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在玩我嗎？”阿瑟憤怒的問道，“橡樹鎮的墓地那么大，你要我把地全部翻一遍嗎？”

“具體的地方我知道。但你能保證我說了沒人殺我？”格萊恩直視著阿瑟，“剛才你們在門口的對話我聽到了，有人現在就想了結了我。”

“那你想怎么樣？”阿瑟走進了屋子，站在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格萊恩。

“給我一個保證，能讓我安心的保證。”

“你有我的承諾，你說了，我保證你平安離開。甚至我還可以給你一點錢，送你去城鎮養傷。”阿瑟認真的說道。

“不，等我的傷好了，我陪你一起去找。”格萊恩毫無懼色的看著阿瑟。

“小子，我的脾氣比門外的提姆好點，但你不要挑戰我的耐心。等你傷好了，錢都被麋鹿拿走了。”

“阿瑟，格萊恩的身體恢復得很快，子彈沒有命中要害，神父說可能要個一兩周就可以下地了。”瑪姬幫著格萊恩說話，插了一句。

“瑪姬，這件事與你無關。小子，要不然你現在告訴我，要不然我立刻把你扔到樹林里喂狼，你自己選。”阿瑟沒有耐心的捏響了拳頭的關節。

“加入他們的幫派。”瑪姬俯下身裝作擦拭格萊恩的傷口，在他耳邊飛快說道，“他們已經接納了我，快點提出來。”

說完瑪姬站了起來，將茶杯和飯碗從床頭放到了房間的桌子上。

格萊恩向瑪姬投去了感謝的目光，張口道：“我可以現在告訴你，但我有一個條件。如果我所言不假，你們要接納我作為你們的一員。這樣，你們才不會扔下我等死。否則我喂了狼，你們一個字也別想拿到。”

“黃色的小子，你很精明啊。出賣了幫派的人，單獨是活不下去的。”阿瑟看了一眼瑪姬，然后接著說道，“但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我得問問荷西。”

說完阿瑟轉身向門口走去，突然停在門口，回頭說道：“小子，你最好不要騙我，否則你的下場很糟糕。”

“我不叫小子，我叫格萊恩。”格萊恩對著阿瑟的背影說道。

“哼。”阿瑟轉頭直接走出了大門。

瑪姬見阿瑟離開，立刻走到床邊說：“你不要擔心，阿瑟嘴比較硬，但其實是個好人。就是他把你從我家的地下室救出來的，本來他們都以為你必死無疑，還罵阿瑟是笨蛋。”

“刀子嘴豆腐心嗎？”

“豆腐是什么？”

“一種豆子做的，很軟的食物，等我好了做給你吃，你會喜歡的。”

“是嗎？”

“對了，你加入這個幫派了？”

“是的，在這里我只有丈夫一個親人了，父母已經去世幾年了。為了避免被野牛幫尋仇，阿瑟他們燒了我的房子，我無家可歸，跟他們在一起，是我最好的選擇。”瑪姬低著頭，露出一副悲傷的表情。

格萊恩心中想到，如果沒有一技之長，幫派養的女人，只可能為了一種目的，處境也算不上太好吧。不過他并沒有說出口。每個人的命運其實都是自己選擇的結果，他現在還命在旦夕，哪里資格去評價別人的選擇？

“剛才你說，神父覺得我的身體很快會好嗎？”

“是啊，神父說沒見過你這樣的恢復速度。你中了四槍，但沒有一槍打中要害，兩槍擦傷了頭部，一槍在胸口，一槍在小腿，但子彈都只在表面皮肉，就像被刀刺了一個小洞。”瑪姬語氣輕松地說著。

“子彈沒有射穿嗎？”

“阿瑟說，可能是用了狩獵用的子彈，火藥填充不足，傷害沒那么大，讓你撿回了一條命。”

格萊恩心中電光火石，在地下室，自己聽到了幾聲槍響？三聲？如果是三聲，自己身上為什么會有四槍的痕跡？白袍人所說，身體的——奇跡嗎？

“格萊恩？你沒事吧？臉色怎么變得這么差？”

“哦，瑪姬，我沒事。謝謝你，真的。”

“沒什么大不了。經歷了那些事，我只是希望，我們都能好好的活著。”

瑪姬露出了一個微笑，窗外的陽光正好照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身影沐浴在光線下，仿佛鍍上了一層金邊，讓人分外覺得溫暖。

“我也希望。”

也許是因為吃飽了飯，也許是因為麻醉藥的作用，格萊恩的頭腦又開始昏沉起來了。

————

草原，峽谷，鐵路，河水，奔馬，夕陽。

夢境中，格萊恩看到二十多個人騎著馬，剪影在夕陽下仿佛舊時美國好萊塢西部類型片的片頭。那些人或者舉著槍，或者抽著煙，或者喝著酒，他們都在向格萊恩走來。

越走越近，直到可以看清他們背光的臉龐。

格萊恩看到自己也在中間，但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都滿身鮮血。

不，那些都是僵尸，蒼蠅在圍著他們打轉，碩大的槍眼透出了夕陽的紅光，仿佛還在流淌的鮮血。

對面的“格萊恩”張口道：“都怪你啊，格萊恩。你還不想死嗎？”

格萊恩聽完，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他抬起了自己的雙手，皮肉已經腐爛，蛆蟲在組織和皮下蠕動，掌心的手骨暴露在外，散彈射穿的痕跡非常明顯。

對面的格萊恩跳下馬，走到他的身邊，雙手搭上他的肩膀，不斷搖晃地重復道：“都怪你啊，格萊恩。你還不想死嗎？”

他抬起頭，直視著對面的格萊恩，他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一具彈痕累累站立的喪尸，嘴里還流躺著綠色的粘液。

“哦，不——”

“醒醒，格萊恩！快醒醒。”

伴隨著一個聲音和雙肩的搖晃，格萊恩清醒了過來。

他眼睛中模糊的喪尸臉，漸漸變成了瑪姬可愛的臉孔。

“阿瑟帶著荷西和神父來了，你醒一醒，他們有話問你。”瑪姬用手沾了一些水，彈到格萊恩的臉上，“盡量說服他們留下你，聽懂了嗎？”

“嗯，懂。”格萊恩回答道。

“荷西，你不需要專門過來跑一趟。”阿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如果他想要入伙，我必須要過來親眼看看。”隨著開門的聲音，一個身穿黑色毛皮大衣，頭戴黑色大沿氈帽的魁梧男人走進了房間。

“哦，親愛的，他叫什么來著？”那個男人看起來有四五十歲，一副很值得依靠的感覺。

“他自稱格萊恩。”阿瑟回答道。

“好吧，親愛的格拉恩，聽說你想要加入我們的。”荷西已經走到了房間中央。

“不是格拉恩，是格萊恩，姓郭。”格萊恩開口道，“我告訴你們麋鹿藏錢的地方，你們把我留下來，公平交易。”

“哈哈哈，公平交易。”荷西回頭看著最后走進門的神父說道，“神父，你不能下床的病人說，是公平交易。”

“就傷口來說，他沒什么大問題了，看著嚴重而已。他的求生欲望很強，愈合能力也不差，估計沒幾天就能下地跑了。”最后進門的神父穿著典型的傳教服，只是消瘦的臉龐，迷離的眼神，看起來一點也沒有神父應有的神圣感覺。

“該死，你又喝酒了。”荷西罵道，“阿瑟，把他的酒瓶都拿走。我們還在逃難，還需要他治療病人，不能讓唯一的醫生肆意妄為。”

“我喝的不多，你太小題大做了，我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荷西。”神父掏出一個酒瓶遞給阿瑟，接著說道，“蓋奇已經咽氣了，我們的確也需要新的人手。”

“神父說你身體可以，那就算是可以吧。”荷西走到床邊，接著說道。“不過清國人，你的身體有點瘦小，我這里可不養廢人。”

“黑熊也害怕饑餓、瘦弱的群狼。讓我身體好起來，我有自信可以做成一些事情，而且我們清國人最大的有點就是勤快。”

“好吧，阿瑟你覺得呢？”荷西把手伸進口袋，轉頭看著阿瑟問道。

“我們走的太倉促，荷西。補給都落在了黑木鎮，皮特森把我們的錢都拿去買酒了，根本沒有帶回來什么食品和衣物。麋鹿的這筆錢，可以讓我們短時間安頓下來。不至于為了吃穿再被一個城鎮通緝。”阿瑟回答道，“所以，我覺得值得一試。”

“格拉恩，這次我沒說錯吧。哦哦，格萊恩，原諒我是一個荷蘭人。”荷西嚴肅道，“我希望這不是一個陷阱。阿瑟是我最信賴的親人，你最好說的都是實話。”

格萊恩沉思了幾秒，說道：“我保證麋鹿的錢就在那里。但我不敢保證，有多少人守在那里。你們最好提前做好準備。”

“這倒像句實話。”荷西從口袋掏出一枚手指長的物品，扔到格萊恩手邊，接著說道，“拿上這個東西，從現在開始，你也是我們的親人了。”

見瑪姬點頭，格萊恩對著荷西和阿瑟說到：“橡木鎮，墓園里面的麋鹿墓碑，錢就藏在那里。”

“好！但你要記住，你的命還寄存在我手里，希望你沒有隱瞞別的情報。只有阿瑟他們平安拿到錢回來，你才能真正平安，所以，從現在開始，為阿瑟和你自己的命祈禱吧，孩子。否則，你就和這張模板一樣。”荷西說著抽出了腰間的匕首，一刀扎穿了格萊恩頭邊的船板。

“好了，阿瑟，去叫上麥克和提姆，你們一起安安全全去把錢拿回來。”荷西拔出了刀，一邊說一邊向著門外走去。

格拉恩拿起那枚信物，那是一件制作粗糙，但一眼就能看出來是朵花的金屬胸章。

“那是郁金香，也是幫派的名字。沒想到，你真的辦到了。”瑪姬笑著說，“歡迎入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