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系統的提示音在死寂的病房里炸開,像一根針猛地刺進太陽穴。
申早倏地睜開眼。
走廊昏黃的燈光透過門縫,在病房地上投下一道慘白的線。她盯著天花板緩了三秒,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
“大半夜的嚇誰呀...“她啞著嗓子嘟囔,對破系統頗有怨言。
“每天都這樣,還讓不讓人好好休息?”
光幕在眼前展開,幽藍的界面映得她瞳孔收縮:
【趙天嵐的殘念下載完成】
【請及時查看!】
“嘖,催命呢...“
她劃開【怨魂共鳴】子菜單,三塊記憶碎片懸浮在虛擬界面上,排列得整整齊齊——系統似乎對“三“這個數字有執念,每個亡魂的執念都被精準分割,多一塊嫌啰嗦,少一塊不完整。
指尖點在碎片上,畫面頓時如潮水般涌入申早的腦海之中——
檀木桌上的賬本攤開,墨跡未干的鋼筆斜擱在硯臺邊。趙天嵐指尖劃過一行數字,羊脂玉鐲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天鴻療養院,九月支出——特效藥劑,兩千四百萬?”
她眉梢微蹙,指節輕叩桌面。這個數字,比上月翻了一倍。
窗外雨聲淅瀝,老宅的鐘擺聲像是某種倒計時。她翻開醫療記錄——主治醫師的簽名欄一片空白。
“淑芬,你膽子不小。”
她冷笑一聲,翡翠簪上的流蘇微微晃動,映在墻上的影子如一條蟄伏的蛇。
“媽,您最近太累了。”書房門外,李淑芬端著青瓷茶盞走進來,笑容溫婉,“我特意煮了安神茶。”
茶湯澄澈,泛著淡淡的茉莉香。
趙天嵐接過茶盞,玉鐲與杯沿相碰,發出清脆的“叮”聲。她垂眸輕啜,余光瞥見李淑芬無名指上的鉆戒——那是羅正鴻的婚戒。
茶入喉,甜中帶苦。
三分鐘后,眩暈感如潮水般襲來。趙天嵐扶住桌角,視線模糊成一片灰白的霧。
“你……”
李淑芬俯身,紅唇貼近她耳畔:“婆婆,別這么操勞呀,您該休息了,其他的都該交給我。”
黑暗吞噬意識前,趙天嵐用盡最后力氣,扯斷了腕間的佛珠。
“你……不要動美曦……我……不會放過……”
108顆沉香木珠滾落滿地,如同她未能說出口的威脅。
***
消毒水混著金屬銹味灌入鼻腔。
趙天嵐的眼皮微微顫動,在偽裝昏迷的第三小時十七分,終于等到輪椅碾過實驗室鐵門的聲響。
“腦波監測正常,β-7受體激活度92%...“機械女聲報著數據,冰涼的電極片貼滿她的頭皮。
“再注射5ml抑制劑。“李淑芬的聲音從頭頂落下,高跟鞋尖踢了踢輪椅,“老東西裝得挺像,可惜...“
針頭刺入頸動脈的瞬間,趙天嵐藏在袖中的手指掐進掌心。她必須知道,他們究竟要把她怎樣。
熒光屏的藍光透過眼皮。
趙天嵐瞇起一條縫——弧形觀察窗外,李淑芬正將一管藍色藥劑交給白大褂:“減半劑量,要讓她腦神經活著感受...“
她的視線向下滑。
實驗臺上躺著個“人形“。
蒼白的仿生皮膚下,藍色血管網狀分布,胸腔處嵌著刻有“RB-Ω12“的金屬心臟。最恐怖的是那張臉——簡直就是她的模樣。
“意識提取程序啟動。“機械音響起時,趙天嵐的胃部痙攣起來。
“警報!α波異常!“
趙天嵐暴起扯斷電極片的動作,比她年輕時奪下羅氏控股權還要狠絕。電線迸出火花,映亮她嘴角溢出的藍色藥液——她早咬碎了后槽牙里的解毒膠囊。
“按住她!“李淑芬的尖叫中,三支鎮靜劑扎進趙天嵐的脊椎。
在意識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趙開嵐染血的手指摳進床單。
“你...休想...得逞……”
***
病房里的監控攝像頭閃著紅光,像一只永不閉合的眼睛。
趙天嵐的手指枯瘦如柴,卻死死攥住羅美曦的手腕。她的瞳孔因藥劑而擴散,卻在這一刻異常清醒。
“小心李淑芬……“她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指甲在孫女掌心劃出血痕“Ω”。
羅美曦的睫毛顫了顫,她的目光掃過床頭柜上那杯水,這是李淑芬進門時遞給她的。
“藏好。“趙天嵐突然咳嗽起來,從枕頭下摸出一枚漆黑的U盤塞進羅美曦的袖口,“你父親的死因都在——“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
“哎呀,姐姐也在呀?“羅嘉儀拎著果籃站在門口,香奈兒裙擺上的山茶花胸針閃著冷光。她的視線在祖孫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秒,甜笑道:“醫生說奶奶該換藥了呢~“
趙天嵐的手瞬間松開。U盤滑進羅美曦的袖袋,像一滴墨水隱入黑夜。
當羅嘉儀假意俯身整理被角時,趙天嵐突然抬頭看向墻上的監控攝像頭。
她干裂的嘴唇緩緩勾起,對著鏡頭咧了咧嘴,似乎在無聲地說:我的靈魂……你們永遠鎖不住。
下一秒,心電監護儀拉出尖銳的長音。
“快出去,病人不宜激動——”一堆醫生沖了進來,將羅美曦與羅嘉儀請出了病房。
“祖母——”羅美曦喊得撕心裂肺。
***
記憶戛然而止。
申早猛地從病床上彈起,指尖深深摳進床墊。
窗外,雷聲突然轟鳴,一道閃電從窗簾的縫隙里劈進來,耀眼的光芒將黑夜撕裂。
就在這電光石火間,她敏銳地注意到門外一個鬼祟的身影——那人剛搭上門把手,卻被突如其來的雷聲驚得縮回了手。
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申早清晰地看到對方僅露出的一雙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快步后退。
咔噠——隔壁的病房門突然打開,細碎的聲音驚動了門口的人。
那人警覺地看了眼門被打開的方向,轉身朝另一邊走廊拐角的緊急出口跑去。
走廊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緊隨其后追去。
VIP病房內重歸寂靜,只剩下申早急促的呼吸聲。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將殘念碎片中的線索串聯起來——
祖母的死不止是單純的謀殺,還是一場實驗!
李淑芬在拿她做某種實驗!
羅美曦蹊蹺的車禍,正是因為她發現了祖母的異常,而后從祖母那里應該是得到了某種證據,有人急于殺她滅口。
“原來如此...“
申早低聲自語,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正身處一個精心編織的陰謀之中。
而此刻,病房外的異常動靜更讓她確信,羅美曦的處境比她想象的還要危險。
申早輕撫著無名指上的婚戒,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
她現在退無可退,必須代替這個可憐的女孩活下去。
——系統,你的任務也太強人所難!
申早哀鳴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