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南京城內。
雨下得大,街上無人。茶樓小館人群喝茶,躲雨,聊天。
“這雨什么時候停啊?”
“才剛剛開始呢,估計沒那么快。”
“哎!大家看今天的報紙了嗎?”一人手里還拿著報紙,像看到什么大新聞,欲要給大家分享。
眾人圍過來。
報紙上標題寫:“高佐辭退領事館的工作。”眾人議論紛紛,這高佐終于回去了,還主動辭退,莫不是南京城要終于迎來干凈了?
也有人好奇怎么好端端的就走呢,莫不是有大事發生?
“這?這不是楊家那楊楓嗎?”眼尖的人發現報紙的左下角的照片。
和楊楓在一起的還有正偉,正偉抱著一身血衣的楊白。被早起的記者拍到了。
難不成和他們有關,眾人不解,正紛紛議論。忽然,一陣陣飛機飛過的聲音,轟隆隆的響。
“這世道怕是要亂啊!”一位老者說。
“早就亂了!南京這幾年都成什么樣了,這世道早亂了!”不知什么人又說道。
雨漸漸停了,一名十二三歲的孩子拿著一疊報紙大喊。
“號外!號外!”
“昨日夜間,日本駐軍以一名士兵失蹤為由向宛平城和盧溝橋發動進攻!”
“號外!號外!”
聞此,不少青年激憤紛紛游行,示威,抵制日貨!要求政府抗日。
“世道要亂!世道要亂!”老者說完這話,杵著拐杖回家了。
從北到南,步步逼近,如黃仁洪死前所說,哪怕他死了,事局也已定。這計劃整整計劃了幾十年,中間那么多事做鋪墊,為的就是此時。
一夕之間如何防得過敵人精心計劃了幾十年的計劃。
想到這,深深的無力感。
“終究是沒能阻止住。”楊楓在車里,看著窗外正賣報的小孩。聽著他吆喝的聲音。
正偉也下車過去買一份,正準備給錢時,一陣槍聲響起,游行的隊伍四處逃散,一隊穿著制服的隊伍端著搶在街上捉人。
“你們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正偉話還沒說完,就被領頭一聲令下,五六個人上來將正偉摁在地上,將手反綁。和游行的人一起被推著向前走。
“這是干什么呢?”正偉問其中一人。
“應該是帶回局里,游行嘛,都是這么處理的,關幾天就可以出來了。”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回復他。
楊楓見狀立即下車阻止。
日本鬼子都打到家門口了,這些人還有心思來捉游行的學生,周圍的人指指點點,卻沒有人站出來捍衛,和幫忙。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不知從何而起,讓人對當下的大環境感到絕望。
楊楓上前讓他們放了正偉和這些學生。
“都什么時候了,你們不去保衛國家。”楊楓看著這一排長長被捆著的人:“卻在這里對自己的同胞下手!未免也…”
“笑話!給他捆了!”楊楓話還沒說完,領頭一聲令下打斷。
“你們不能這么做,你們沒有權利這樣對待民眾!”楊楓還試圖和他們講道理。
幾個手下聞言立即提槍上來,將楊楓捆起,正偉見狀激動的掙扎:“住手!敢動我大哥試試,給我住手!!”
掙扎得隊伍有些騷動,那領頭拿著槍托往正偉臉上狠狠打了一下,嘴角血開始流。
正偉吐了口血,看了一眼大哥。
楊楓看向正偉,輕輕搖頭,示意他別說了。
雨過天晴,幾個穿制服提著槍的官兵,壓著一條長長的隊伍走出南京城區。
逐漸的,才有人發現不對勁,這不是回警局的路!
這時,楊楓和正偉已經猜到個大概了,昨天的事變,想必比他們預設的要嚴重的多。如今國難當頭,他們和這群人是被拉去當壯丁去了。
看這走的方向,像是去前線的。
看著眼前這巍巍的南京城門,他們只要再走幾步就出去了。一些人終于忍不住。
“怎么回事,這是要帶我們去哪?”一人掙扎的問。
“對!不說清楚我們不走了!”另一人也喊起來。
“不走了?”幾個穿制服的人離開拿槍指著帶頭鬧事的幾人。
“不走了是吧!那就地槍斃吧!”這幾名穿制服的人也不怕那事鬧大,為了震懾其他不配合的人,想著槍斃一兩個人。
“慢著!”楊楓站出來說。
“你想怎么樣!”一制服的人拿槍指著楊楓。正偉怎么肯,掙扎的向前,擋在大哥面前。
“好小子,還挺義氣的。那就別怪槍子沒眼!”
楊楓把正偉輕輕撥開。對他說了一句:“沒事,讓我來。”
“你們讓各位兄弟去前線,去抗日,也要讓大家有個心理準備。不能讓兄弟們這樣不明不白的,什么都不知道,連個防御都沒有!”
“這不是抗日,這是去送命。都是人吶,各位,都是中華兒女,國門已破,如今我們是一條線上的人,你們何至于如此的對待自己的同胞?”
幾個穿制服的人被楊楓說的有些慚愧,他們也不想這樣,誰想殺人呢,誰想自己手上沾血呢,只是如今是特殊時期。
“不是我非要這樣。”制服的人把楊楓拉一旁,小聲說:“是我不送人去前線,我自己要擔責的啊。”
“你說你們游行的時候不怕,游行的時候不是說為了國家嗎,怎么現在又怕了,不肯了?!”
“我們不是怕了!”眾人反映。
“我們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
“對!”
“死也要死個明白,老子是抗日死的!”
“你這樣,換一種方式捆兄弟們,捆一只手就行了,路途遙遠,路上的時候邊教下大家用槍。你們輕輕的一個動作,就能讓他們在戰場上留下一條命。”楊楓說。
“行吧,行吧。”
“你們別鬧了就行,就是你們今天不去,過兩日也會有人讓你們去的,如今國難當頭,誰又逃得去哪呢?”
這話是實話,這歷史的車輪輕輕一轉,便是一個大環境下所有人不可逆的宿命,誰又逃得過去呢。
若都逃了,又有何未來可言?
幾個穿制服的把這一行人換個方式綁,只綁一只手,連成一條,正偉在楊楓身后。
“大哥,沒事吧。”正偉關心道。
“沒事,別怕。”大哥回頭對正偉說。
漸漸的,這群人終于明白了,自己要趕往的地方是淞滬的戰場,他們并非第一批,也并非最后一批。
這一路,一走便走了二十多天,越快靠近戰場,尸體越來越多,不少軍醫抬擔架往大后方走,物質糧食醫療藥物緊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