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懷含笑點了點頭。
冷風習習,到底天氣是轉涼了許多,連帶著空氣也清爽了不少。偌大的荷塘上殘了些枯枝敗葉,當然也有深綠色的荷葉依舊靜靜地停在夏天的記憶。天色有些發暗,午后的日光被層云遮蔽,形成了好大一片陰涼。
“臣聽王商說,王上午膳只進了小半碗糯米粥?”
“孤王這些日子心里有事,吃不下什么東西”陵光的喉頭上下滑動了滑動,將手中的魚食很隨意的丟進湖中。
“可是因為魏老丞相之事?”陵懷一只手背在身后看向陵光。
“二哥既然知道又何須多問?”
魚食掉落進湖里,很快便有許多錦鯉簇擁上來分搶而光。
涼風中,陵光的衣裙隨風擺動,緊緊貼在身上,分明比一年前瘦了許多。
“王上真的想好要與天權聯姻?”
“孤王不聯姻又能如何?我這一生,何時任性過?倘若不是為了這天璇,孤王真想在裘振死的時候就隨他一同去了好了。但孤王身上這擔子卻讓孤王不敢死。后來,來了公孫鈐。那日孤王宿醉染病,公孫他在孤王的床前守了一夜。孤王不記得和他說了什么,只記得他跪在床前說‘惟愿王上做這盛世之君’。二哥,你知道我有多想讓他成為王夫嗎?多想和他們共看這天璇盛世,可是他也走了。現在就連父王留給我的魏隱也薨逝了。這天璇,我孤單的很。可又不得不繼續活下去。”
陵光一只手伏在欄桿上“朝堂上的這些個大臣,就像這湖里的魚。凡有利時,就簇擁到孤王的身邊來了。孤王手中若是沒有這碗餌料,怕是早就一哄而散了。”
陵懷默默在心里嘆了口氣。陵光的擔心不無道理,外憂必定引起內患。再加之丞相魏隱一死,天璇朝堂的主心骨便散了一半。與天權聯姻是天璇最后的籌碼,也是破釜沉舟的辦法。
“待譽峰擬過國書之后,還要在朝堂上議一議。這次畢竟是兩國國主的聯姻,事關重大,還要二哥留意臣下言行,凡有異議,務必報與孤王知曉。”
“殿下,裴栩一家皆上吊自盡了。”
“什么?”啟兼一愣,手中的書掉在桌子上。“什么時候的事?”
“慕容公子去探望后沒多久,小的們去的時候人都已經涼透了。”
“慕容黎和裴栩說什么了嗎?”
“這個.....”小廝顯得有些為難“裴家的家丁將屋子守得很嚴,咱們的人靠不近.....”
“慕容黎現在去哪了?”
“去找天璇裴氏了,不過好像是碰了一鼻子灰。”
“罷了罷了”啟兼蔑笑,“反正我和慕容黎各取所需便是,只是可惜沒從裴栩口中再問出些什么來。”
“殿下何不對天璇裴氏的家主裴春.......”
“你以為天璇裴氏像南宿裴氏那樣不堪一擊?”啟兼拾起書本“天璇可是裴氏的重要分舵,裴春可是個很厲害的人物。這天璇國內遍布裴家勢力,盤根錯節。裴栩只是他們的一顆棄子,這才會這么輕易被我們挾持。裴洳這老家伙狡猾的很,想要知道他的蹤跡簡直勢比登天。”
“那......慕容公子這邊......”
“由得他去,能擾亂老狐貍的視聽是最好,也省的我們被公孫鈐發現。有這樣一個天然的擋箭牌,為什么要阻止他呢?”
“等拿到胭脂醉和水芙蓉,饒是他裴洳還是令狐偃又算得了什么呢?”
天權王宮
“王上,曲郊太守一案,還請王上早定奪”戚梧鳳的語氣強硬,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
“天色不早,本王乏了,曲太守一案還是明日再說。”執明眉頭緊皺,眼睛卻不敢直視戚梧鳳,下意識往左下方飄去。
“還望王上早下定奪”戚梧鳳對執明的話置若罔聞,又將自己的話重復了一遍。
“戚梧鳳你大膽,膽敢威逼君上”執明的手狠狠砸向桌子。
“臣等請王上早下定奪”
伴隨著執明的怒喝,這一次集體請愿的是跪在宮門外的眾臣。
“你.......你們......”執明的手心出了冷汗,心里卻在不斷告誡自己要鎮定。
“只需要王上在紙上蓋上王印,便可平息民憤,納眾臣之諫。”戚梧鳳一雙吊睛三角眼直視執明,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中赫然寫著“輕蔑”二字。
執明的怒火就要從身體里爆發出來,卻用理智硬生生的壓抑了下來。“既然眾愛卿如此堅持,那本王......本王便依了眾卿。”最后幾個字幾乎是磨著后槽牙說出來的,執明藏在袖子里的右手幾乎要攥出血來不住地顫抖。
“請王上寶印”戚梧鳳嘴角上揚,用近乎得意的語氣命令站在執明身邊的內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