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風面具后的瞳孔驟然收縮。
“諸位眼前所見,是歷經五百八十個晝夜培育的完美載體。”主持人的聲音突然變得莊重。
“嘩——”全場沸騰。
隨著展臺旋轉,聚光燈聚焦在緩緩豎立的冰棺上。
液態氮的霧氣中,一個少女的輪廓逐漸清晰——蒼白的肌膚下流淌著幽藍色熒光,置于胸前的纖細手腕上,RB-11的編號烙印赫然在目。
冰棺中靜靜躺臥的少女身姿曼妙,曲線玲瓏,每一處比例都精妙得令人驚嘆。
她雙眸輕闔,胸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宛若陷入一場恬靜的夢境,渾然不覺四周投來的灼熱目光正肆意流連在她半、裸的胴體上。
“這絕非尋常仿生體。”主持人以權杖輕叩棺面,聲音里透著不容置疑的權威,“這具軀體經過尖端基因改造,能夠完美承載任何衰老或病變的靈魂,并永葆青春活力。”
“我要求追加競價!”戴著孔雀面具的胖女人突然離席而起,面具后方的眼眸中燃燒著迫切的渴望,“我必須得到她。”
“她注定屬于我們。”連體姐妹異口同聲地抗議,兩個腦袋貼在一起寫滿勢在必得的決心。
林亦風的指尖不受控制地輕顫,他死死盯著少女隨呼吸律動的身軀,驚愕地發現這具迭代的永生體,其完美程度遠勝初代版本的母親軀體。
“我用三座稀有礦產換她。”7號席位上,駝背老者高舉珊瑚權杖,杖首鑲嵌的碩大琉璃珠中清晰映出冰棺的倒影。
眼見場面逐漸失控,主持人不得不提高音量:“諸位請冷靜,這只是今晚特殊盲盒環節的其中一份……”
隨著他話音落下,環繞立體聲系統將“游戲繼續”的宣告傳遍會場的每個角落。
***
當林亦風緊盯著展臺競價時,云霄酒店內,申早如同幽靈般尾隨洪娜一行人進入了頂層的一間總統套房。
她的新技能“衰神的新衣”讓她一路暢通無阻。
連洪娜身邊最敏銳的鬣狗保鏢也無法察覺那從永樂門一路尾隨而來的小尾巴。
套房內水晶吊燈在腳下投出扭曲的影子,她貼著鎏金壁紙緩緩移動,黑霧在真絲窗簾的褶皺間流動。
“翁爺,您再忍耐些時日。”
洪娜的聲音里透著罕見的卑微。她單膝跪地,金屬醫療箱打開時冷光映在她臉上,將那張美艷的面容切割成慘白的碎片。
申早看見翁卡青筋暴起的手指死死攥著扶手,唐裝領口下露出的脖頸布滿蛛網狀的青灰色血管,一塊塊青色的瘢痕看起來很像尸斑。
當藍色藥劑注入時,那些血管突然暴起,像無數蠕動的蚯蚓在他皮下掙扎。
“呃啊——!”
翁卡發出蒼老又嘶啞的慘叫,青銅鐲上的翡翠符文劇烈閃爍。他猛地掐住洪娜的咽喉:“你找來的這具破身體!連街邊的野狗都不如!”
洪娜被掐得面色發紫,卻不敢掙扎:“第二批實驗體被劫……林家正在……”
“林家?”翁卡突然松開手,渾濁的瞳孔閃過一絲精光。他腦海中浮現林亦風挺拔的身影——那具年輕健康的軀體,每一寸肌肉都散發著生命力。不像現在這具羸弱的少年皮囊,雖然年輕,但每天都在腐爛。
“我要那個年輕人。”翁卡的聲音突然變得輕柔,枯瘦的手指劃過洪娜的臉頰,“林家的……小少爺。”
洪娜如遭雷擊,鑲著鉆石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不行!他父親是項目首席!”
她突然壓低聲音,“況且……動林家的人,拿不到藥劑……”
翁卡突然暴起,唐裝袖口甩出三道寒光。
申早這才看清他指尖戴著精鋼指套,此刻正抵在洪娜頸動脈上:“臭丫頭,你以為我在請求?”
一滴血珠順著洪娜雪白的脖頸滑落。她顫抖著摸向腰間暗格,那里藏著能瞬間麻醉大象的藥劑。
洪娜的指尖在觸及青銅鐲的瞬間猛地縮回,仿佛被無形的火焰灼傷。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這個掌控三國翡翠命脈的老怪物現在還殺不得。
“三天。”翁卡慘白的手指緩緩收起鋼制指套,腐朽的聲線里裹挾著劇毒般的威脅,“要么給我新身體,要么...”
他突然咧開嘴,露出與少年面容極不相稱的猙獰笑容,“我就讓整個東南陸都知道,你們洪家賣的'永生',不過是會腐爛的劣質品。”
洪娜雙膝重重砸在大理石地面上,昂貴的絲襪被血漬浸透:“翁爺!再給我一周……不,五天!REBIRTH-12改良版已經在測試……”
“滾!”
隨著一聲暴喝,洪娜踉蹌著抓起醫療箱。
在她轉身的剎那,一縷黑霧如毒蛇般攀上她的腳踝,悄無聲息地鉆入她的身體。
盯著消失的背影,申早收回繚繞黑氣的手指。
這縷衰氣正在洪娜體內編織一張無形的網。
當房門關閉的余音消散,翁卡突然像破舊的玩偶般癱倒在沙發上。他顫抖著掀開唐裝前襟——原本應該光滑的少年肌膚上,此刻正爬滿青黑色的腐敗紋路,如同枯萎的藤蔓纏繞著一具正在腐爛的尸體。
“翁爺……”
保鏢剛上前半步,就被一個茶杯砸中額頭。
“都給我滾出去!”
隨著保鏢們退下,翁卡的手指深深掐入沙發真皮。
一年前那個雨夜的記憶再度涌現:病床上垂死的自己,洪娜手中泛著幽藍光芒的針劑,還有手術臺上這副身體的原主——被束縛的少年驚恐的眼睛……
他本來需要的是另一副健壯的成年男子身體,但臨門一腳,那實驗體逃跑了。最后,在沒有選擇的情形下,他才使用了現在這副容器!
“求求您……放過我.……”少年最后的哀求還回蕩在耳畔。
翁卡瘋狂抓撓著手臂上潰爛的皮膚。這副軀殼正在背叛他,他甚至能感受到身體的主人似乎還在腦海深處掙扎,甚至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著要回歸塵土。REBIRTH-11藥劑的藍色熒光在血管里明滅不定,像垂死螢火蟲的最后掙扎。
“不……我不會回去……”他盯著鏡子里那張扭曲的年輕面孔,突然神經質地笑起來,“林家的孩子……多完美的容器啊……”
水晶吊燈將他的影子投在墻上,那影子時而佝僂如百歲老者,時而挺拔如少年,最終定格成一個非人非鬼的畸形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