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想甩開它的手，卻發現它的手指堅硬如石，眼看著就要被它拽下懸崖，她默念口訣，指尖燃起火焰，把傲小三燙得手上一松。

它轉頭過來一看，臉上的五官又不見了，像一張蒼白的人皮，直直貼在頭上，恢復成藍月第一眼看到它的模樣。

“啊啊。”

藍月忍不住大叫，任誰在風雪中看到這樣一張臉，都嚇得心臟突然停跳，在這冰風雪地中身上硬是冒出一層熱汗。

“干嘛啊？不過去了嗎？”傲小三湊過來，問道。

“不不，不用了，我看還是走別的路。”對傲小三突然貼近的沒有五官的臉，藍月連著后退好幾步，防備地盯著它。

傲小三歪了歪頭，打量一下手指的燙傷，再靜靜地看了她一會。藍月毛骨悚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盡管它現在沒有五官，她能感到它在笑。

它不再理會藍月，獨自走到懸崖邊，站了一會，毫無預警地，整個人突然往下跳，它直直地跳下懸崖。

“啊！”藍月忍不住低呼，“這妖怪怎么自己跳下去了？”她以神識詢問丹田內的小鳳凰阿烈。

阿烈道：“這懸崖深處有幾道氣息，看來這是它的老巢。”

藍月道：“它就這樣走掉了？”

阿烈搖了搖頭：“應該不是，它把你帶到這里來，卻不想馬上殺了你，因為你還有用，或者說，活著的你還有什么利用價值。”

藍月道：“我們現在先離開，這里不太安全。”

“只怕沒有這么容易。”

阿烈剛說出這句話，藍月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回頭一看，根本沒有回頭路，她正站在高聳的山巔之上，腳下只有不到十平米的地面，一個人孤單又凄涼。在這飛鳥難至的絕壁上，沒有回頭路。

她慢慢走到邊緣，俯瞰，驚心動魄的高度，在下方的深淵中騰起一片煙霧，影影綽綽。不遠處，是雪霧籠罩的山群。

“這妖怪什么時候用了幻術？”藍月踮起腳往前看了看。

“從一開始。”阿烈說道，藍月腳一滑，差點掉下去。她腳下松動的石頭從巖壁上掉落，直線墜入崖底，長久沒有傳來回聲。

“一開始？你是說它有五官的時候嗎？”她有點傻掉了。

“它一直沒有五官，傲因類人，只是說它的外形像人，它可長不出人的眼睛鼻子嘴巴。”

藍月有點心神恍惚，直接坐回懸崖邊。知道無臉怪是一回事，和無臉怪有說有笑聊了一路又是另外一回事，剛才發生的事情簡直突破她想象的邊界，只能說無知者無畏。

藍月揉揉太陽穴。

阿烈撐著后腦勺，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呵欠，“現在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我一直等它出手，等到都快睡著了。”

藍月不理它，她心情特別不好。任誰被無臉怪騙到沒有退路的懸崖上心情都不會好。

阿烈看了她幾眼，說道：“不要鉆牛角尖嘛，這些小怪物，撓大爺我的癢癢都嫌力小，我們主仆合一，還怕他們不成？”

藍月自然只有嘆氣，兩只大妖怪，一只唱戲，一只看戲，只有她傻乎乎被人賣了還不知道，只能自認倒霉，誰叫實力不如妖。

阿烈抬了抬雙翅，藍月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包圍住，只是瞬間，她就感到了血液沸騰，靈氣滿溢，閃爍著金色光芒的靈力在經脈里流淌，她感到溫暖又強大。

“怎么樣？心情好了吧？”阿烈大眼彎彎地，配上一身紅毛，看上去特別可愛。

藍月無奈地坐直身子，理了理情緒，開口問道：“現在怎么辦，飛過去？”明知道下面的妖怪正在虎視眈眈。

“當然，走下去也太麻煩了。”神獸鳳凰不知道什么是恐懼的情感，好奇心強烈又愛冒險，在這一點上，阿烈和其他的妖獸幼崽沒有什么不同。

“那么走吧。”藍月深深吸了一口氣，靈護全開，支起防護罩，右手緊握長槍。縱身而起，像一支離弦的一樣飛出去。

雪越下越大，天地連成白蒙蒙的一片。

藍月在半空，感到下面有什么東西正在注視著她，有種難以言喻的氣息。她仰著頭，竭力不往下看，全力往前飛行。沒飛多久，從下面沖出一股可怕的力量，她閃避不及，身體被重重一撞，往下掉落。

天地顛覆。

耳旁厲風呼嘯。

血液在體內流竄，沖擊著耳膜。

直到看到飛速后退的巖壁，她急速扔出長槍，插在巨石的縫隙中，單手吊在仍不斷顫動的槍身上。

她穩了穩身子，驚魂未定，大口喘氣。

巨石縫隙中有幾顆小石頭嗶嗶啵啵地滾下懸崖，像一滴水落到大海里，無聲。

藍月手掌出汗。

她翻身躍起，在空中轉了一圈，像一只飛鳥落在旁邊的巖壁上，彎下腰握住長槍，想要從巨石縫中拔出來。

槍頭深入堅硬的巖石，藍月費了不少力氣。

二分之一。

四分之三。

五分之一。

……

眼看著還差一點點，腳下突然打滑，險些跌落。她迅速抓住巖壁上突出的石頭縫。

手指被尖銳的石壁劃破，正在流血。

怎么辦，沒有著力的點，她無法拔出長槍。

深淵就像一個黑洞，下面仿佛有個強大吸引力的吸盤，要將她拽下去。

很快她支撐不住，下面的吸力實在太大了，手指已經血肉模糊。

“喂，快想想辦法啊。”藍月大叫道，這不靠譜的肥鳥再不出手，她要不被摔成一團血泥，要不直接掉到怪物口中。

她的聲音剛剛落下，就感覺到一陣山崩地裂的震動。緊接著，無數大大小小的雪塊從空中傾瀉而下，比吊在懸崖半空還要糟糕一百倍，她引起的動靜引發了雪崩，雪像瀑布一樣瞬間將她和長槍一起沖下去。

“哇啊！”藍月嗚咽一聲，直直墜落。

這時，一道紅色的光從她體內射出，身體浮在半空。她整個人和長槍像被人拎起來一樣，飛回另一處山頂。

從黑暗的懸崖底下冒出的黑氣被紅色的光芒照亮，像被灼燙一樣迅速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