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八點五十分,行川市的路燈已釋放出柔和的光亮,北意區(qū)陸氏旗下盛世麗影度假酒店門口,大型音樂噴泉在《皇帝圓舞曲》的歡快旋律中盡情展現出它的曼妙舞姿,為過往的行人奉上了一幅靈動的畫卷。
隨著時間的臨近,酒店門口陸續(xù)??苛瞬簧俸儡囎{。在時政、財經和文藝領域聲名響亮的男男女女們紛紛身著正裝華服,在露出甜美笑容的司儀引導下,緩步進入了三樓“卓瓏慈善基金一周年紀念酒會”現場。
陸明哲和凌三身為酒會主人,今晚無疑是這里最為忙碌的人。歡迎來賓、協(xié)調關系、增強聯(lián)絡、引薦相關人等不一而足。當然,最重要的是要在媒體上制造出陸氏與CZ集團同框的新聞。
而袁方平并未讓陸明哲久等。
九點剛到,一身正裝的袁方平便帶著和他一般身高的袁方止走進了酒會大廳。
“袁總!”陸明哲攜凌三來到袁方平跟前兩相握手問侯。
站在兩個近一米九的高大男人前面,一米八的陸明哲和穿著高跟鞋近一米七的凌三便顯得格外嬌小了。然而陸明哲絲毫不感壓力,反而極其自然、熱情地說道:“非常感謝您能撥冗參加酒會?!?
“榮幸之至!”袁方平態(tài)度極其謙和地說。
“請允許我向您介紹我太太,楊真真。”陸明哲虛扶凌三的腰,向袁方平介紹。
“美麗的女主人,很榮幸認識您!”袁方平與凌三輕握了一下手。
“也是我的榮幸!今天酒會會有一個小型的慈善義賣活動,希望袁總能賞光參與進來!”凌三擺出恰到好處的微笑邀請道。
“陸總及夫人的善舉令人欽佩!CZ集團既然準備在行川發(fā)展,關注這里的慈善事業(yè)并為之出上一份綿薄之力,這也是我們責無旁貸的事情。”他示意袁方止上前一步,介紹道:“請允許我向二位介紹舍弟,袁方止。他在行川替我們去逝的外公打理蘊時拍賣行已有數年。此次CZ入駐行川,很大部分原因是家父及我皆打算讓舍弟能有個鍛練的機會,為以后進入集團打好基礎?!?
陸明哲聽聞,掩飾住內心的驚訝,與凌三一道向袁方止表示了歡迎。
而此刻的袁方止對自家大哥的獨斷專行已不想再作任何評論,唯有堆著一臉假笑干巴巴地應和著。
凌三呢,天知道她現在有多抓狂!踩著高跟鞋連著站了有一個鐘頭了,這簡直就是一種酷刑!而對面兩個男人大山似的立在面前,也讓她倍感不適。
終于,門口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找了過來,凌三如遇到救命稻草般借著這個由頭迅速逃離了那令人心累的場合。
“怎么回事?”凌三帶著工作人員走到相對隱蔽的角落問道。
“一位并未受到邀請的女士想見陸總,她情緒看著有點兒不太對勁兒,說見不著陸總絕不離開。我們怕影響到其他客人,就先自作主張把她請到了小會客廳,夫人您看?”
凌三沉思了片刻,說到:“你們陸總現在走不開,我去看看再說吧?!?
工作人員趕忙稱是,遂引路朝小會容廳走去。
那是一個年近五十的中年女人,盡管穿了一條大方得體的連衣裙,但從暗黃的膚色、下垂的眼角和布滿皺紋的額頭仍舊可以看出她的生活過得并不太順遂。不過,從挺翹的輪廊看來,這位愁容滿面的女士年輕時應該也是一個美麗的女人。
待工作人員介紹了凌三的身份后,這位被稱作張婉麗的女人明顯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她快速放下手中的茶杯,從沙發(fā)上起來,走上前想要握住凌三的手,但卻被工作人員禮貌地隔開了。
“小王,你先出去忙吧。有事我再叫你。”凌三示意工作人員離開。
小王哪敢真的離開,要是夫人受到傷害,這責任可就攤大了,但夫人的命令他又不能不聽。
小王腦子飛速轉了轉,干脆應個好,為她們關上小會客廳的門,然后就如門神般矗在那兒,想著要是一有突發(fā)情況,好第一時間沖進去。
今晚的凌三沒讓杜芝樹過來,而是自己畫了個淡妝,高綰發(fā)髻,配著能遮擋胸口疤痕的高領露肩裸色長裙,再配一雙白色的漆皮高跟鞋,全身唯一的首飾便只有左手腕上的一根白水晶手鏈,如此簡單的著裝打扮,在張婉麗這種成天掙扎過活的人看來,簡直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再加上本就柔美纖和的外表與氣質,張婉麗竟不知從何說起,生怕冒犯了眼前這位貴婦。
凌三請張婉麗重新坐回沙發(fā)后,就見她呆呆地盯著自己看,嘴巴囁嚅幾下,就是沒吐出一個字來。
凌三盡量放柔自己的聲音問道:“請問找我先生有什么事嗎今天的酒會是我先生籌辦的。他目前忙著接待,估什無法過來。您看能不能和我先說說,或者等酒會結束,再讓我先生過來?不過如果這樣的話,您恐怕就要再等兩個多鐘頭了?!?
張婉麗見對面這位身份顯赫的夫人如此平易近人,頓時卸去了一半的忐忑與緊張,她想到自己已悄然棄世的女兒,頓時悲從中來,淚如雨下:“夫人,警察的話我一個字都不相信。我的女兒是個特別乖,特別開朗的孩子,她不可能自殺的,絕對不可能!”
張婉麗不停地搖著頭,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夫人,盛和的經理不見我,警察又這么武斷地下了定論,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我不能讓我女兒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實在是想不到辦法了……”
“別哭,您慢慢說!”凌三從桌上紙盒里抽出兩張紙巾輕輕放到張婉麗布滿繭子的手里。
“我女兒叫張可妮,今年剛滿二十歲。在她九歲的時候,她爸爸出車禍去逝了,后來我?guī)е募蓿同F在的丈夫一起生活。她繼父是個電工,沒有生育能力,人很好,對我女兒就像親閨女似的,我們一家子和和美美地過了幾年好日子。可是……”張婉麗哽咽了起來,凌三便輕拍她的后背,幫她平復情緒。
“五前年,她繼父不知怎么的竟然染上了毒癮,好好的工作不去干了不說,家里的積蓄也被他花光了,我們這個家就像被海水浸泡過的沙子,沒有一絲活氣……”
張婉麗用力抓住了凌三的手,情緒有些激動起來:“可可很乖很懂事的!她繼父平時還好,毒癮一犯就對我們母女拳打腳踢,她為了幫她繼父戒毒,一邊努力學習一邊瞞著我在外面打工掙錢,準備湊夠了錢就送他繼父去強戒所戒毒。后來我們成功了!夫人,您知道嗎?我們成功了!”
“后來又發(fā)生什么事了嗎?”凌三抽出紙巾親自為這為痛苦的女人擦去淚水。
“她繼父把毒給戒了,但身體已大不如前,再也干不了以前的工作了。當時可可就對我說:媽媽,爸爸就在家休息吧,這樣我們才放心。媽媽,我已經成人了,我可以賺錢回報您了,您放心,我會一邊上大學一邊打工。媽媽,等我大學畢業(yè)了,當了一名醫(yī)生,就會有豐厚的收入。媽媽,你們等著我?guī)桶职秩キh(huán)游世界!”
張婉麗用一雙滿含淚水和不解的眼睛看著凌三:“夫人,您說這么乖這么好的孩子為什么會自殺呢?爸爸在慢慢恢復健康,媽媽更離不開她,還有,她的學習成績很好的,年年都拿獎學金,她為什么會自殺呢?不!她不可能自殺!她絕對不可能自殺!”
凌三見張婉麗又要激動起來,趕緊問道:“可可是在什么地方……嗯,我的意思是她在哪兒出事的?”
“盛和!仁華區(qū)盛和酒店?!?
凌三這下終于找到問題的關鍵了。
“半年前,可可應聘到盛和酒店餐飲部作兼職服務員,負責晚上六點至十點中餐廳的上菜及衛(wèi)生工作。五天前的晚上八點過零七分,她給我打了最后一個電話,說了一些奇怪的話就再也沒有音信。三天前,警局聯(lián)系上我,叫我過去認……認尸。天啦!”
張婉麗松開抓著凌三的雙手,捂住眼睛,發(fā)出痛苦的悲鳴。而凌三此刻也找不出任何言語能安慰這位痛苦的母親。
她無法從張婉麗的描述中掌握事情的真相,但安撫員工家屬,她認為這是盛和必須承擔的責任。
待張婉麗稍微平復下來后,凌三緩聲說道:“我代我先生向您保證,我們一定會找出可可真正的死因。而您現在也請務必保重身體。”
凌三讓張婉麗拿出手機,在上面輸入自己的電話號碼并點擊保存,然后拔號,再拿出自己裸色手包里的手機保存好張婉麗的號碼。
“好了,我們已經相互留下了聯(lián)系方式,你有什么問題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我們會盡快與警方聯(lián)系,重啟調查。相關情況我們也會及時向您反饋。”
“謝謝您夫人,您真是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張婉麗對凌三的體貼細心表示了由衷的感謝,她站起身向凌三深深地鞠了一躬:“夫人,我女兒的事就勞您費神了!實在很抱歉耽誤您這么久,我這就回去了,”
“言重了,這是我們該做的。”凌三站起身陪張婉麗走出了小會客廳。見小王站在門口,便讓他安排車子送張婉麗回家。
張婉麗起先推辭了一番,在凌三解釋了認認路,方便以后聯(lián)系的原因后,她才終于和小王走向了酒店大門。
凌三望著空蕩蕩的走廊發(fā)了會兒呆,感覺什么都在想又似乎什么都沒想。
突然,一陣熱烈的掌聲從遠處傳來,凌三猛得一愣,竟有片刻的失神,不知身在何方。她不自覺扭動了一下腳踝,朝著燈火璀璨的大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