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鴻趕回來只花了短短十日，然而在這十日里，宮內(nèi)發(fā)生的一樁樁一件件卻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還未進入京城，十二皇子、六皇子、十一皇子接連逝世的消息傳到了他耳中。

晏南鴻不信，可自古三人成虎，遑論這是大街小巷都在議論的事兒。

十二皇子是自焚，這等丑事自然不會傳出宮去，那信件上也不曾提及，直到他回到了宮里，才得知了這個消息。

他父皇看到他回來，只余了力氣向他招手。父皇已入古稀，三個皇子接連死亡的消息讓他幾近崩潰，面色看上去慘白如紙。

他病得只剩了一副骨架子，眼窩深陷，目光是有些發(fā)散的。所以哪怕他知道父皇喚他去是做什么，晏南鴻仍是上前了。

父皇握了他的手，艱難地拍了拍，告訴他云梁的未來便靠他了。

晏南鴻是真的沒有想過做皇帝，他原本就不愿的，可如今父皇的子嗣獨獨剩了他一個，晏南鴻便是再不愿，也沒辦法了。

“鴻兒，你若有心，必定能做一個好皇帝。你也不要怪朕將這重擔交給了你，朕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啊。”

父皇向來是寵他的，如今這是他父皇的臨終遺言，晏南鴻又如何能夠拒絕？

便什么準備都沒有，莫名其妙登上了帝位了。而他的父皇，卻沒有做太上皇的福分，次日就撒手人寰。

只是晏南鴻終究是無心做個好皇帝，早朝偶爾上、奏折偶爾批，有什么緊要的事兒都是他那四叔在打理。

他素來無心朝政，但比起女人來……

雙福覺得他對朝政比女人還是在意了些的。

皇上向來不著調(diào)，到了十七八的年紀，便是尋常人家都已兒孫滿堂了，可他連個洗腳丫頭都不要。

滿朝大臣實在看不下去了，便強硬塞了人進來，只是多半連皇上的面兒都未見著，更不要說冊封了。

如今皇上幾次三番因那寧美人破了例，分明是喜歡的。

雙福陷入沉思的時候，晏南鴻也在思考。猛然聽到雙福又喚了他兩句，他才回過了神，輕輕踹了他一腳道：“多嘴，叫你去你就去！”

雙福連連應了兩聲是，很快便端來了好幾個火盆，架在了長樂宮外。

晏南鴻在內(nèi)室，自然端去的是一個炭盆。

雪下得不大，紛紛揚揚落下來，離著火盆還有老遠便化成了水，而后又被烤干。

正廳到門口，約莫是十五丈的距離，兩人遙遙相對。

郁長寧視線略朝下，看著不遠處的地面。她不敢抬頭，因為即便如此，她仍能察覺到晏南鴻的目光——他一直在打量自己。

相對無言，一直到了深夜。

遠處的巷子里忽然傳出輕微的聲響，晏南鴻搭在矮幾上“嗒嗒”敲著的指節(jié)忽然頓了頓，下一瞬又恢復了尋常模樣，仿佛什么都不曾發(fā)生過。

郁長寧卻未發(fā)現(xiàn)，她有些頭暈腦脹。

她身側(cè)四個方向各點了一個火盆，熊熊的火光下，她感覺不到寒意，但時間久了，便有些悶。

她心中這么想著，下一刻就聽到晏南鴻的聲音響起，“將火盆撤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