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樓的小二的衣著，神情萬年不變，利落短褐，熱情笑容。

就連招呼客人的語氣，語調，都與往次差不上幾厘幾毫。

變的是他要招呼的客人。

此刻被他招攬住的是三名風塵仆仆，做客商打扮的精壯漢子。

程雪宜的視線原本只是隨意掃過，瞳孔卻在瞥見緊靠外側的客人蕩起的衣擺下露出的一角黑色牌狀物時猛然收縮。

不可抑制的恐懼，壓抑的忿恨自心底直達身上的每一處毛孔

身體不受控的哆索，手不受控的攥緊再攥緊，直攥的指甲刺進掌心的皮肉。

程雪宜知道自己此時定然是臉色慘白，神色驚恐，也能猜到為什么這具身體會突然間有了自己獨立的意志。

那三名客人，很危險！

求生的本能令她毫不猶豫的向著商景昀的身后側靠了靠。

商景昀眼角的余光掃過程雪宜煞白的臉，若有所思的看著剛剛邁進升仙樓的三名客人的背影。突然很有興味的自語了句“聽說升仙樓的湯包不錯。要不今兒就去嘗嘗？”

言罷，他作勢就欲拐向升仙樓。

程雪宜根本就來不及思考，手便緊緊的扯往了商景昀的衣服。

商景昀定身，回頭，看向程雪宜扯在自己后腰的手。

程雪宜腦間轟的一下，慌忙的丟開了商景昀的衣襟，緊收于身側。

商景昀低頭看著她，若有所思。

程雪宜心情忐忑，嚅嚅無語。

“走了?！鄙叹瓣劳蝗晦D身，邁步前行。

程雪宜得以喘氣，忙隨了上去。

升仙樓所在的街道是涼城最繁華的所在。商鋪林立，小販聚集，各種你能想的到，想不到的買賣一應俱全。

商景昀向前走了不遠停在一處胭脂攤前，二話不說掏銀子買下了老板娘推薦的胭脂，絲帕。

程雪宜還沉在這具身體可以不受自己意志掌控的震驚里，并沒留意到商景昀的意圖，舉動。

“景一，你的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商景昀突然發問，程雪宜下意識的抬手摸上臉，眼前突然是一花，她還沒有反應過勁來，商景昀便將胭脂，帕子團在一起，都塞進了她的懷里，端祥著她的臉，滿意的點了點頭。

程雪宜總算意識到自家公子對自己的臉做了什么。

有些尷尬，又覺得松了口氣。

商景昀果真沒有糾結為什么她的臉色突然間變得那么難看，只是叮囑她拿好手里的胭脂帕子。便又接著趕路。

距胭脂鋪不遠便是涼城最大的綢緞莊‘天成錦繡’

商景昀領著程雪宜甫一踏進鋪子的大門，立馬便有個長挺機靈的小伙計迎了上來。

商景昀指著身后的程雪宜道“你們這兒有他能穿的衣服嗎？”

程雪宜大感意外，忍不住看向商景昀。

“有，有，我們什么樣的衣服都有。”

說著話的空兒，他將兩人領進了鋪子里，立在柜臺后的掌柜的早將商景昀的話收在耳朵里，眼睛飛快的在程雪宜的身上掃過心里便有了數。

“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樣的式樣？要華貴，我們這有京里的出來的緙絲緞，要低調，我們這有云夢的凈面錦?！?

商景昀掃量著墻上掛著的成衣，抬手一指“那邊掛著那身拿下來我看看?！?

商景昀指的是一套胡服樣式的衣衫。

掌柜的立馬示意小伙計拿長長的竹竿去挑那身衣服。

‘公子，您真是好眼光。這是從京里來的最新款，整個涼城里，這身衣服都是頭一份?！?

商景昀沒接話，眼見著小伙計將衣服取了下來，他轉頭對著程雪宜道“景一，讓他領著你把衣服換上?！?

掌柜馬上吩附小伙計“福喜，帶客人去里間試衣服?！?

小伙計忙上前請程雪宜隨著自己走。

程雪宜盯著小伙計手里掐腰，收袖，石青緞面，大紅里子，曾被盛唐貴女所青睞的衣服，抿了抿唇“公子，這身衣服穿景一身上太過糟蹋了。”

商景昀“衣服原就是給人穿的什么糟蹋不糟蹋的！”

小伙計在邊上一臉羨慕的應和“小公子真是好福氣?！?

老掌柜也道“小公子可千萬不要辜負了這位公子的美意?！?

程雪宜總覺得小伙計與老掌柜說話時候的神情奇奇怪怪的，令人不舒服，心里更加不想接受那件衣服。

“公子，景一沒錢?！?

她說的很是直白，商景昀順手摸出荷包舉到她的眼前“我有”

“……”程雪宜深吸一口氣“景一欠債未清，不敢再讓公子破費。”

商景昀“沒關系。我也不差這點銀子。”

我差！

程雪宜努力壓下心頭的沖動‘公子，500兩銀子已經夠多了，景一不想再欠新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