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三日。

“轟隆隆……”

從北方傳來一陣鐵騎聲，震動了整個積石軍。

鐵騎從中的大纛上，繡著“唐”和“李”，在風中獵獵飄蕩。

如此，讓積石軍放下警惕。

“都知兵馬使，兼赤水軍使李光弼奉王帥之命來積石軍。請打開城門！”

李光弼到達城樓下時，讓士兵報上身份，呼喊開門。

此次李光弼率領一百名赤水軍的騎兵前來。

另外還有許多王忠嗣賞賜積石軍的物資還在前來的路上。

不一會，判官鄧廷明率領積石軍一眾將領出城迎接李光弼。

“某乃積石軍判官鄧廷明，李將軍來到積石軍，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鄧廷明出城之后，拱手向李光弼說道。

唐代的軍使，雖然沒有品級。但是根據兵力、布防分三六九等。

每一鎮節度都有幾個軍的軍使是藩鎮儲帥。如河西的大斗軍和赤水軍，隴右的河源軍、安人軍、臨洮軍。

赤水軍使，地位遠高于積石軍使。

另李光弼還任兵馬使，地位不是張守瑜能比的。

“我是代表王帥來犒勞壯士的，何用多禮。”

一身戎裝的李光弼翻身下馬，很謙遜的向積石軍將士行了一禮。

高辰站在鄧廷明身后，望著李光弼，心中也泛起波瀾。

時至今日，高辰終于見到一名真正的大將。

李光弼、郭子儀。即便是放在后世，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他們太出名了。

“請李將軍入城，張將軍有傷在身，不便相迎。張將軍吩咐，如果李將軍來，請將軍入中軍。”

鄧廷明向李光弼說道。

“不急！”

李光弼擺了擺手，看了一下城外的曠野，道:“積石軍和安人軍一貫都是隴右的屯田要地。如果豐收，兩軍都幾乎不需要向使牙索要糧食。積石軍之戰，乃以爭奪糧食發生的戰役，積石軍總共七千之眾，馬五百匹。殲滅敵軍五千吐蕃騎兵，以步勝騎，這是大唐開國以來，都未發生過的事情。請鄧判官告訴我詳細的戰況。”

此時積石軍外的糧食已經全部收完，戰場也打掃的干干凈凈。

積石軍之戰后，積石軍將斬馘、俘虜、以及三千匹駑馬、三千匹戰馬送往使牙。

積石軍往南，山地頗多。不適合騎兵作戰。從朝廷只給積石軍一百匹戰馬的編制可以看出。

張守瑜可以留下很大一部分戰馬，但是他沒有那么做，因為用不到。特別是駑馬，交給使牙最適合。

不過這一戰后積石軍騎兵的數量也提升至一千騎。

“此戰之謀，為原赤嶺戍主高辰所獻。張將軍所決斷。將士用命。故而成就上功。”

鄧廷明指著高辰向李光弼道:“握筆之人，鮮克知兵。此為原赤嶺戍主高辰，有萬夫不當之勇，經天緯地之才。李將軍欲知積石軍之戰詳情，可以讓他告訴你。”

“卑職拜見李將軍！”

高辰聽到鄧廷明的話后，一步邁出，向李光弼行禮道。

“噢？”

李光弼注視著高辰，緩緩的道:“你就是從軍不到三日，九曲之上激勵步兵十人，斬殺十二騎的高辰？你就是被任為戍主之后，率領十名騎兵踏上九曲，沖突千騎，斬殺百二十余騎，獨殺近五十騎的高辰？你就是獻計積石軍，在此左突右殺，折斷吐蕃大將長矛，救下張守瑜，有傷在身，泰然自若，斬殺百騎的高辰？”

李光弼向高辰一連三問，逐步報上高辰的戰功。

他在使牙隨后看了張守瑜送至使牙的報捷書信。

信件上，上報了許多人的軍功。其中，以高辰為最。

從高辰入赤嶺戍堡，成為一名小卒起，將每一次絕境變為機遇。

將危機化為轉機！

李光弼相信當這份戰功被王忠嗣擬定成奏書，上報給天子之后。天子一定會關注這名后起之秀。

甚至在天子的印象之中，高辰一定會比他李光弼更深。

李光弼從軍二十年，一步一步名動諸軍，統帥重兵。

雖然立功無數，但是他沒有打過如積石軍之戰這么漂亮，這么揚眉吐氣的戰役。

天子極重邊功！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就在高辰要點頭接李光弼的話時，李光弼又說道:“你就是在達化城外，一箭射死王帥押牙蒙林的高辰？”

說這句話時，李光弼語氣加重，異常嚴厲。

“蒙林狐假虎威，在廓州城內公然強迫民女。又辱我如此，我忿而殺之。”

高辰不卑不亢，坦然說道。

“話雖如此，你違背了軍法，你可知？”

李光弼不動聲色，向高辰問道。

“可魏絳戮楊干，仁軌殺魯寧時是否違背法令？他們難道不知道嗎？”

高辰也不懼李光弼的質問，反過來問道。

“蒙林犯法，罪當致死！你可以將他捉住，送往使牙。你知不知道失去了一個統帥一軍的機會？”

驚奇于高辰的對話，李光弼面色動容一下，向高辰嚴厲說道:“如果深究，你必喪命！”

“氣焰升起來了，我就要將它澆滅。我怕再出現一個如蒙林那樣的人，肆無忌憚的侵害百姓！如果王帥和將軍判定我有罪，我心甘情愿。我讀過《春秋》，見狼瞫說:‘吾死未獲所’，今我獲矣！”

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夫復何恨！

高辰伸出雙手，做束手就縛的動作。

無數士兵望著高辰的英雄之氣，心悅誠服，甘拜下風。

即便是李光弼帶領的赤水軍騎兵，也對高辰表示仰慕。

軍隊之中，最能讓人服氣和敬佩的，首推“勇”字。

你英勇善戰，戰場悍不畏死。軍中就佩服你。

英勇，再加上正直。那就是英雄！

“如果高戍主有罪，那我就再不信軍功！殺死蒙林，也有我一份。請將我一起綁在王帥面前。”

荔非元禮出列站在高辰身邊，向李光弼說道，一臉不服氣。

“蒙林之死，亦有我一份。請也殺了我吧！”

荔非守瑜緊接著也出列說道。

荔非守瑜、荔非元禮因為積石軍之戰，都已被提拔為校尉，為軍中所知所敬。

“這是要殺死正直之道嗎！如果是這樣，甘愿與高辰一起受罰！”

趙懷平也出列說道。

“高戍主無錯！請將軍和大帥明鑒！”

不論是城上還是城下，積石軍將士齊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