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九歲,花樣年華,正是青春荷爾蒙分泌旺盛的時期,他們有著美好的夢想,對前途滿懷憧憬,意氣風發;他們對異性充滿好奇,期待遇到一段曠世絕戀。
世上很多美好的事情都是在毫無預兆下發生的,正因為對未來的無不可預測,所以一切都單純美好值得懷戀。
珺溪是一個十足的浪漫主義者,雖然從小就被灌輸“知識改變命運”的思想,父母極力想讓她認清現實世界的殘酷,但珺溪一點都沒被影響,除了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外,對文學寫作幾近癡狂,每次她寫的作文或日記都會被語文老師當做寫作模板在班上念出來,那種自豪感一直伴隨著珺溪直至今日。
大學期間,珺溪去得最多的是圖書館,從朱自清到周國平,從旅游到美食,從中文到英文,珺溪如饑似渴地從書本中汲取知識,從字里行間感受博大多彩的世界。
很快,她寫的文章被刊登在校報上,大一下學期,別人還在忙著約會泡吧的時候,她已經是校報的特約作家兼編輯。
校報發行部缺人手,珺溪自告奮勇當起了發行員。每次捧著厚重的散發著筆墨清香的報紙穿梭于女生宿舍各樓層間,一單元爬上去,再穿過樓頂的天臺從二單元頂樓下來,隨后三單元上去,四單元下來……不厭其煩地依次敲開每個宿舍的門,向同級或者學姐們推薦報紙,氣喘吁吁,大汗淋漓卻從不覺得累。
珺溪知道,那是因為熱愛。她從心底里尊重每一位文學創作者,就像尊重自己的每一篇作品一樣,她希望每一篇作品都能被更多的人讀到,哪怕引起一絲絲的共鳴,就是對她最大的回報。
雖然,并非每次都能被人理解,甚至無奈地在轉身的那一刻看到報紙被別人無情地拿來墊盒飯或者扔進垃圾桶,但她依然傻傻而執著地愛著這份工作。
“你又在發報紙呀,累不累呀,吃力不討好,能有幾個錢,今天別發了,和我們逛街去吧。”室友心疼珺溪,硬要拉著她出去玩。
“今天不行,還有最后一棟樓,但凡是新聞都有時效性的,既然我接了這活,就得完成任務,何況我并不覺得累。”珺溪笑著抱了抱室友。
“好吧,隨便你咯,別死撐,真是服了你。”室友白了珺溪一眼,轉過身去忙著打扮自己,下午沒課,想必今天又要血拼了。
珺溪搖搖頭,抱起最后一疊報紙朝著6棟女生宿舍走去。
6棟女生宿舍緊挨著男生宿舍,準確地說是混合宿舍,一樓是學生會辦公區域,二三樓是男生宿舍,四樓以上住的是女生,男生止步。
珺溪抱著厚重的報紙一邊艱難地低頭爬著樓梯,一邊在腦海中揣測著沒看完的韓劇中男女主人公的最終結局。剛上三樓,一不小心踩空了樓梯,一個踉蹌摔了下去。
等珺溪回過神來時,她已經落到了一個溫暖而結實的臂彎里,而可憐的報紙則像雪花一樣撒滿了整個樓梯間。
珺溪心疼報紙,低聲說了聲謝謝,急忙低頭撿起報紙來。
“喂,我救了你,你連聲謝謝都沒有?”大約一分鐘后,男孩沖著珺溪大聲說道。
珺溪根本沒心思搭理男孩,眼里心里只有滿地可憐的報紙。繼續低頭撿著報紙,一邊自言自語道:“沒看到我在忙嗎?真會找茬,我都說過謝謝了,還要怎樣?”
“你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男孩一邊不依不饒地追問著,一邊默默地幫珺溪撿著報紙。顯然,由于聲音太小,從始至終他根本沒有聽到珺溪說的謝謝。
在男孩的幫助下,珺溪終于把報紙一張不落地撿齊了。他和男孩不約而同地常長吁一口氣,累趴在樓梯上。
“看你這一身汗,沒有這身骨板就不要攬這瓷器活,趕快擦一下吧。”男孩遞過來一張紙巾。
珺溪這才想起那個救她的男孩,尷尬地抬起頭,這一抬頭,差點驚出一身冷汗,傻傻的怔在那兒不知所措。眼前的這個男孩不是別人,正是她們班班長——黎陌。
“嗨,怎么是你?你……你不是不住這棟樓嗎?”珺溪語無倫次地說著,完全忽視了黎陌遞過來的紙巾。
黎陌沒想到珺溪見到自己會如此吃驚,看著滿頭大汗的珺溪,黎陌的心莫名其妙地心疼起來,不由自主地幫珺溪擦起汗來。
當黎陌的手碰到珺溪額頭的時候,珺溪本能地退縮了一下,連忙從黎陌手中拿過紙巾。
“剛才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估計要因公負傷了。”珺溪難為情地說。
“哈哈,不客氣,我剛才也是和你開玩笑的,不要介意哈。”黎陌沖珺溪扮了一個鬼臉。
“什么開玩笑?”珺溪不解地看著黎陌,使勁回憶剛才的對話,可惜記憶中除了撿報紙還是撿報紙。
“你還真是慢半拍唉,我是說剛才追問你說謝謝的事情。”黎陌輕輕拍了一下珺溪的腦袋,說道。
“哦,我早就不記得了,哈哈。”珺溪釋懷地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對了,你怎么會在這里親自發報紙,我的校報編輯大人。”黎陌突然問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校報編輯?你平時看報紙嗎?”只要是關于報紙的事情,珺溪的瞬間滿血復活。
“我……我……”黎陌不敢直接說出真相,其實自從在第一期報紙上看到珺溪的文章,他就成了她忠實的粉絲,并無比期待看到她的新作品被刊登出來,但他又不想被珺溪拆穿。
正在琢磨著該如何回答時,黎陌看到了校報刊頭下編輯欄中珺溪的名字,指著報紙說:“這里不是寫了你的名字嗎?剛才撿報紙的時候看到的。”
沉默了一會兒,黎陌繼續說道:“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怎么自己來發報紙了,還跑到男生宿舍來發,膽子可真夠肥的。”
珺溪白了黎陌一眼。
“誰稀罕來你們男生宿舍了,我是去上面的女生宿舍好嘛。再說了,我喜歡當報童不行呀。”
“好好好,你喜歡那你就繼續當你的報童好了。下次小心點,可不是每次都能有這么好運的。”
“知道了,謝謝班長關心!時候不早了,不聊了,拜拜。”
珺溪抱起報紙準備起來,可能是坐久了腳麻木了,也可能是起得太快,頓覺眼前一黑,天都是旋轉的。
黎陌見狀一把扶住珺溪,并迅速從珺溪手中接過報紙。
“就你這樣子還逞強呢,今天不知道爬了多少樓呢?當你是鐵娘子呀。”黎陌生氣地命令道:“我扶你去一樓學生會辦公室坐會兒吧,我幫你去發報紙。”
“你?沒搞錯吧,那上面可是女生宿舍,你別想借機混進去禍害女同胞,被宿管抓住我可保不住你。”
“想哪去了呢,我不會自己上去的,不過你放心,保證完成任務。”黎陌朝珺溪詭異地使了一個眼色,準備朝樓上走去。
“別忘了每間宿舍發6張,宿舍沒人就插門縫里。”珺溪不放心,再三叮囑黎陌。
“放心吧,馬上就好!你坐在那等我。”說完,黎陌一溜煙消失在樓梯里。
“嘖嘖嘖,什么情況,如果我沒看錯,剛才那位獻殷勤的小伙子是黎陌吧。”突然,從辦公室的辦公桌電腦后面冒出一個腦袋,一臉壞笑地看著珺溪。
“My god!蘇老大,你什么時候來的?”珺溪嚇得不知所措。
“我一直在這兒呀,是你們把我當空氣好嗎?”蘇濤委屈地說。
沒錯,蘇濤就是開學時接待珺溪的那位學長,目前是學生會主席兼宣傳部部長。
開學后,在蘇濤的極力推薦和宣講下,珺溪參加了宣傳部的競選,憑借自己扎實的文字功底成為了宣傳部的一名宣傳干事,負責部門文字策劃類工作。由于表現突出,一個學期后,成功競選為宣傳部副部長,被當做部長候選人重點培養中。
“哪有,我們真沒注意到你……”
“我們……”蘇濤指了指珺溪,再指了指樓梯口,欲言又止。
“老大,你可別誤會,我們是同班同學,他是我們班班長,剛才在樓梯間無意碰到的。”
“我知道,他是黎陌嘛,學校的風云人物,教授面前的紅人,他都不認識我豈不是在學生會白混了。”蘇濤環視了一下四周,確認沒人后,壓低聲音繼續說道:“早就聽聞黎陌有喜歡的女孩子,那個神秘的女孩不會就是你吧。”
“怎么可能,學長又拿我開玩笑,我可要生氣了。”
“好了好了,不是就不是嘛,至于這么生氣嗎。”蘇濤繼續回到電腦前工作起來。
大約五分鐘后,黎陌從樓上跑了下來,停在珺溪面前。一邊拉著珺溪準備往外走,一邊朝蘇濤打招呼:“學長,不好意思,打擾你工作了,我找珺溪還有事,先走了。”
“不打擾,是要去約會吧,玩得開心。”蘇濤朝黎陌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珺溪剛要辯解,就被黎陌拉著往外跑了。風呼呼地吹在耳邊,路燈下,兩個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交錯依偎在一起。
“去哪兒?”珺溪大聲朝著黎陌喊到,生怕他聽不到。
“餓了,去吃東西。”黎陌突然停下來,轉過身盯著珺溪,“你就是這么對待你的恩人的呀,給你跑了一下午腿,一頓飯都不打發。”
“切,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吃什么?隨便挑,我請客。”
“一頓哪夠,起碼得三頓。”
“你這人真是……看在你是我們班長,平時待我們不錯的份上,允了。”珺溪算了算,心想就當這個月的稿費打水漂了吧。
“老板,來兩杯奶茶,一杯熱的,一杯常溫的。”眨眼功夫,黎陌來到小賣部點了兩杯飲料。
珺溪正準備付錢,黎陌卻搶先結賬了。
“不是說好我請客的嗎?”
“請吃飯好嘛,怎么能這么便宜了你,飲料哥請你喝。”
“什么時候你又變成我哥了,我可沒認你當哥,不要無緣無故攀親戚。”
“珺溪,你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妹子想當我妹,我可都拒絕了。”
“切,誰稀罕誰叫去。”
正當珺溪和黎陌因為哥哥妹妹的事情爭論熱烈的時候,老板把奶茶端了上來,按照黎陌吩咐把熱的那杯遞給了珺溪。
“這小伙子不錯,心思挺細膩的,小妹妹可要珍惜咯。”老板說完笑著走開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給了老板多少好處,竟然他都幫你說話。”珺溪狐疑地看了一眼黎陌,剛好與黎陌迎上來的目光四目相對,氣氛立馬變得曖昧起來,珺溪馬上尷尬地移開了目光,假裝看路人。
“走吧,邊走邊喝,吃飯去,瞧你肚子都在叫。”黎陌率先打破了尷尬地氛圍,朝飯店走去。
“那就吃片片魚吧,好久沒吃了,想念老板的手藝了。”兩人不約而同地說,會心地笑了,果然吃貨的世界都一樣。
在德雅學院里,德雅飯店的片片魚味道最正宗,有酸菜片片魚和麻辣片片魚兩種口味,老板是實在人,菜品分量足且價格實惠,一份才二十二三元,所以來吃的人絡繹不絕,每天都生意爆好。
“老板,我們要一份酸菜片片魚,爆炒雞丁,茄子豆角,外加一份時令鮮蔬,麻煩快點上菜,快餓過頭了。”剛坐下,黎陌便不由分說地點完了菜。
“點這些菜可以嗎?這些都是你最愛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愛吃這些?再說了,就我們兩個人,能吃完嗎?就算是我請客也不要這么浪費好嗎?”
“這么小氣,反正我餓了,我覺得我還點少了呢。”
“好吧,那你就多吃點,少了再點,我倒要看看你胃到底有多大。”
由于已經是下午兩點多,早過了飯點,所以店里人少,老板上菜速度很快。兩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說實話確實太餓了,不到半小時就把一桌子菜吃得所剩無幾。
“老板,買單!”珺溪掏出錢包準備付錢。
“這位先生已經買過單了。”老板朝珺溪笑了笑,繼續忙活起來。
珺溪用圓圓的大眼睛瞪著黎陌。“不是說好我買單的嗎?你這又是幾個意思?我可最討厭欠人人情了。”
黎陌卻笑而不語,徑直向店外的林蔭道上走去。陽光透過林蔭道灑落下來,落在黎陌身上。
珺溪不緊不慢地跟在黎陌后面,看著黎陌身上閃爍的光影,靜靜地享受著這靜謐溫馨的時光。
不知不覺走到了交叉路口,往右是女生宿舍,往左是男生宿舍。
珺溪剛準備告辭,黎陌卻先發話了:“下午沒課,報紙也發完了,你準備干嘛去?”
“沒什么特別的安排,室友都出去逛街了……”
還沒等珺溪說完,黎陌繼續說道:“我要買衣服,你陪我去挑吧,幫我參考參考。”
看珺溪還在猶豫,黎陌繼續說,就當我剛才請你吃飯的回報吧。
“這個……好吧,剛好我妹妹快生日了,我去幫她挑個禮物。”
兩人轉身朝校外走去。
這是珺溪第一次陪除爸爸以外的男生逛街,她也很納悶,自己為什么會答應黎陌,不但不抵觸反而還有一絲竊喜,若換做平時她早就干脆利索地拒絕了。
“珺溪,幫我看看,這三件哪件更適合我?”黎陌忙著試衣服,每試一件都會在珺溪面前像個小孩一樣興奮地晃來晃去。
“就你身上這件吧,深藍色開衫很適合你,陽光帥氣中略顯成熟穩重。”珺溪很認真地琢磨了一會,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老板,買單。”黎陌迅速買完單準備珺溪去挑禮物。其實黎陌也很納悶,一向很有主見的自己為什么會那么在意珺溪的意見,在意她的一顰一笑。
隨后,兩人逛了很多精品店,最終不約而同看中了印著卡通圖案白色文化衫,珺溪買了兩件,一件給妹妹,一件給弟弟。
“你弟弟妹妹有你這樣的姐姐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我也有一個好姐姐,只可惜……”黎陌欲言又止,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凝重。
“你姐姐怎么啦?”
“她……”黎陌沉默了半晌,艱難地說道:“她很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珺溪看著黎陌自言自語地一個人往前走,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馬上追過去,拍了拍黎陌肩膀,故作輕松地說:“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你不想說就別說了,如果有一天你想說了,我永遠是你忠實的聽眾。”
兩人各懷心事,慢慢散步走回宿舍。
“我到了,謝謝你今天陪我逛街,走啦!”等黎陌緩過神來,兩人已經到了女生宿舍樓下。
“不客氣,應該說謝謝的是我。”黎陌往回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什么,又跑回來,抓住珺溪的手臂。
“雖然同窗這么久了,我還沒加你QQ呢,把你QQ號告訴我。”黎陌看珺溪一臉驚訝,接著說:“我沒有別的意思,你還欠我三頓飯呢,萬一跑了怎么辦?世界那么大,我去哪兒找你?”
“哈哈,不就三頓飯嗎?至于這么小題大做嗎?你可聽仔細了,我只說一遍,我的QQ名是88763567。”說完,珺溪一溜煙跑回了宿舍,心跳得特別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