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方止拿著煙盒走出電梯,在穿過一樓大廳的時候,無意一瞥,看到兩名警察正在與大堂經理做著交涉,而靠窗的一排沙發上,一名女警和一名酒店服務人員正一左一右圍坐在一個情緒激動的中年女人身旁低聲說著什么。
多半是發生什么糾紛了,不少行人或近或遠地駐足關注著事態的發展。
袁方止沒有湊熱鬧的興趣,他徑直走出大廳將車鑰匙交給泊車小弟,然后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等著自己的奔G。
然而,身處這個社會,新聞無處不在,也由不得你想不想了解。這不,同樣是站在門口等車的兩個穿著時尚的年輕女人便旁若無人地討論了起來。
“這種鬧法哪兒成?要是我,先在網上鬧,等輿論熱起來了,盛和還不屁顛兒屁顛兒地跑來下好話?”
“得了吧!就你聰明?人家可是死了親閨女!突降噩耗,換誰能立馬想那么多。不過說實在的,不管自殺還是他殺,盛和都該對員工家屬做好安撫。他們這樣一味推卸責任,有理的也變成沒理了。”
“是啊,這事兒鬧起來,估計盛和聲譽也會受到影響。話說,這段時間在網上看到好幾篇有關自殺的新聞了。你說……”
“哎,車來了,走吧!”
待那兩人坐進車里駛離酒店后,袁方止的耳根終于清靜了下來。考慮到明天將會在大哥的眼皮子底下搞事,他一時拿不定主意倒底該不該按原計劃行動,畢竟以他的了解,除非確實必要,大哥一般不會參加這類應酬。
他不禁有些自戀地想:“為了能讓我這個浪子回頭,大哥也是蠻拼呀!”
不過話說回來,這回他并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讓對方主動讓出東西,且已經栽了一個大跟頭了,他不想在事情沒弄清楚前貿然動手,而目前唯一的優勢估計也就是“敵明我暗”了。
他雖然清楚現在最好的做法就是靜觀其變,但還是有些莫名地蠢蠢欲動,這股沖動尤其是此刻,突然變得空前強烈起來。
“先生,請!”泊車小弟將一輛白色奔G開到門口,態度殷勤地為袁方止拉開了駕駛位車門。
袁方止利落地坐進去,泊車小弟剛為他關好車門,他便腳踩油門,“嗖”地一下開了出去。
泊車小弟對客人們這種彪悍的開車法兒早已習以為常,理了理衣領,又笑臉迎人地走開了。
在市中心的華茂區,袁方止其實有一套三百多坪的復式公寓。方便明天參加宴會,今晚去住那兒顯然比回兩百多公里外的老宅更好,但他想了想,還是將車開向了出城的方向。
他將手機接通藍牙,找出游晟的號碼拔了過去。
“喂,事情搞定了?”
“嗯。”袁方止按下車窗,抽出一根從大哥那兒拿來的香煙點上:“把你手上的事先放一放。”
“怎么了?又出問題了?”
“你在哪兒?”袁方止右手握方向盤,左手夾著煙靠在車窗框上:“你現在到老宅來一趟,當面說。”
“這都幾點了啊?……好吧好吧,我馬上趕過來。”
待結束電話,袁方止猛抽兩口,將煙摁滅扔了出去,腳下狠踩油門,箭一般地沖向了前方。
游晟這邊掛上電話,重新走進K歌包房。他穿過扯著嗓子亂嚎的兩個女人,坐到一名正在與人劃拳的短發美女身旁。
“哈哈哈……大家停下來,好戲上演啦!”短發美女贏了拳,大笑著蹦過去搶下麥克風,關掉音樂,興奮地叫起來。
“哎,能換個挑戰項目嗎,我的大小姐!”劃拳劃輸了的洛玲曉有點兒想賴賬。
“不行!”蕭沐希拉過兩位舍友,齊聲說道:“去吧!我們與你同在!哈哈哈……”
“晟哥,能管管你家那口子嗎?”洛玲曉轉頭看向游晟,企求脫困的信號讓人完全忽視不了。
“這個……呃……”蕭沐希杏眼一瞪,游晟趕忙調轉話頭說道:“啊……其實到下面舞池去狼嚎一聲兒也沒什么的。我呢,正好有點兒事要先走一步,”游晟站起來拉過蕭沐希往門外走去:“你們今晚玩兒高興!”
“什么事急著要走?”走到走廊盡頭相對安靜的角落,蕭沐希不悅地瞪著游晟那張兩分張狂、三分雅痞還有五分風流的,一笑就露出兩酒窩的俊臉,對他中途走人表達出了明顯的不高興。
“生意上的事兒。”游晟一把攬過細腰,低頭吻上懷里的女人。
“什么呀,大晚上的還找你!”蕭沐希用手指擢了一下游晟的胸口,噘嘴道:“別不是什么野花野草在召喚你吧。”
“瞎說什么呢,你這一個我都侍侯不過來,哪兒還有精力找別人。”游晟擁緊了蕭沐希,給了她一個極盡纏綿的深吻。
“你……你的意思是,”一吻結束,蕭沐希喘了兩口粗氣,眼含戲謔道:“你的意思是,能力不足?”
“我能力足不足,你難道不知道?”游晟薄唇上彎,一雙桃花眼溢滿了深情。他用手輕輕捏了捏蕭沐希的臉頰:“好了,我走了。你們少喝點兒酒,現在也十點過了,再玩兒一會兒就回學校去。”
“你走你的,管那么多!”蕭沐希剜了他一眼,轉身朝包房走去。
游晟無奈地搖搖頭,打電話安排好司機接送四個女人后,便驅車駛向了郊外的黃龍山。
控制室內,頂著一塊花毛巾,五十歲出頭的大叔何智用一塊破窗簾在自己圓潤的身上繞來繞去,異常靈敏地弄出了一款迷之大款的長裙,然后配合著控制臺上,錄制視頻的手機正播放出來的電音,眨著一雙圓亮有神的大眼晴,擺出一個萬種風情的姿勢,正待說話,他余光一瞥墻上的監控屏,見大門口車燈一閃。
他知道大半夜還被召喚過來的人已經到了,便扭著鵝舞,癲癲地挪到控制臺按下大門開關。
“親親們,喜歡的請雙擊屏幕,愛你們!”何智朝手機屏幕送出一個飛吻,然后點擊上傳。在欣賞完自己的最新作品后,他利落地卸下頭上的花毛巾和身上的破窗簾,整理下自己并不茂盛的頭發和綿綢對襟短卦,這才慢悠悠地離開了控制室。
游晟敲門走進書房,看到袁方止把那只不知活了幾百年的青龜放到辦公桌上,正大眼對小眼地沉默著。
“嘿,這怎么了?敲門也不答一聲,一人一龜、含情脈脈地對視,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人獸戀了。”游晟走到袁方止身惻,也俯低身體凝視起青龜。
袁方止側頭看了眼游晟,用手指叩叩龜殼:“看,長眼屎了。我這還是第一次發現青爺長眼屎。”
“怎么,你準備給它摳下來?”游晟不可恩議地問道。
“沒讓我看到就算了,讓我看到了而不把它弄下來,我晚上會睡不著覺的。”
“你強迫癥又犯了吧?”游晟很無語:“我來!”
游晟一爪子揮過去,企圖抓住青龜的腦袋,然而,一連幾次,在他手剛伸到青龜面前,青龜便“嗖”的一下,縮進了龜殼兒里,待人爪一離開,又悠悠然鉆出來,那反應力簡直堪此——耗子。
“嘿,這特么神附體了呀!格老子的,我就不相信抓不住你吖的。”游晟怒了,擼了擼并不存在的袖子,準備和這只妖龜死磕到底。
“行了,你能和我比速度?我都試了小半個鐘頭了,你就別瞎摻和了,”袁方止抬手制止了游晟的動作:“找你說正事呢,這么變態的事還是交給全能的智叔干好了。對了,你要喝點兒什么?”
“不用,我可不想半晚上起來放水。”
袁方止按了下辦公桌上的呼叫按鈕:“智叔,請到書房來一下。”
不消片刻,胖胖的何智便頂著一張異常嚴肅的臉走進了書房。
“智叔!”游晟笑瞇瞇地朝何智打了個招呼。
何智朝游晟點點頭,然后恭敬地看向袁方止:“少爺,您有什么吩咐?”
“實在抱歉,這么晚還打撓你,青爺長眼屎了,你看怎么給處理下?”
“噢?”何智走上前仔細瞧了瞧,然后表情凝重地對袁方止道:“少爺,您還有正事兒談,我請青爺去我那兒坐坐?”
“去吧去吧!”袁方止趕緊應好。
何智遂抱起青爺離開了書房。
“怎么回事兒?”游晟轉身坐到袁方止對面的椅子上。
“楊真真違背承諾,加諸于陸明哲身上的念力很快就會消失。”
“所以?”
袁方止站起身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所以她會喪失庇佑,一切也都會回到原點。”
“這是肯定的。然后呢?”游晟追問。
“可帶著面具的那人并不知道發展趨勢以及他將要面臨的境地。我們不清楚他出現在這里的原因及目的,如果一味等下去,我怕到最后,我們手中會失去能影響他的唯一籌碼。”
游晟見袁方止看向自己,不禁開始思考事態的發展:“你不會是想明晚上動手吧?”
“那倒不致于。”袁方止伸出兩指摩挲起下巴:“但我想再會會他。畢竟面具我是一定要拿回來的。”
“你讓我停止引念,和這事兒有關?”游晟似乎有些明白了今晚為什么要過來。
袁方止坐回辦公桌打開電腦,并示意游晟過去一起看他搜索出來的新聞。
“北坪灣小區一中年婦女在家中自縊身亡;南甫路高架上一男子墜河溺亡;檀山公園山頂一男子跳崖身亡;殉情崖封閉無效,近日數人為情跳崖……”游晟邊看邊念,念著念著就沒聲兒了。
“這么多?”他不想再看下去了:“阿止,這些不會都是咱們這半個多月弄出來的吧?”
“不用懷疑我們的效率!”
“天啦!雖說都是各取所需,但一下子整出這么多,會不會引起社會恐慌?”
袁方止揉了揉眉心,有些凝重地說:“這就是我讓你過來的原因。現在是和平年代,短時間在一定范圍內出現大量死亡事件,這肯定是極不正常的事情。這次如果不是因為意外令我們失了分寸,相信也不可能整出這樣大的陣仗而忽視了信息在網絡上傳遞的速度。這要是我外公還在世的話,肯定會把我罵得狗血淋頭。”
“那你打算怎么做?”游晟問道。
“雖說目前我的念力只恢復了三層,但使出些小伎倆還是沒問題。”
“你想讓我干什么?”游晟立刻了悟,這是有新任務了。。
“我需要三十分鐘,就我和他。”
游最秒懂這是袁方止讓他明晚宴會上作好安排,避免有人去打撓他和那個人的“單獨會晤”。
“行,那我提前作好安排。”游晟伸了個懶腰,間:“沒事兒了吧?我睡覺去了。”
袁方止揮揮手:“去吧,房間智叔給你準備好了。”
“你還不睡?”
“我去看看青爺眼屎弄干凈了沒有。”
游晟看著袁方止先行離開書房,已無力翻白眼,打著哈欠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