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燈節(jié)
- 書生駕到
- 觀長河
- 3221字
- 2019-03-11 10:10:00
自正月初十之后,明州城里的花燈漸漸多了起來,無論是商戶鋪子,還是普通人家,總能找到幾盞花燈,這幾日生意最紅火的便是賣燈籠的。正月十五是元夕,也稱花燈節(jié),那一夜怕是全城都要掛起花燈,才過初十,就已經在預熱了,城內的河水里,每天晚上都有人在放船燈,隨著河水漂流。
還沒到正月十五,這樣的放燈人數,說起來還是不夠多,聽說到了正月十五晚上,幾乎隨處看見放燈的人影,整個明州城里的河流,會被一盞盞船燈所侵占。
琴兒本打算自己做一盞花燈的,想做一個小兔子。不過后來做成之后,實在太丑了,而且好像支架還出了問題,蠟燭放進去之后,沒過多久就歪了,最后一個‘肥兔子’燈籠,被火燒成了一堆黑灰。小姑娘對此還是很傷心的,難過了好幾個時辰,后來還是張承延給她重新買了一個兔子燈籠,這才作罷。
越臨近花燈節(jié),晚上明州城就越是熱鬧。過年的這些日子里,親朋好友該拜訪的也都拜訪了,走親戚的也都回來了,但此時大多還不用工作,一時間也就空閑下來了,夜晚出來看夜市的人,越來越多。這樣的盛況,到了正月十五這一天,終是達到了最高峰。
這一夜,明州城燈火通明,出門都不用提著燈籠,說宛如白晝自然是夸張了,但至少是不影響出行的,掛在外面的燈籠,幾乎會亮著一個晚上,直到里面的蠟燭燃盡了,才會被拿下來。
吃完了晚飯,把鍋碗瓢勺洗干凈放好,琴兒便迫不及待的出門去了。對于這個小姑娘,名義上與秦韻是主仆,但更多的還是被當做妹妹看待,無論是秦韻還是張承延,都沒拿琴兒做普通丫鬟對待,等再過兩三年,就會尋摸著一個厚道的男子,把她嫁過去。
琴兒挑著她的大兔子花燈,在前面走著,一蹦一跳的。這個燈籠是買來的,質量上是過關的,所以倒不用擔心里面的蠟燭會歪倒,燒了整個燈籠。張承延和秦韻走在后面,一旦琴兒離得遠了些,秦韻就會把她呼叫回來。
“今天花燈節(jié),如文坊那邊最是熱鬧,怕是許多文人都會過去,到時候難免又要有詩會了,你今天可有靈感了?”秦韻俏皮的笑著,和張承延在一起久了,起先還是相信他是不怎么懂詩詞的,不過現如今倒是不怎么信了。她自是不知道,張承延的詩詞都是前世背下來的,其本人倒是真的不懂這些。
今天也是有詩會的,不過卻是沒有主辦人,或者說這是個全民詩會,誰都可以參加。花燈佳節(jié)之際,這樣的詩會,頗有普天同慶的意思。不過這詩會的中心,還是在如文坊,那一帶是明州城文風最盛的地方。
一路走來都很熱鬧,到了如文坊,更是空前的喜慶。放眼望去,街面上的人群,自然比不上他前世,但是在這個時代來說,已經算是很多了。兩旁的商業(yè)鋪子,也不管營業(yè)還是打烊,亦或是還沒開業(yè),反正門前都掛了一串燈籠,不過這些燈籠樣式都差不多,圓圓的紅燈籠。
如文坊這里,文風最盛,這一片住著的人,也大多受到了一些熏陶,相對明州城其他地方來說,算是一片和諧的街坊,沒有那么多黑惡勢力。所以,在這里能看見不少女眷,隨著自家丈夫出來賞燈。
進了如文坊,這里人多,秦韻就不放心琴兒一個人隨意亂跑,將琴兒牽在了手里,張承延當然也怕秦韻出現什么意外,手里也拉著她。
路過千召樓的時候,張承延帶著她們走了進去,這一路走來,雖說路程不太遠,但也確實感覺到了一絲疲乏,腿腳有些發(fā)酸。況且千召樓有三層,到了上面歇息的時候,也可站在高處賞燈,視角還是不錯的。
和他們有同樣想法的,自然大有人在,二層已經沒了座位,三層也差不多售光了,反倒是一樓,客人稀少,這和往常倒是顛倒過來了。這第三層也為了滿足客人的需求,窗戶全開,讓客人能夠觀賞到外面的燈景。
到了三層的時候,倒是遇見了熟人。李文山也帶著一個女子,一起出來逛燈會,那女子梳著婦人發(fā)髻,模樣自是好看的,想來就是李文山提到過的妙玉了。妙玉是在青樓里做清倌人時,老鴇子給起得藝名,就像馨竹,這也是藝名,至于本名有些人是不記得的,就會將藝名用一輩子,不過妙玉倒是記得本名,現如今已經改過來了,叫王玉香。
他們二人喜結連理,這其中有張承延的大功勞,這位初為人婦的王玉香王夫人,向張承延表達了謝意。張承延領了情,便將秦韻和琴兒兩人,介紹給他們夫婦認識,兩邊便把座位挪到了一起,一同賞景。
女眷們自有她們的話題,男子們不去干涉,便在一旁說著生意上的事情,張承延借著這次機會,便說出了愿意南下言州的想法。李文山自是高興的,他以前不務正業(yè),沒幾個靠譜的朋友,最近與張承延走的頻繁一些,勉強算是夠得上朋友二字。
“不過,也有些問題。那女子,我打算娶她為妻的,只是安置新房子的銀錢不夠,你是大戶,不知道能不能拆借一些先用用?”
李文山轉過身去,看了一眼正在和他小夫人閑聊的秦韻,方才說道:“承延,你實話說,這女子是不是也是青樓出身?”
倒是沒想到,李文山能一眼看出來,不過細想也在情理之中,這人混跡青樓多年,里面的女子有哪些特征,他清楚的很。雖然秦韻已經出來了,不過總歸在那個地方待過,怕是時間不短,一時間有些東西還是能夠看見一些影子的。
張承延倒是不介意李文山點破秦韻的身份,這種東西滿得了初一,瞞不住十五,猶如紙包火,總是不太現實的,只是不知道他說這些做什么。
“承延,你跟我不一樣,我是一個商賈之子,娶妻娶妾什么的,不用太在乎對方的身份,你將來若是科舉有成,現在娶她為妻,怕是有影響啊,這一點你可想好了,別到時候后悔,來一招休妻了事,那樣我可看不起你。”
李文山的擔憂,在這個時代是很正常的一種想法,怕沒有幾個書生,在徹底死心之前,敢娶一個青樓女子做妻。不過張承延卻是不在乎這些,官場上的一些事情,他不打算去考慮的太多,如果能夠中榜,將來授官的大小,倒是不那么重要,原本就是打算著熬資歷升官的,沒打算靠政績往上爬。
陳朝現如今的弊病纏身,若是不能夠解決,到底還能存多少年,還是個未知數呢,現如今考慮的那么多干什么。若是因為秦韻的關系,一輩子當不了大官,只能當小官、閑官,就目前他的心態(tài)來說,那自是再好不過了,有錢拿,還不用勞心勞力。
“這你就放心好了,先不說以后,眼下我連會試都沒過,就算以后真的有那一天,什么事情我張承延一肩擔之,總不至于拿一個女子說事。”
李文山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對他的贊賞,這家伙身上有一些江湖草莽身上的男子氣概,舉止之間不是那么太講究。至于錢的事情,他自是答應了,說是明日就差人送過去。至于南下言州的事情,李家那邊的計劃是春分前后出發(fā),到時候正好趕上清明前后抵達,到了之后就跑茶寨收茶,可能要到谷雨之后才能回來。
行程上張承延沒什么意義,都聽李家那邊的安排,不過就是他的差事問題,現在他還是明雨齋的賬房,所以這件事情如何繞不開李士宏,總不能一抬腿就跑了,然后說我是跟你兒子南下經商了吧。李文山也覺得有必要和他爹商量一下,借個人用一下而已,而且也只是個清閑的賬房,想來問題不大。
說話間,倒是走過來一人,與張承延打招呼。這人倒是認識的,相識不久,年前與舊友走動的時候,在舊友家中碰巧相遇,是叫劉顏升。當時也交談了一些時間,算是認識了。剛才上來這第三層,先是看見了李文山,便過來打招呼,倒是忘記看一看還有其他相熟之人了。
見面寒暄之后,劉顏升便說道:“那邊有個小文會,幾個好友聚在一起,琢磨著今晚能不能寫一首詩詞出來,現下張兄名氣冠蓋明州,不知道可有興趣坐下來,我等也好請教一番。”
這個倒是沒什么興趣的,倒不是說這個文會太小,而是與這人雖是相熟,但還沒到那個程度,可以坐下來一起談論詩文。再者,今日出來是賞燈,眼下才不過剛進如文坊,還有許多地方都沒去呢。
“這倒是多謝劉兄美意了,在下今日出來只是賞燈,至于詩詞,倒是沒什么想法,還是不去掃了諸位的雅興。”
這位劉顏升倒是沒有被拒絕的不快,又笑著和張承延聊了幾句,這才回去。這人走后,李文山才說道:“看見沒,這人怕是過來試探你的,幸好你沒答應,你若是真的去了,那他才是騎虎難下,好生難堪呢。想不到啊,你現在名氣竟然如此之大,只是在這里停留一會兒,就讓這里的一個小詩會,差點兒都辦不下去。”
“不至于吧,你是不是胡說的,剛才我與他聊的挺開心的啊。”話雖如此說,不過兩人卻也是帶著女眷出了千召樓,繼續(xù)賞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