還是明末,能選擇的,就只有清代了。而清代詩人是出了名的稀少,乾隆皇帝倒是能寫,一個人寫了一萬余首詩,可水準實在太臭,硬是一句流傳下來的佳句也沒有,那種破詩,自己上輩子也不會閑得發慌找來背誦啊。得了,板橋先生、納蘭先生,只好多抄抄你們哥倆的東西了。
想起將來鄭板橋與納蘭性德那種“眼前有景道不得,陸揚題詩在上頭”的無限惆悵、憋屈感,陸揚就愧疚得不行,暗下決心:無論如何,好歹給你們留下一兩首揚名的詩作,也不能全抄完了。算是保留了最后一點點節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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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多月,轉瞬即逝,陸揚身子恢復得差不多少了,至少在不劇烈活動的情況下,已經能正常地走動了。也不好一直賴在李家,這日,陸揚主動找到李教諭,向他提出了辭別。
李教諭倒有點舍不得,勸道:“且不說其他,這甄選淑女的風波尚未完全過去,何不等個小半年再說呢?你且一心一意在這里準備縣學考試,也省得還要外出為生計發愁啊”,幾個月相處下來,李教諭是真喜歡上了眼前這個上進的小伙,不愿意放他離去過那種居無定所的日子。
可是陸揚辭之甚堅,李教諭一時不知說些什么,便道:“你且再住上一小段時日,我與你外母商議后,再定。你看如何?”所謂外母,便是后世俗稱的丈母娘了,李教諭的意思是,這件事,我做不了主,得請示一下你名義上的丈母娘,再作定奪。
數月下來,陸揚自然也知道,在這李府,是誰說了算。也知道這是李教諭變著法子的多留自己一段時間,便也就應承了下來。心中對這假泰山,更添了一份親近之情。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來到這幾百年前的時空,除了汐兒,陸揚便是和這李教諭最親近。陸揚前輩子又是個孤兒,甚至可以說,李教諭在某種程度上,填補了他內心深處對父愛母愛的那種缺失感。既然李教諭堅持,他自然也不會執意離府,便再小住一段時間吧,正好也去外頭找好住處,省得讓汐兒跟著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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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陸揚主動提出要離府了?”聽了李教諭的報告,顧夫人略感驚訝道。她還以為只要自己不提,那年輕人便會一直優哉游哉的賴在自己家呢。
“夫人你看是不是等選妃風波徹底過去了,再讓他離開,一時半會兒,我估摸著他也找不到住處啊”,李教諭小心翼翼地建議道。
“我托表兄在留都打聽過了,這次在蘇杭甄選淑女的事情,基本上過去了”。
自明成祖朱棣將京師由南京遷到北京后,大明朝便有兩個首都,一個是順天府的北京,一個是應天府的南京。其中,南京又稱“留都”,意思是留下來的舊都。之所以保留這么一個南都,是因為南京是太祖爺朱元璋定下來的首都,而且太祖陵寢孝陵還在南京呢。作為兒子,也不能太忤逆父親不是。所以,即使強悍如朱棣,也不好不給他老爹留一點面子。同時,真要說起來,其實大明還有第三個首都——中都鳳陽,老朱家的龍興之地,朱元璋的老家,老朱家祖祖輩輩的祖墳的所在地。
聽到顧夫人這么說,李教諭暗忖看來是留不下陸揚了。卻又聽那顧夫人嘆道:“只是怕苦了汐兒那孩子。那孩子,我倒是極中意的”。
聽到這,李教諭頓覺有戲,正想趁熱打鐵,請夫人發話將陸揚兄妹留下時,又聽顧夫人說道:“這樣吧,先讓陸揚一個人離去。他一個外人,又是大老爺們,總待在李府,我與玥兒確實不太方便。至于汐兒,就先留下,等那陸揚找到了住所,安頓下來了,再來接她便是”。
因為女兒名節的緣故,雖然不是陸揚的錯,但顧夫人對他,還真是頗為不喜。女兒尚在閨中,便背上了個已婚的沉重禮教包袱,她沒處發泄,便隱隱將這情感上的不滿都怪在那無辜的陸揚頭上,正由于此,至今沒有見過這個她名義上的女婿一面。要是知道了顧夫人的想法、邏輯,真是讓陸揚沒處伸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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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強烈的不舍與愧疚,李教諭來到陸揚的小院,正不知怎么開口間,突然聽到顧管事大驚失色地跑來,邊跑邊高呼道:“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聽到“老爺不好了”,本來就心情不好,又很是注意語辭細節,甚至還有點小迷信的李教諭不快道:“我哪里不好了?”
已然跑到李教諭面前的顧管事可沒心情管自家老爺那點兒小情緒,高聲道:“衙門里來人了,說請您立刻回一趟衙門,范縣令就在衙門等著,說是”,說到這,顧管事全身都不禁發起了抖,顯然又氣又急,“說是您涉及一樁殺人命案,請您回去,配合調查”。
“什么?殺人案?配合調查?!”李教諭氣急敗壞道。氣血一下子上涌,一口氣沒緩過來,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