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林淵的兒子居然要去雁門關！”聽到管家打探來的消息，顧潤之勃然大怒，緊握雙拳，手背青筋迸出，手中的狼毫筆應聲折斷，書桌上雪白的宣紙被墨汁浸染，已看不出原本的字跡。

饒是城府再深再能忍，此刻依然克制不住想要掀桌子的沖動，難道是嘉裕帝發現什么了嗎？怎么會突然派那個林清玄去分化王澤權的兵權？

“父親莫要生氣，事情也許還有轉機。”顧禮連忙安撫暴怒的父親。

“禮兒有什么想法？”顧潤之知道現在不是生氣時候，呼吸間便平復了心情，恢復了往日的儒雅形象。

“我們派人混在糧草隊里，半路上把他……”顧禮神色陰狠，用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那時神不知鬼不覺，諒林淵那個老匹夫能奈我何。”

“不可。”顧潤之搖了搖頭，大兒子現在考慮事情還是不夠全面。

“為什么？”顧禮不解。

“雖然現在皇帝年老昏邁，但是還不至于糊涂至此，如果我們半路將林淵獨子暗害，林淵那老匹夫定然會與我魚死網破。”顧潤之手指有節奏的叩擊這桌面，沉吟半晌，開口道：“此事不急，我帶你先去探一探皇上的口風。”

一刻鐘后，顧潤之已經帶著顧禮出現在御書房。

“顧愛卿說什么？”嘉裕帝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肯定是聽錯了。

“回皇上，微臣的大兒子顧禮愿意替圣上分憂，自愿駐守雁門關。”顧潤之面色恭敬，重復著剛才的話。

“真是怪了，以前誰都不愿意去的地方，最近怎么接二連三都要去？”如果不是雁門關最近的捷報還在自己手里，嘉裕帝肯定以為雁門關是一處桃源福地了。

顧潤之假裝沒有聽到嘉裕帝的嘀咕，依然恭敬地等待著。

嘉裕帝凝神沉思了半晌，拒絕道：“顧愛卿，據朕所知令大公子并沒有習得功夫吧？雁門關暫時不需要再加派指揮了。”

顧潤之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嘉裕帝眼前一亮，有了新想法，接著說道，“最近漳州蟲害，既然顧愛卿的大公子想要替朕分憂，朕便派他前往漳州解決蟲災。”說罷，嘉裕帝滿意的點了點頭，對自己這一英明的決策甚是滿意。

顧潤之面露難色，猶豫著開口道：“可是……”

“怎么？顧愛卿這是不滿意朕的決定了？”嘉裕帝一看左相居然想要抗旨不遵，重重的哼了一聲，沉聲問道。

難道是翅膀硬了，想要開始左右朕的決策了？左相最近有些不安份了……

左相暗恨，林淵這個老匹夫，竟然給我挖了這么大的坑，可是面上不得不做出惶恐的模樣，點頭哈腰道：“微臣不敢，只是禮兒從未處理過蟲害，微臣怕他做的不好，讓皇上失望。”

“年輕人就應該多歷練，沒有處理過沒關系，朕不會怪他的，多多歷練，以后定能成為左相一般的國之棟梁。”嘉裕帝見左相如此謙卑，打消了疑慮，不見半分之前的厲色，笑呵呵道。

“皇上，既然大子在雁門關無用，微臣的二子是一個武癡，相信定可以為鎮守雁門關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顧潤之不死心，想要把顧行送到雁門關，雖然二子生性愚鈍，卻也聽話，到時候遙遙指揮，也可以與王澤權聯手，將雁門關的所有兵權納入囊中。

“顧愛卿真是有心了。”見左相居然如此赤城，居然愿意把兩個兒子都送上戰場，嘉裕帝臉上的笑意更深。

“朕也聽聞顧愛卿的二公子生性耿直純良。”嘉裕帝夸贊道。

顧潤之眼笑眉開，自覺此事能成。

“正好，最近淦水知府上報，在淦水河對面發現一座無名小島，藏有金礦，便讓顧二公子與淦水知府一起前去偵查開采。”嘉裕帝簡直要為自己的知人善任拍手稱贊。

顧潤之的笑意頓時凝固在臉上……

“顧愛卿可還有事？”嘉裕帝問道。

“微臣無事，多謝皇上成全……”顧潤之連忙拽著顧禮叩謝皇恩，隨即退出御書房。

可憐顧禮連句話都沒說上，稀里糊涂便領到了除蟲的活計。

“父親？”出了城門，進了馬車，顧禮終于憋不住開口。

“禮兒，收拾收拾準備去漳州吧。”顧潤之緊皺著眉頭陰郁道。

“父親為何答應下來了？”顧禮不明白，以父親現在的身份，即使去不成雁門關，也可以保他待在京城的。

“這樣會惹得皇帝不快，君心難測啊。雖然皇帝現在看重我們顧家，但是大事未成時我們絕不可掉以輕心。”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顧潤之看著大兒子，輕嘆一聲，“禮兒，你就權當是歷練一番吧，為父答應一年后一定把你調回來。”

漳州可謂大靖有名的不毛之地，地廣人稀皴草難生，蟲蚊鼠蟻更是不計其數，是一個令所有官員望而卻步的惡水窮山。

“是。”顧禮雖然多有不愿，卻也無可奈何，抗旨不遵，他顧家還不能，好在父親允諾一年后便調他回京。

“回去讓行兒也收拾收拾準備去淦水吧。”顧潤之這一次真可謂賠了夫人又折兵，目的沒達到，反而讓嘉裕帝把兩個兒子都派離他的身邊，他甚至懷疑嘉裕帝是故意而為之。

“禮兒，飛鴿傳書雁門關，見機行事，兵權切不可被分化，萬不得已便出手吧。”顧潤之沉默半晌，轉動手里的佛珠串，輕飄飄地說到，人命與他不過草芥，擋我路者必除之。

“是，父親。”顧禮心下暗喜，只要那個林清玄到了雁門關，便成了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了。

“禮兒，你與我一同去將軍府探望你姑父吧。”提及威武大將軍便想起風華正茂便香消玉損的妹妹，顧潤之眼中的算計消退，眼含柔情道。

“去將軍府做什么？”顧禮疑惑道。

“你倩兒表妹過幾日就要出發前往三山島了，你身為倩兒的表哥，理應去探望一下。”芶倩是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脈，左相對她也是極盡疼愛。

顧禮滿眼不屑之色，雖然父親疼愛他這個表妹，但他卻憐惜不起來。

姑姑在表妹年幼便去了，按理說表妹理應與他們顧家親近，不曾想卻只親近她的姑姑，宮中受寵的淑妃，極少來探望父親，對他這個表哥更是不予理睬。現在她居然為了一個男子前往三山島，女子應有的柔情與矜持在這個表妹身上更不見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