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就收下了……不過，冰珠仙子你如今是想干什么？”

“我就想把宮墻做一些壁畫，看起來像個唱戲的樣子罷了。”

我默默地看著話本子里的插圖。

“嗯……”梁修風看了一眼，沉吟了一會，“這些插圖畫在墻上似乎也不大妥當啊！”

“嗯也是。都是些鶯鶯燕燕的，有礙觀瞻。”我合上話本子，托腮想了許久。

“有了！”我想出了個主意。

說變就變。

我閉目念了個變幻咒，腦中觀想這宮墻的樣子。

再睜開眼，宮墻上就畫滿了各種臉譜了，老生、花旦、青衣……應有盡有。

“如何？”我偏頭笑著問梁修風。

梁修風抱著胳膊，鳳眼微微瞇著，朝我拋了個媚眼，“冰珠仙子變幻的，自是不俗！比那話本子上的插圖要好太多了！”

“是吧。”我食指點著自己的下巴，心情頗為愉悅。

遠處宮墻邊，晶磯獸在前頭一溜煙的跑著，就像是一個雪白的絨球在滾動。

猊泉豹在它身后追著它，豹子尾巴一甩一甩，嘴巴不時地朝它呼出一嘴的黑煙。我與梁修風一道并肩，欣賞著自己變幻出來的臉譜。臉譜們好像也在朝我暖暖地微笑。

——

我的眼神從萬萬年前，退散回到當下。

宮墻上的臉譜依舊落在我的眼眸中，但是顏色卻不再鮮亮，多了些斑駁。

那臉譜也不再像是對我暖暖微笑了，反而都好像在冷冷嘲笑著我。

嘲笑著我的幼稚的已死在襁褓中的愛情。

梁修風抱著晶磯獸向我走來的樣子，又浮現(xiàn)在我眼前。

是啊！比起幼稚的愛情，可能一份珍貴的友情才更加靠譜吧！

愛情？呵，我嘴角冷勾。

不過是一場戲罷了！

只不過這場戲，是兩個人的角色，我一個人在演。

如今戲已散場，煙波渺茫也已消散。就讓一切隨風而去吧！

神仙，本就修的是清靜無為之心，又何曾對感情，那般執(zhí)著？去便去，來便來。我只安然淡然恬然，坐在此處，觀滄海桑田，看云卷云舒就罷了。管他什么不經(jīng)意的小女兒情愫，處理正事才是要緊。

我慶幸自己胸口還有一塊大石，使得即便我十分傷情，也總想著先抓緊時間辦正事！畢竟如今落墟性命之事擺在面前，急需解決。

我心下一橫，緊閉雙眼，捏了個決，喚來了猊泉豹。雙腿一擺，側(cè)坐在它烏黑發(fā)亮的背上。

“走！去凡間！”

我斬釘截鐵，眉間清冷，神情淡然。

猊泉豹似乎感受到了我不悅的心境，竟也不似往日里般磨蹭，大吼一聲吐出一嘴黑煙，腿一蹬便飛上了云端。

云霧在耳邊呼嘯而過，七彩天光在頭頂轉(zhuǎn)騰。

平日里瞧著這天珠彩光肆繞，白霧成田，只覺仙氣飄飄，甚是美好。

如今卻十分厭煩它們撲騰在我臉上，遮了視線。

——

到得凡間，猊泉豹尋青云而直下，溯橫波而傍流。一奔一波之間，黑煙伴隨著它的腳步，汩汩四散。

我早就笑話過它，說別人是步步生蓮，它是步步生煙，然后迎來猊泉豹不滿的一個飛撲。

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嬅弋王母口中之蘊草丹所在之地。

——凡界云端。

猊泉豹穩(wěn)穩(wěn)地停在一片凸起的白云上，嘴里冒著的黑煙將這一片白云都快熏成了黑色。

放眼望去，此處迷霧蒙蒙，濃云沉沉，天光變得昏暗，視線里只有一片白茫茫的水霧。

白霧多了，便有些像是灰色。陰郁的霧氣從眼前一只延伸到天邊。

天邊，野蠻的閃電用利爪劃破天空，現(xiàn)出一道道紫色的光影。

空中不時有雷電聲轟隆響起，雖轟鳴作響，卻在這一片白霧的凝裹中，顯得異常沉悶。

這濃重的白霧比我天珠星的白霧還要更加濃沉一些。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在那迷蒙白霧的遮蔽下，脖子以下，竟然都看不見了。我感受到胯下猊泉豹溫暖的背脊，這才覺得我并不是一個人。

如此之大，又如此看不分明，該從何處找起啊？

我跳下豹背，想著猊泉豹在這里也幫不了我什么，于是一揮手將猊泉豹隱入了袖中。

我立在一片白云之上，沉眉思索。

蘊草是草，卻長在云端，這里無土，除了白霧就是白霧，這草究竟如何生根啊？

如此迷蒙混沌，單純靠眼睛去看，即便有極好的目力，只怕也是難以尋到。

如今之計，唯有借助法力，將意念擴大，用意念去這偌大云端中去尋了。而要如此，必須脫去肉身，神魂出體。

如此想著，我意念已動。

意念在身下開出一個巨大的法盤。淡青色的法盤泛著金色的光。

我轉(zhuǎn)頭看了看四周，全是白霧，看了也是白看。

彎下身子，盤腿打了個蓮花坐姿，端坐在法盤正中央。

閉目，雙手結印，口中念咒，意念脫空。

不一會兒，法盤上金光大漲。我留下身軀端坐在法盤正中，神魂已然出體。

由神魂去探尋，遠比帶著仙身要快得多。我可以直接憑意念去感知那蘊草的氣息與念場。

我的神魂在這茫茫白霧中飛著，以我的法盤為中心，繞著法盤螺旋式的飛，這樣才能不漏下每一個角落。

也不知飛了多久。

雖不是用肉眼看，但這一片片的白霧，即便是意念，也同樣讓人眼花得緊。

忽然，前方好似有一絲青綠之氣氤氳而現(xiàn)。我心中一喜，估摸著那應該就是蘊草了。

正打算提著神魂朝那青綠之氣飛過去。卻不想，卻突然聽見一聲。

吱——

不知哪里傳來一聲慘烈的鳥鳴。卻是震得整個云端都微微顫動。我的神魂在這震動中，被晃得東倒西歪。

我直覺不利。那慘烈鳥鳴，讓人毛骨悚然。

我身還盤坐在那里，也無人護法。萬一有個什么好歹，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此刻我非常后悔沒有帶個幫手過來，梁修風就是最佳選擇。

萬一他沒空，清瀟女娃也可以啊！

果然還是不能一氣之下做決定。

可如今找了許久，這蘊草已是近在咫尺，若要下次再找，必得重新開法盤，又必得耗費許多法力。

我心中猶豫著。不知道是應該繼續(xù)去剛才那青氣蘊現(xiàn)的地方尋找蘊草，還是撤回神魂，回去保護我的身軀。

吱吱！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