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深沉,清湖微瀾。遠處偶有魚兒躍水激起的聲音,回響在湖天一色的月光中。一艘小船借著隱隱的光亮,蕩開一路南行的波紋。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漁人搖著棹櫓,抑揚頓挫的唱著“微我無酒,以敖以游。我心匪鑒,不可以茹。”
“先生可有什么心事嗎?”
“老伯何出此言?”
“先生更夜不眠,披衣望月,難道不是有心事嗎?”
“也是”男子低下頭。一陣清風拂過男子的鼻尖,“在下確實有些心事?!?
“哦?如若不嫌,先生不妨說出來聽聽?!?
“依老伯之見,忠君與愛人,孰輕孰重呢?”
男子斂了斂衣物,輕聲笑了出來。
“都輕,也都重。不過”老船夫揺櫓的動作慢下來“先生可以以身赴國難,卻不能相守伊人淚啊。”
“國難易赴,佳人難留。但如若沒有國,又何來伊人呢?”
“先生心中已有答案,何必再問庸人呢?”
老船夫說完,朗聲大笑。
沈復雙趕忙起身拾禮“沈某受教”
“哈哈哈哈”老船夫一捋胡須“裘將軍,老夫言盡于此,往后的路,需要你自己去走了。”
“等等,老伯,您是……”沈復雙趕忙起身,卻發(fā)現(xiàn)空蕩蕩的江面上只有一只孤零零的小船,小船上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中夜的月光皎潔,兩岸懸崖高谷,唯有風聲翻山越嶺,撥開一陣戚戚然焉。沈復雙緩緩走進船艙,避著風口引燃一根蠟燭。從懷里摸出臨行前陵安給他的密信。
陵安叮囑過他,唯有越過天權邊境,方可拆信來讀。
今夜是天權王的壽宴,天權舉國歡慶,饒是平時,他也不可能這么輕易出得城門。自從那日他和執(zhí)明初見,執(zhí)明仿佛就已經(jīng)對他有所戒備。他住的客舍周圍的警戒加了好幾番。憑他曾經(jīng)做過暗衛(wèi)的經(jīng)驗來看,監(jiān)視他的應該有兩撥人。一撥是天權王的人,一撥……沈復雙拿著密信的手微微顫抖:陵安要用自己引慕容黎的死侍再次出手。
“大人,府外有人求見”
“譽大人既是有客來訪,那奴才就先告辭了”
“大黃門慢走,若王上那邊有什么,還希望大黃門及時告知譽某。”
“這個譽大人放心?!蓖跎贪咽滞渥永镆怀瑘?zhí)著拂塵,臉上盡是笑意“咱們畢竟都是為一個主子的”
送走了王商,譽峰這才斂起笑容“是何人?”
王商走出譽府,不禁搖了搖頭。一抬眼,正看見有一個褐衣公子站在不遠處的樹下,背著身在遮陰。
雖是粗布褐衣,但這個人的背影依然散發(fā)著一股勃勃的英氣。王商在天璇王身邊服侍了這些日子,天璇的大將也見了不少。但這些將軍沒有一個能有如此氣魄,讓王商站在遠處都能感到一種沉重的壓迫力。這是誰呢?王商十分好奇,畢竟憑他的直覺,這個人肯定并非等閑之輩。只是為何衣著如此窮酸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