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重新找到珺溪后,雅風更加珍惜這段感情。在他不離不棄的追求下,珺溪最終放下心中的芥蒂,解開了心結,慢慢地將視線從黎陌的身上轉移到眼前這個男孩身上。
在與雅風重逢前,珺溪的世界里只有黎陌,其他任何人都無法入她的眼,更別說走進她的心。她曾經以為這就是真愛,她甚至做好了為他放棄一切的準備,只要陪在他的身邊,仰望著他即可。直到遇到雅風后,她才發現,原來愛可以不需要如此卑微到塵埃,不需要如此壯懷激烈,真正長久的愛是細水長流,是平平淡淡,是柴米油鹽醬醋茶。
雅風沒有準備浪漫感人的告白儀式,甚至沒有正兒八經地跟珺溪說出那句:“做我的女朋友吧。”他只是靜靜地陪在珺溪的身邊,直到等到那個住在她心里的人不再占據最重要的位置,他才含情脈脈地在一個安靜的黃昏,緩緩牽起珺溪的手,然后兩人靜默無言地從街頭走向街尾。
但所有的愛情都并非一帆風順,如果不是歷經磨難依然不舍分離,又怎能從戀人變成伴侶。異地戀的兩三年時間內,兩人無時無刻不受著時間和距離的煎熬和考驗,因此吵過很多回。
大四那年,經過一番痛苦的掙扎后,珺溪選擇了南下,成為了南方報業集團的一名實習生。
憑借出色的文筆和扎實的新聞功底,珺溪很快便得到了報社領導的賞識,一個月后便開始單獨采訪撰稿發布署名文章,度過了她人生中最為難忘的一段美好時光。
但工作的充實始終難掩獨自一人漂泊異地他鄉的孤獨,禍不單行的是,她和雅風的感情出現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信任風波。
珺溪最好的朋友茜茜和雅風同在一座城市,曾經在珺溪的引薦下相識。珺溪擔心茜茜一個人在外地遇到困難沒人幫忙,所以讓雅風多家關照關照,能幫襯的地方多幫襯一下。
然而,令珺溪始料未及的是,在她只身前往外地實習的期間,茜茜總是以各種理由約雅風見面,兩人互訴衷腸,很多事情茜茜不愿意跟珺溪說,卻愿意向雅風傾訴。每次,珺溪都只能從雅風的嘴里得知茜茜的近況。
雖然,珺溪的第六感告訴她,這種情況很不妙,危險正在臨近。但珺溪非常信任雅風和茜茜,她不相信電視劇里才會出現的狗血劇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她一直在催眠自己,一直在克制自己,一直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直到有一天,珺溪突然接到了茜茜的電話。
“珺溪,不好意思,我今天失戀了,心情不好,所以讓雅風陪了我一天,你不會介意吧?如果你介意,以后我就不和雅風見面了。”
“你怎么啦?哪個渣男害你傷心了,我幫你揍他。”珺溪雖然埋怨雅風沒有向自己坦白行蹤,反而欺騙自己說工作忙不方便接電話,但她又十分擔心茜茜,于是強忍著心中的怒火關心地問道。
現在沒事了,說出來心里好受多了,他其實不是渣男,是一個特別好的男生,只是我們兩個有緣無分罷了。”茜茜哽咽著說道。“你一定要好好珍惜雅風,他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好男人,他真的很喜歡你。”
“額,你還是先關心你自己吧,之前怎么從來沒聽你說過你有男朋友,你也太不厚道了,居然瞞著我,不然我也好幫你把把關。”珺溪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卻又不敢確定,只要旁敲側擊地問道。
“嗯……不提了,都過去了,你一個人在那邊好好的,等你回來聚。”話音剛落,茜茜便匆匆忙忙地掛斷了電話。
這兩人肯定有事瞞著我,不然說話不會如此吞吞吐吐,太不正常了。一向心思細膩如發的珺溪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什么。但即便心中有一萬個為什么,珺溪還是忍住沒有直接去質問雅風,她在等一個答案,等雅風自己向她坦白一切。
心亂如麻的珺溪整整兩天都在痛苦中煎熬,白天強顏歡笑出席各種活動采訪,晚上靜下來的時候卻輾轉難眠。
第三天采訪行程早早地結束了,采訪地址剛好在一座寺廟邊上。珺溪即興沿著山腳往上爬,一路來到了主廟。廟前的池塘里養滿了神龜,來往的香客往池塘里扔了很多硬幣祈求財運亨通,還會給神龜喂食。珺溪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剛好有兩個坐公交剩下的硬幣,便拿來投了。神龜們以為是吃的,以最快的龜速爬過來,發現再次上當之后,只好無奈地搖搖腦袋繼續等待。
“我要是烏龜就好了,每天呆在這個神仙殿前的池子里,不愁吃,不愁沒錢花,更不會為這該死的七情六欲煩惱了。”正當珺溪看著神龜自言自語的時候,突然身邊路過一群少男少女,歡快地朝著殿前走去。
珺溪被他們無憂無慮的笑聲吸引過去,鬼使神差地跟在他們后面,走進大殿。
原來,這大殿里供奉的不是其他的神仙,正是專門幫人牽姻緣的月老。這些男男女女都是來祈求美好姻緣,愛情天長地久的。
大殿的兩側還有愛情鎖、紅線和祈福帶賣,香客們拜完月老后一般都會去買,然后兩人開開心心地把愛情鎖鎖到殿外的鐵鏈和石柵欄上,把祈福帶繞到殿外茂盛的芒果樹上,把紅繩系在心上人的手腕上。
為了祈求海枯石爛,永不分離,情侶們將愛情鎖鎖好后會一起把鎖扔下神龜池,然后心滿意足地離開。
珺溪看著殿外那一眼望不到頭的愛情鎖,上面刻滿了不同情侶的名字,有些鎖因為年歲已久,已經被風雨打磨得字跡模糊。而那些隨風搖曳的祈福帶,舊的總是被新的覆蓋,滿棵芒果樹幾乎成了一個紅繡球。
物是人非事事休,本是曾經出現在夢里好多次的美好浪漫的事情,此刻在珺溪的眼里卻是可笑凄涼的,她隱約聽到了不久后很多情侶分道揚鑣時心碎的聲音,就如這些愛情鎖和祈福帶,再美的愛情、再感人的誓言終究抵不過歲月的摧殘,就業的壓力、生活的壓力、家庭的壓力、地域的差異……這些都是擺在愛情面前殘酷的選擇題,有多少人不是不愛了,而是沒力氣再愛了,他們不是敗給了自己的心,而是敗給了這個殘酷的世界。
珺溪獨自一人坐在月老殿外的石階上,直到夕陽西下,一道清涼的月光透過薄霧投射下來。白天的熱鬧似如過眼云煙,此刻的月老殿無人問津,十分清凈,只有和尚們在坐禪,念經。
經聲道道,卻不覺得喧鬧,反而越聽越讓人心靈空凈,煩惱如抽絲而去,珺溪的臉上開始有了笑容。
“施主,看你在這徘徊了大半天,既不見燒香祈福,也不見帶你愛人來,請問你是在找尋什么或等待什么嗎?”當珺溪正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殿內突然走出來一位僧人,叫住了珺溪。
“我確實有一心結多日未解,今日不知不覺走到了這里,也算是一種冥冥之中的緣分。但聽完大師的經聲,我已將心結放下了。”珺溪朝僧人笑了笑,長嘆了一口氣。
“世上本無事,只因有愛恨。姻緣天注定,切不可強求。記住,放下執念,方能獲得幸福。”僧人雙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詞,似在祈禱,又似在誦經。然后,從手里遞給珺溪兩根紅繩,神秘地告訴珺溪說:“其實,你的情緣已動,月老早為你牽線,但愛情需要靠兩個人好好經營,請回吧,你一定會幸福的。”
拜別僧人,珺溪迎著月光下山,路上有路燈和月光,時不時會遇到三五成群跑步鍛煉的人,倒也不覺得害怕。
珺溪一直在回想剛才僧人說的話,越發覺得有道理。回到住處后,一身輕松的珺溪這幾天來第一次睡了一個踏實安穩的覺。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報社沒有特別緊急的新聞需要采寫,珺溪慵懶地睡到早上九點才起床。正當她拿出手機想要和雅風聯系的時候,才發現調成靜音的手機上有多條未接來電顯示,除了爸媽的全部都是雅風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今天怎么都不約而同滿世界找我?”直覺告訴珺溪,昨晚肯定有不好的大事發生。
果不其然,珺溪剛登錄QQ,就收到了雅風一連串的消息。
“親愛的,在嗎?你還好嗎?你沒受傷吧?”
“電視上說你們那邊刮臺風了,很多地方都遭到了嚴重的損害,你老老實實待在屋子里,哪兒都不要去知道嗎?跟報社請個假,不要傻乎乎地往危險的地方跑,你還是一個小姑娘,對那邊的地理又不熟悉。如果非要出去采訪,記得跟其他記者一起出去,記得給家人報平安。”
“親愛的,你倒是回句話呀,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惹你生氣,不應該瞞著你去見你閨蜜,我跟你慢慢解釋好嗎?只要你平安無事隨你打罵出氣。”
“親愛的,你說句話呀?你是要急死我嗎?我恨死我自己了,以后我再也不跟你賭氣不聯系你了,跟你失聯的這兩天我天天失眠,簡直是度日如年,可你為什么不能聯系我呢?哪怕打我罵我都好,難道你不想聽我解釋了嗎?你總是這么倔強,我就是氣你不在乎我,不信任我,其實我真的好想好想你,我的世界真的不能沒有你。”
珺溪趕緊穿好衣服跑到窗邊,拉開窗簾一看,外面灰蒙蒙的,風呼呼作響,地上一片狼藉。再打開手機查閱新聞,各大頭版頭條都是廣東臺風的消息,全國都在為廣東人民的安危擔心。
珺溪推開門,看到室友剛從外面回來,一把抓住對方問道:“外面究竟什么情況?我昨晚睡太沉了,你們怎么也不叫醒我呀。”
“還好啦,沒有新聞上說的那么恐怖。沿海地區比較嚴重,我們這邊還算好,不過路邊的樹都被連根拔起了,道路堵塞交通不暢,聽說今晚還會有大暴雨來襲,報社出了通知我們實習生這兩天可以不用去報到,安全第一。”室友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氣喘吁吁地說道。
“這么嚴重啊……我等會出去看看……”珺溪被室友夸張的表情嚇了一跳,從來沒有經歷過臺風的她感覺這一切都那么不真實。
珺溪突然想起還在為自己擔心的父母和雅風,趕緊退回房間給他們報平安。
“喂,親愛的,是你嗎?你還好嗎?終于聯系到你了,急死我了,昨晚我一整晚都沒有睡覺,你們那邊飛機都停飛了……我……我……”剛撥通電話,雅風就噼里啪啦語無倫次地說了一大堆,說著說著竟然把自己給說哭了。
“傻瓜,我沒事,昨天我只是睡太沉了,外面狂風呼嘯我都沒聽到,讓你們擔心了……”
“傻瓜,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都是我不好,是我惹你生氣了,你原諒我吧,再也不要不理我,不要嚇我了。”
“你……她……沒什么,就這樣吧,我不生氣了。”
“我關心她,只是因為她是你的好朋友,你曾經跟我說過,你非常珍惜她這個朋友,而且你們之前有誤會,我想替你解開這個心結。所以我們才見了面,沒想到聊完你的事情之后,她突然說她失戀了,希望我們能夠好好在一起,就這樣而已啦,沒有及時告訴你是因為我怕你多想……”
就這樣,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臺風,珺溪和雅風終于和好了。只是雅風還是撒謊了,他終究沒有勇氣把實情告訴珺溪。
那天,茜茜是故意接近雅風的,她本來打算鼓起勇氣跟雅風告白,但她沒想到雅風是那么地深愛著珺溪。珺溪南下實習了大半年時間,可雅風和她聊天的三句話中有兩句是打探珺溪的情況,話里話外都是幸福,不留半絲余地。
“你有沒有想過,珺溪那么優秀,如果有一天珺溪選擇留在南方報業集團不回來了,或者移情別戀了,你怎么辦?”茜茜直截了當地問雅風。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想我會祝福她,她的夢想就是做一名‘鐵肩擔道義,妙筆著文章’的大記者,不應該為了我而放棄大好前程。如果她不嫌棄,我可以放棄我現在的一切過去陪她一起奮斗。但是,在她沒有嫌棄我之前,我絕對不會先離開她,因為她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好的女孩,也是我這輩子認定的唯一的妻子。”
“妻子?你們才在一起多久?你就想到結婚了?”
“是的,我何其幸運能夠在高中畢業的時候遇到她,又何其幸運能夠在兩年后于茫茫人海中找到她,她就是上天給我的最好的禮物。從再次找到她和她在一起之后,我就認定了讓她做我的妻子,我要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給她,讓她成為世上最幸福的人。”
“如果,她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愛你,甚至是心里還裝著別人呢?”
“我知道,追求她的比我優秀的男生有很多,我不在的時間里她喜歡別人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完全取代其他人成為她心中的No1。”
這次之后,茜茜的所有幻想都破滅了,徹底對雅風死心,并且由衷地祝福他和珺溪白頭偕老。他們之間的關系再次恢復到了從前,珺溪雖然猜到了其中緣由,卻也沒在追究。后來,珺溪和雅風的婚禮上,茜茜還作為伴娘出席了婚禮。
通過這次寺廟事件和臺風事件,珺溪也因此真正看清了誰才是最在乎自己的人。實習結束后,本可以留在廣東的她放棄了各大媒體的盛情邀約,毅然回到了德雅市。雖然她不知道未來究竟還有什么在等待著她,但她堅信,一切選擇都有因果,跟著心走總不會太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