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E201年，爐火月30日

我一臉沮喪的下山了。

果然就像戴爾芬說的那樣，灰胡子就是一群自命清高的驕傲貨。在我將約根?喚風者號角交到他們手里的時候，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敬，他們擺開陣型圍繞著我，站在霍加斯高峰修道室的四個角上，向著中間一同發出高亢的吼聲，對于普通凡人來講，不論是什么種族，這個吼聲都將是致命的，而我除了有點頭暈，沒什么其他感覺。

他們把這說成是對龍裔身份的最終認可，也算是最崇高的敬意。

然而在我脫口而出對于刀鋒戰士的認知時，他們立馬翻臉了。四個老頭的臉在聽到刀鋒戰士這個詞語時立馬陰沉下來，艾恩蓋爾以“必須與刀鋒戰士斷絕關系”為由，拒絕了我面見他們頭領的要求。說不論我見到的如何，刀鋒戰士都只是一群自以為是卻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屠戮的野蠻人。

“她質疑你們的吼聲之道，大師，認為我身為龍裔的職責就是應該殺龍。”

我是這么說的，說完便有些后悔了，以我短時間的了解，灰胡子們的性格是絕對不會任憑別人質疑自己的，更別說對方是某種意義上的“死對頭”了。

“吼聲之道是龍裔的必經之道，不容任何人質疑。你請回吧，離刀鋒戰士遠一些，看來你到目前還是沒有做好準備，我不會讓你見頭領的。”這是艾恩蓋爾的回答。

他同樣以此為由拒絕向我回答關于龍族回歸的信息，對梭莫人是否與此有關聯的問題也閉口不提，滿嘴里抱怨的都是“刀鋒戰士的謬論”，我無可奈何，憤憤的離開了。

不過下山之前，我還自作自受的又碰了次壁。

我并沒有從進來時候的正門出去，而走的是霍加斯高峰的后庭院，那里是我學習“旋風沖刺”龍吼的地方，也有出去的門，不過我的目的是庭院另外一邊高處的通道，從那里徑直向上，看來可以到達“世界之喉”，我抱著自己偷偷溜上去的僥幸心理，心里想著也許灰胡子們的頭領會比較通情達理一些。

穿過后庭院盡頭的大門便是通往世界之喉的通道，大門是雕花的金屬制的，兩扇門被冰冷的白石方柱固定，門后的通道刮著不尋常的風雪，像一道天然的風暴屏障，我一踏進去，就立馬被逼出來了，并永久放棄了偷偷溜上去的念頭……通道里的風暴一秒鐘就可以撕開裸露的皮膚。

灰溜溜下到山腳時，遇到了正耕完田收工回家的科林麥。初次拜訪霍加斯高峰時，我和“不死的”虎人麥奎曾幫他往山上送補給。

這位樸實的農民非要塞給我一袋錢表示感謝，被我婉言謝絕后又要拉我去家里做客，我推辭不掉且看天色已晚，這才答應下來。憨厚無比的科林麥老叔與灰胡子們形成鮮明對比，也讓我一天下來煩躁的心稍稍得到了些慰藉。

科林麥的小家只剩他一人獨居，所以并沒有特別溫馨。剛進來時只有客房中央的火苗在跳動著能顯出一絲生氣。我發覺在天際，不論是旅店還是居家，客廳的中央或者某個角落都會有燃著的爐火。木炭跳動著火苗，主人會根據火苗的大小在上方架起燒烤架，烤上打回來的野味，整個屋子里時不時就會飄來食物的香氣，讓在外疲憊了一天的心立馬放回家里。此時科林麥的燒烤架上掛著兩只剝了皮的野兔，看來是出門前就已經烤上的，由于下方的火焰已經漸熄，兔肉也一直保持著熟透的香氣，絲毫沒有糊味，這樣看來農民大叔早已習慣了這樣簡單的生活。

安排我坐下并得知我可以飲酒之后，他去里屋拿出了招待客人用的麥芽酒。

“在洛里斯泰德，連酒都是糧食釀的，之前我說過，這里有全天際省最肥沃的土地，或許，說是全塔姆瑞爾也不為過。”科林麥呲著牙，眼角笑出幾道笑紋，然后給我把酒杯滿上。

我雙手接過酒杯：“謝謝，可我感覺從天際省的氣候來看，不適合種地呀，好多地方都是凍土。”

“是啊，唯獨洛里斯泰德土壤肥沃，即便是氣候有些寒冷，在這里的土地長出來的糧食和水果都是最可口的，當然，釀出的糧食酒也是最香醇的，或許是受到了哪位圣靈的加持吧？我想至少應該不是愛情之神瑪拉哈哈哈。”

我唑了一口科林麥所說的“麥芽酒”。

這一小口液體剛入口時有些熱辣，不過舌頭很快就能適應，咽進肚子里時能清楚地感受到一小股溫暖沁入心脾，并且口中立馬回蕩起麥芽面包的味道，令人回味無窮。與之前常喝的“蜂蜜酒”不同，雖然麥芽酒少了些甘甜，卻多了幾分香醇，顯得更有內涵。

一杯下去，渾身都變得溫暖起來，且已經能感受得到一絲倦意和朦朧，看來這酒的力道也比蜂蜜酒要足些。

“哇，真好喝，真希望以后能有個這樣的家，起碼每天回來，在睡覺之前都能唑兩杯小酒。”我發自內心地說道。如果拋開那些所謂的使命，我真誠的希望在天際能有個家，不論大小。

“你沒家嗎，小兄弟。”

“沒有唉……”

“初次見面時看你是生面孔，我以為你是從西面過來的年輕獵人，是那些霍加斯高峰臺階上的朝圣者之一。”科林麥所提到的朝圣者，我和麥奎上山時見到了幾位，他們一副副虔誠的面孔讓人印象深刻。

“我不是朝圣者，我在天際也沒有家。”

“哦？那你是？”

“我就是這陣子傳的沸沸揚揚的龍裔，你應該也聽到灰胡子對我的召喚了吧，我上霍加斯山正是響應那幾聲召喚。”憑這一壺酒，我也沒有理由對著一個樸實的農民撒謊，便如實說了。現在我身邊可沒有戴爾芬和灰胡子嘮叨。

“瑪拉在上！真的假的，你會龍吼嗎……”科林麥瞪大了眼睛，他肯定涌出許許多多的問題，竟一時間不知道該問什么，“哦不對，其他諾德人通過學習也能獲得龍吼的，就比如烏弗瑞克?風暴斗篷，他曾經用龍吼殺死了天際的至高王……哦哦，扯遠了，龍裔？應該怎么問呢……對了，你殺死龍了對嗎？你可以將巨龍的靈魂吸收，對嗎！”科林麥展現出一個農民不該有的強烈好奇心，他張著大嘴，黃色的山羊胡頂到胸膛，由于激動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嘿嘿，你說的這些我都可以，來坐下喝酒。”我笑著，盡量擺出平和的姿態，以滿不在乎的語氣說著。我不想因為這種身份將愉快的交談隔上一層膜。

科林麥又感嘆了幾句之后，終于慢慢平復下來自己激動的心。有劈啪作響的柴薪和外面的昆蟲叫聲相伴，我們兩個漸漸酒足飯飽了。

“洛克爾？”

“對，你認識嗎，他就是你們這個鎮子上的人。”

“有聽過這個名字的印象……對了，好像是好多年前，失蹤在橋下面的小伙子。時勢不饒人啊，都是世界大戰搞的，那孩子貌似是雙親都被害死了……還是死在了戰場上？無所謂了，他只是戰爭造就的成百上千個孤兒之一。”

聊著聊著，對于跟麥奎打輸了的賭，被冠上洛克爾之名，我也有些釋然了。

科林麥喝醉了，他看來今晚出奇的激動和興奮，從自己的童年一直聊到現在，也從冬堡一直聊到馬卡斯城。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費力地走到右手邊的窗戶，將草席織成的簾子往上一掀，掛在頭頂的鉤子上。皎潔白皙的月光照進來，像少女的皮膚，從另一邊的墻上印出窗玻璃上的波紋。據他描述，下半夜的血月降臨時，屋子就會顯得暗些了，他喜歡讓屋子里充滿月光。他又費力地走過兩扇窗戶，重復了這個動作，此時大半個屋里都透著寒月的微光，又與中間還在微微顫抖著的爐火相輝映。

我盯著那火忘記了時間，將一切有意義有重量的東西都拋在腦后，只感受著渾身上下都充斥著的溫暖，恍惚間覺得自己住進了月亮……

那團爐火，竟區別于鑲著寶石的寒光劍刃，成了我安身天際的圖騰。有朝一日，我也一定能拋開所有，找到屬于自己的那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