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這是回放之:金釘子5
- 與岸當面
- 溫水不夜侯
- 2520字
- 2018-11-21 20:30:00
對,她就是又發瘋了。不然對不起瘋母——那天跟鄒起打完球,回到家,媽媽還沒回來。于是姚恩澹給周雅雅撥去電話。聽到女兒要攀山越嶺漂洋過海去看一艘老炮艦,媽媽二話沒說就往她卡里打了一大筆錢。
當然,就算有這筆錢當后盾,怎奈博物館沒開放,姚恩澹還是什么文物都看不到。只在博物館附近溜達幾圈,順便到附近吃了一些小吃,她就又千里迢迢地坐著火車回來了。下火車時給媽媽打電話報平安,媽媽問她辛苦嗎,她搖著手里那幾張在博物館附近轉悠時買的明信片和一些小特產,樂呵呵地回答不辛苦。
拎著背包風塵仆仆地回到小區時,居然又碰見了鄒起。
他騎著一輛白色的山地自行車,遠遠看見姚恩澹便加速朝她騎過來,跐溜一聲在她身邊穩穩停下:“好久不見。”
白色的車一塵不染,車架和車頭連接處的螺母發出銀白的金屬光,兩個車輪上一點塵土也沒有。這分明是新買的車。
姚恩澹心情好,對他露齒一笑:“好久不見。”
“我還以為你搬家了呢。”鄒起看著她的背包笑道:“看來不是搬家,是出了趟遠門。”
“我說乖孩子,這個時間點你不在家里看書,騎著車在外面亂逛,真的合適嗎?”她剛給陶博卉打電話說有禮物給她,她說她還在培訓班。
陶博卉在她的學校里成績排名永遠是年紀第一,而這名次,姚恩澹不知道陶博卉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但她能想象到。天道酬勤,她就不信第一中學鄒起的絕對寶座是娘胎里捎出來或是吃飯吃出來的。
“中午是自由安排的時間。”就算是暑假,鄒起也能保證自己能在早上六點準時起床,晚上十點鐘入睡。學習時間安排在醒來和睡前的那兩個小時。白天在小區里溜達時偶爾還會看見她。盡管沒有交流,但仍然讓他在這一次擦肩而過后期待下一次相遇。他想了想,補上一句:“假期的白天,我隨時有空。”
對姚恩澹來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自由安排時間。生活太規矩實在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姚恩澹從包里掏出一張明信片:“送你。”
那是一張素描版的中山艦博物館全景圖。鄒起接過來,抬眼看她:“你去了武漢?”
“你不是理科生嗎?”姚恩澹猜鄒起大概也知道中山艦,但仍然訝異于他看過一眼就能知道明信片的來源地——陶博卉說每個文科生都應該知道中山艦,但可以不知道中山艦博物館,理科生就更不必說了。作為理科生,鄒起明顯是知道得太多了。
鄒起把明信片翻到背面看了一下,遞還給姚恩澹,語氣誠懇:“可以在這里寫上我的地址和名字之后再給我嗎?”
“早知道給你寄回來了。”姚恩澹嘟噥一聲,把背包打開,像過安檢員遇到可疑的行李包,把鑰匙、錢包、衣服都翻出來了:“咦,我的筆哪兒去了?明明放進來了。”
鄒起難以想象,這個看似對學業不屑一顧的女孩子會對博物館有興趣,也訝異于她出門的包里居然還會帶筆——手機已經開始普及,除非有特別需要,連他出門都很少去考慮要不要帶紙筆了。
鄒起的視線從她的背包上移開,臉上顯出可疑的潮紅:“找不到別找了。回家寫好再給我吧。明早八點半見好嗎?我在你家樓下等你。”
“為什么是八點半?”聞言,姚恩澹把掏出來的東西一股腦全塞回背包里,嗤的一聲把拉鏈拉上,動作干脆。她也不想當場就寫。
“太早了?”
“太早了。”
“那就八點四十分吧。”鄒起想了想。
難道他以為她的起床時間是早上八點鐘,所以在八點半的基礎上再多給她十分鐘做出門準備嗎?錯了,有時候她早上八點鐘還沒入睡。但鄒起正在真誠地看著她,表示他讓步讓得很認真。姚恩澹哭笑不得。
回到家把臟衣物掏出來準備丟進洗衣機,那支千呼萬喚不出來的筆突然掉了出來——姚恩澹想起鄒起的奇怪表情,原來他早看見那支筆就藏匿在她的……內衣里。
次日早上八點四十分,姚恩澹準時到樓下,鄒起已經等在那里。
雙手接過姚恩澹再次遞過來的明信片,鄒起低頭看她,非常禮貌非常真誠地說了聲謝謝。然后才翻看明信片的背面。
姚恩澹果然寫上了地址——瓊樹街好景小區A座8樓。
分明是她家的地址!
收信人的名字倒是他的。這次輪到鄒起哭笑不得:“嗯,郵政編碼和我的名字都寫對了。”
“唔,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姚恩澹有些不好意思。
當然不知道,從兩個人正式認識,到昨天跟他分開,她都沒問他家的具體地址。姚恩澹根本沒想起來要問地址這回事。
鄒起的嘴角噙著一抹微笑。很有意思,當時他并不想主動把地址告訴她——她不知道地址,意味著第二天她又要把空白的明信片給他。那也是他可以約定第三天再見面的理由。沒想到她一聲不吭,直接把她家的地址寫上了。
而鄒起不知道的另外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是,昨晚姚恩澹先在草稿紙上把鄒起的名字寫了很久,寫順手了才又寫到明信片上的。交給鄒起的中山艦博物館的素描圖,是她寫的第二張明信片。第一張明信片的背景是黃鶴樓,那寫著她的地址、他的姓名和他們共同的郵編的字跡很工整,但在姚恩澹看來——這么不自然這么刻意?不行。于是明明很好看的明信片,此刻正安安靜靜地躺在她的書桌上。
“你的字挺好的。”鄒起仔細端詳著明信片,毫不吝嗇地稱贊。
當然挺好的。姚恩澹有些得意地揚了揚眉毛。陶博卉曾說過,雖然她成績不行,但寫的字真是杠杠的,下筆時好像漫不經心,偏偏寫出來的字就是瀟灑而大氣,那種字體足以比過包括陶博卉在內的很多優良學生。
“但你多少再寫幾句祝福語。”鄒起指著明信片左邊的空白:“看著挺空洞。”
姚恩澹瞪起眼睛:“你只告訴我要寫上地址和名字的呀。”
瞬間鄒起覺得自己又敗給她了。
“你吃過早餐了么?”鄒起問。
“沒有。”他沒看出來嗎,她的頭發還沒完全梳好,剛洗臉,臉上水珠還沒干。她整張臉都在迸發著“天還沒亮”的松懈感覺。
“一起去吃點吧。”
姚恩澹清醒了些,“你最好不要離我太近。”
“為什么?”
“我是壞學生。”除了陶博卉,其他所有的好學生都是見到她就繞道走的。她與陶博卉的感情也并非一帆風順,陶博卉的媽媽從來不同意她們交朋友。從陶博卉家的出租屋搬出來后,她就很少再去找陶博卉。大概天底下所有的家長都一樣吧,他一定也經常被父母告誡別跟她這種壞學生鬼混。
——她要是不壞,怎么會一邊告誡他不要靠近他,一邊卻把明信片給他,想給他留一點屬于她的印記?
“有多壞?”鄒起看著她,不置可否。
壞到所有的老師都放棄了對我的教育。
壞到你的母親——本該持著天下人人平等之心的法官大人見到我都會微微露出一臉嫌惡的模樣。
壞到你那在在商場上叱剎風云的父親在路上相遇,他會讓我先走。
壞到足以卸掉你的光環,把你從神壇上拉下來。
壞到你會后悔認識我。
壞到你將永遠不能忘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