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來圈禁別院探視,唐鶴兒其實是滿心焦慮的,與光武帝的約定,猶如頭頂懸著的利劍,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掉下來,刺死自己,刺死襄王,甚至是刺死自己與襄王的感情。
她害怕,王爺不同意除去兵馬大元帥之職。那是天下最大的軍職,全府榮耀所在,王爺安邦定國的武器,說放就放權,談何容易啊。
可人已經來了,就不得不說,唐鶴兒猶豫一二,想讓賢王回避的,可襄王坦蕩,只說,這是自家兄弟不是外人,但說無妨。
唐鶴兒低頭微笑。
自家兄弟,當今的皇上和王爺您還是同母兄弟,圈禁兄弟的事不是照樣干出來了,王爺有時,就是過于君子了,這樣的個性,注定玩不過光武帝。
“皇上借妾身的口,遞話給王爺,如果想從別院里出來,就請不要再為闞氏求情,同時……”再次怎么糾結猶豫,她還是說道:“皇上希望王爺能解除兵馬大元帥的軍職。”
說完,唐鶴兒悄悄抬頭看向以則,她有些心虛,皇帝開出的條件猶如搶劫,以則不軟弱,不答應都是小事,怕就怕他勃然而怒,引來對皇上情緒上的反彈。
賢王看了看襄王越來越黑沉的臉色,徑自飲盡一杯酒,把玩酒盅笑道:“本王也算領教一回新帝的手腕,這個小弟弟可比先帝,還要精于算計呢。”
兵馬大元帥的職位是實權,也是榮耀,是先帝拿來制衡新帝的手段,可還不到一年,光武帝就想出辦法要消滅這種手段了。
可意料之外的,以則沉默了。
“王爺?”唐鶴兒試探地喚了一聲以則。
以則沒有回應,默默走到窗前,雪地的光晃得人眼睛疼,可,以則心里更難受,兄弟相煎這一天,終于來了。
內室一片寂靜,寂靜得唐鶴兒有些心焦,也顧不上賢王在旁邊,走到以則身后,伸手一把從后面,摟住以則結實的腰身,把頭貼在他寬闊的后背上,就如從前一樣,這里仍然是她最可靠的避風港。
唐鶴兒有些后悔,竟然幫著光武帝來對王爺行趁火打劫之事,王爺是有理想的人,她不該為了一府安危,叫王爺在理想與現實里兩難。
“王爺不想交權可以不交,圈禁就圈禁,大不了鶴兒也搬進來,只做一個使喚丫頭,跟著王爺在這過上一輩子。”
以則轉身,攬著唐鶴兒入懷,眼里的憂愁之色稍稍褪去,溫柔漸濃,“本王出不去就算了,哪舍得你進來呢。”以則抬眼看了眼酒桌,只見空空的桌椅,賢王已經悄然離開。
賢王以程羨慕襄王,他有唐鶴兒解憂慰藉,轉而想起了自己的鳳兒,又勾起傷心,就默默離開了。
屋中只有以則他們兩人,以則一把橫抱起唐鶴兒向內室走去,顧忌她身子不好,這里又是受人監管之地,他不想不尊重鶴兒,可還是忍不住想狠狠把她揉進懷里,兩人躺在榻上,微微喘息后,他才說道:“本王不是戀權之人,兵馬大元帥之職可以交出去,只是——”
軍職都可以交出去,其他理應更不是問題。
可唐鶴兒最懂以則,“王爺是心疼闞氏忠烈,不忍他們……”成為第二個唐氏。
以則點點頭,吻上唐鶴兒的額頭。
“你去告訴皇上,軍職本王近日就會上奏,自動請辭,不叫他為難,至于闞氏,暫時先不要提,營救闞氏須得從長計議。”
唐鶴兒回了王府,把襄王的交待以書信的形式交給府中庶務官,讓他送信到御前。
上回,她也被光武帝的一抱給嚇壞了,那位大爺是個任性的,什么弟婦、勾欄女子,同族姐妹,什么樣的女人,只要看上就要弄到手,自己這樣的,雖然已經是殘敗之身,可也架不住他惦記著。
所以還是少在皇帝前露面的好。
寫完了信,唐鶴兒端著茶盞抿了一口潤潤喉。這茶是徐憐意送來的禮物,意在嘉獎唐鶴兒為襄王奔走,這品質中等的毛峰,不算太好,可已經是徐憐意能拿得出手的好東西。唐鶴兒品了品,滋味略微苦澀。
要是徐憐意知道王爺馬上就要失去軍職,王府往后就是一個空架子,從前迎逢拜訪,收禮收到手軟的景象,將一去不復返的時候,不知道還會不會感謝自己,畢竟,是唐鶴兒牽線搭橋把兵馬大元帥的軍職給賣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