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陸江陵
- 我和崇禎有個約定
- 白發(fā)蘇蘇
- 2100字
- 2019-01-03 08:47:53
那士子趕緊點(diǎn)點(diǎn)頭,將眼睛里尚未流出的淚水拭去,“抱歉,一想到恩師,竟然被關(guān)在這樣暗無天日的地方,我這心里,實(shí)在難過”,那士子輕聲道。
“吱呀”,鐵門終于被徹底推開,老彭頭立在大門口,看了看陸揚(yáng)兩人,看陸揚(yáng)時,眼睛似有似無的停留了片刻,閃過一絲訝異,但卻什么也沒說,只是一揮手,便讓兩人跟著走了進(jìn)去。
陸揚(yáng)心里提心吊膽地跟著,不知那老彭頭在想些什么,他似乎認(rèn)出了自己,剛才,他眼里絕對閃過了一種訝異的神色,雖然只是片刻,但陸揚(yáng)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到了左光斗的囚室,也就是先前陸揚(yáng)住過的那間囚室,老彭頭二話不說,便離去了,將陸揚(yáng)兩人留在了囚室外。
“恩師,恩師”,那士子出聲道。
“憲之?!老夫沒有聽錯吧”,正閉門養(yǎng)神的左光斗,猛地睜開了眼睛,步履蹣跚地走了過來。
“恩師”,那士子隔著囚室的木欄,看到披頭散發(fā)、形容枯槁的左光斗,頓時涕淚滿面。
“真的是你啊”,借著昏暗的燈光,左光斗看清了來者,鼻頭一酸,眼睛也跟著紅了起來。
“恩師”,有一個聲音傳來,自然是陸揚(yáng)發(fā)出的。
“恩師?!”那士子訝道。
“你也來了”,左光斗面露喜色,“我就知道你小子準(zhǔn)能活著出去”。
“你是?”那士子則訝異于陸揚(yáng)與左光斗的關(guān)系。
“見過師兄”,陸揚(yáng)微微一笑,“剛才在外面,沒來得及自我介紹”。
“呵呵,如此,便讓老夫來介紹吧”,左光斗開懷道,看看左手這位,他笑道:“這位是老夫的開山大弟子史可法,字憲之。不過,看來,你早已猜出了他的身份”。
“嗯”,陸揚(yáng)點(diǎn)點(diǎn)頭。
看看右手這位,左光斗又介紹道:“這位是老夫的關(guān)門弟子陸揚(yáng),字……”,頓了一頓,“對了,你的表字是啥呀?”
“學(xué)生才十七不到,尚未有表字”,陸揚(yáng)草雞道。
“對,對,為師糊涂了,《禮記·曲禮》有云:‘男子二十冠而字’”,說完,左光斗又意興闌珊道,“不過,為師估計(jì)也看不到你的‘行冠禮’了,便提前贈你表字,你看如何?”
“謝恩師”,陸揚(yáng)鄭重道。
左光斗點(diǎn)點(diǎn)頭,道:“你的遠(yuǎn)祖,乃東吳郡望陸氏,陸氏一族,最負(fù)盛名者,莫過于陸遜、陸抗父子,而他們的封號乃‘江陵侯’,老夫便賜你表字‘江陵’吧,期望你能如汝遠(yuǎn)祖一般,建不朽功業(yè),成萬世英名!”
“謝恩師”,陸揚(yáng),或者說是陸江陵,叩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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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聊了片刻,左光斗突然肚子咕咕響了起來,“你那籃子里,裝的什么?怪饞人的”。
“哦”,陸揚(yáng)拍拍自己腦袋,“倒忘了給恩師端出來了”,說完,將那些個豬蹄膀、燒鵝,醬牛肉,花雕,一股腦全擺了出來。
“呀,這么多好吃的”,突然之間,左光斗背后,人影幢幢。
“他們是?”史可法訝道。
“師兄不必緊張,是東林的各位前輩”,陸揚(yáng)道,那些人影,自然是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顧大章、黃尊素他們幾個。
黃尊素笑道:“老左啊,有好吃的,可不能一個人吃獨(dú)食啊”。
“便讓你們沾沾老夫的光吧”,左光斗得意道。
“咦,我怎么聞著,還有花雕的香味”,黃尊素嗅道。
“白安先生厲害”,陸揚(yáng)笑道,“這可是晚輩備下的四十年陳釀的極品花雕”。
“就你鼻子靈”,左光斗笑罵黃尊素道。
“也不看看老夫是哪兒人”,黃尊素笑道,“這花雕,可是老夫家鄉(xiāng)紹興余姚的名釀”,說起紹興余姚,回想起再也回不去的家鄉(xiāng),黃尊素神色一黯,拍開酒壇的封泥,倒頭飲了一口,“是家鄉(xiāng)的味道,跟記憶中,一模一樣”,兩眼,已是濁淚漣漣。
“白安兄”,突然一個聲音傳來,“老夫那口,便省下來,給你了。你替老夫多喝一口罷”。
“啊,還有大洪先生啊”,史可法趕緊拜道。原來,他突然看到,剛才說話的是,伏在地上的楊漣。楊漣因?yàn)殡p腿已被田爾耕打斷,不能站立,方才,史可法倒是沒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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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聊了片刻”,陸揚(yáng)提醒道,“老師,我們只有一炷香的時間,此刻,恐怕得出去了”。
“好”,左光斗點(diǎn)頭道,“能見你與憲之最后一面,老夫死而無憾”。
“老師切勿如此悲觀,學(xué)生一定竭盡辦法,救您與各位前輩出去”,陸揚(yáng)握住左光斗的手,沉聲道。
左光斗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反握著陸揚(yáng)的手,片刻后,輕輕道:“走吧”。
“慢”,楊漣突然出聲道,“江陵小友……”
江陵小友?誰呀?陸揚(yáng)反應(yīng)了一小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是喊自己啊,自己一下子倒沒想起老師剛賜的表字“江陵”。
“大洪先生,有何賜教?”陸揚(yáng)恭謹(jǐn)?shù)馈?
“江陵小友,老夫?qū)⑺乐耍?dú)有一事,猶有遺憾”,楊漣道,“此有老夫獄中寫成的一封絕筆血書,小友可否帶出,若有沉冤得雪的一日,還請小友將此書拿出,讓老夫胸臆,得表于天地”。
“晚輩必不辜負(fù)先生重托”,陸揚(yáng)將血書,小心翼翼收好。
“去吧”,左光斗看著自己的兩位愛徒,揮手道。
“老師,我們?nèi)チ恕保憮P(yáng)鄭重道。此時,史可法卻跪在地上,淚濕長衫,看著左光斗遲遲不肯離去。
左光斗怒道:“癡兒,這是什么地方,你還不走,要害死你自己與你師弟嗎?老夫在這世間,唯一的些許期待,便是你們倆了。再不走,老夫干脆自己收拾了你,免得你死在奸人們手中”,說完,左光斗摸起身邊的鐐銬,做出要砸的樣子。
“恩師”,史可法望著左光斗,重重地叩了三個響頭,這才依依不舍而去。
“記住,永遠(yuǎn)要信任你的師弟,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多問問他,請他幫忙拿拿主意”,左光斗對史可法的最后一聲教誨,從牢獄中傳來。
“是,恩師”,史可法沉聲回道,再回望囚室一眼。看罷,他與陸揚(yáng)一起,終于離開了詔獄底間,往鐵門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