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萊恩牽著馬走到阿瑟背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兩個人，又看了一眼火車，問道：“阿瑟，這兩個人需要我處理掉嗎？”

自從在野牛幫隱秘基地第一次開槍殺人，格萊恩的手上已經沾了至少十幾條人命了。不像一開始加入郁金香，不要說殺人，就是射殺活物，或者重傷一個人，來自超越這個時代的文明社會的格萊恩，從本能理念上就會抗拒。但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現實世界這個磨盤中磨礪，短短的十來天，特別是剛剛經歷了這一場視人命如草芥的戰斗，格萊恩對殺人這種事已經麻木了。

阿瑟觀察著格萊恩看俘虜的眼神，他從格萊恩的雙眼中讀到一種名為毫不在意的神色，幸好不是麥克那種對殺人的瘋狂悸動。阿瑟在格萊恩轉過頭看他的時候，偏轉了眼神，當做什么都沒發生一樣，一邊走向兩個俘虜身邊，一邊對格萊恩說道：“不用，你把槍抽出來上膛，在這里等我。”

說完他走到兩個俘虜身邊，抽出手槍喝道：“剛才的話你們應該也聽到了，一切交由我來處理，你們的命都在我手里。”

兩個俘虜立刻跪在地上哭喊道：“求您慈悲，別殺我們啊！”

阿瑟用另一只手抽出刀子，割斷了他們身上的繩子，說道：“我不是殺人狂，所以沒打算隨便殺人。但是，我也沒多少好脾氣，你們最好乖乖合作，否則我可不會心慈手軟。”然后他大手一揮，接著說道，“現在，都快點給我上火車，最好不要耍花招。”

兩個俘虜慢慢騰騰的開始往車廂里爬去，阿瑟，然后手指著遠處的尸體喊道：“如果讓我聽到你們的腳步聲，那我只能送你們去見你們的同伴了。”

最后一個俘虜爬上車轉過身說道：“先生，你放心，我們一定乖乖坐在車里，保證對誰都不會說你們的事情，我發誓！”

阿瑟握著手槍朝天鳴了一槍，喝到：“我說的是動作快點！”

兩個俘虜嚇得頭也不回的跑到車廂最里面。

見俘虜一時半會也不敢露頭，阿瑟轉身從格萊恩手中接過自己的馬匹，躍上馬背，叫格萊恩守著俘虜車廂，避免他們在這里跳車，自己則去車頭重新啟動火車。

格萊恩等了沒多久，就看到火車重新啟動了起來，兩個俘虜可能是嚇破了膽子，火車開出好遠一截，也沒見他們從車廂窗口和門口露出腦袋。

等火車駛遠，阿瑟騎馬的身影漸漸清晰。他已經摘下了面罩，縱馬喊道：“走，回營地。”

格萊恩把槍插回槍套里，調轉馬頭，小跑了起來，很快阿瑟就趕了上來。

看著阿瑟與自己并肩齊驅，格萊恩問道：“讓火車自己開沒事嗎？”

“沒事，那種火車沒人加煤跑不了太久。那兩個人又沒馬，也沒法追上我們。況且咱們來的時候饒了一個大圈子，又趟了好幾條河，沒人帶路，沒人沿途做記號，誰能找到咱們營地？咱們回去就收拾東西離開了，不用擔心。”

“嗯，其實剛才直接殺了那兩個人就好了，還沒那么麻煩。”格萊恩淡淡的說道。

阿瑟停了一下，然后才慢慢說道：“我對手無寸鐵的人下不了那手。”

“沒想到，你內心居然這么善良。”

“那不是善良。”阿瑟嘆了一口氣。

“那是什么？”

“以前，荷西、喬布什和我，哎……”阿瑟又嘆了一口氣。

“你們以前怎么了？”格萊恩好奇的問道。

“以前我們是不會冒這種險的。”阿瑟引導著馬匹拐入山道，壓了壓帽檐繼續說道，“荷西有他的夢想，但他很少拿兄弟們的生命冒險。我們黑吃黑，偷農場主的動物，也打劫銀行和金礦，但有一些底線，郁金香很少觸及。”

“什么底線？”

“不劫貧民，不傷無辜的人，也盡量不殺投降的人。”

“劫富濟貧，俠盜羅賓漢？”格萊恩好奇道。

“嘿，你一個清國人，還知道羅賓漢？”阿瑟咧嘴笑了一下，“我們沒那么高尚，一來也得不到什么錢，二來于心不安。神父彼得說，殺人就是在犯罪，但殺本應該下地獄敵人，罪能小一點。”

“贖罪嗎？”

“算是心理安慰吧，殺多了活著的東西，一個人的時候容易胡思亂想。”

“你也有過這種經歷嗎？”

“以前很少，但自黑木鎮開始，我也有點受影響。逃離的時候我們跟對方打的很厲害，殺了很多追我們的人，分不清他們是善人還是罪人。”

“你是在說給我聽嗎？”山道崎嶇，格萊恩跟在阿瑟身后半個馬尾，此時反應過來，往前趕了幾步，與阿瑟保持平排。

“算是吧。”阿瑟恢復了原來的語氣，“你是個好小伙，做事認真，學東西也快，但你以前沒見過太多生死。我只是把我的感受告訴你，不希望你以后受折磨。”

“我會記住你說的話。”格萊恩想了一下，點了點頭，“謝謝。”

“沒什么。好了，我們快點趕路吧，晚上真是凍死了。”

兩個人停止了話頭，快馬揚鞭，趁著清冷明亮的月光照耀在雪地上，沿著來時的道路和荷西他們留下的馬蹄印，一口氣沖回營地。

等兩人到達營地，夜色已濃。青壯男人們勞累一天，吃飽喝足，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安排好輪值順序，就先休息了。留守營地的男人和女人們，則正在熱火朝天的收拾東西，為第二天一早出發做準備。

阿瑟和格萊恩兩人向荷西報告后，吃完飯詢問了輪值情況，見今天排不到他們，也就早早休息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是一個大晴天，燦爛的太陽當空照耀，雖然雪山上溫度不高，但好歹有了一點金黃色的溫度，而不是之前那種銀器般雪耀月光的清冷。

整個營地從太陽還沒完全升起時就開始忙忙碌碌，為轉移營地做最后的準備。荷西決定帶著大家，趁天氣轉好，前往東部文明世界，尋找新的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