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云苓姐姐？”起初林玉竹不甚明白，但略一想想，便有了結(jié)論：“這么說，蓁蓁姐跟前世的我豈非有許多相像？”

段靜點頭，“是的。不過，就目前看來，你這蓁蓁姐姐比起妹妹你的前世要幸運許多。秦大少爺對她還可以，起碼相敬如賓是做到了，也不曾算計過她什么。”

“就算秦大少爺心里只有云苓姐姐，可這云苓姐姐已不在人世了，又怎么會成為秦大少爺?shù)能浝吡耍俊?

“曲云苓的死因。”

“云苓姐姐不是病死的嗎？”

“如果真的是病死，秦少原就不會搞出這么多事情來了。”

“這里頭究竟是怎么回事？”林玉竹問。

“說到這件事，最大的禍根就那位秦家二老爺了。妹妹知道秦家那個不許納妾的家規(guī)吧。”

“唉！”林玉竹一嘆，說道：“這也算是青闕道士報復秦湫埋下的病根，秦湫殺人慘案的后遺癥吧。”

“就是因為這個，秦昂秦冒的母親下了死命，秦家子孫不許納妾。這位現(xiàn)在得叫老祖宗的夫人不僅教訓兒子，還把死守這個規(guī)矩的任務(wù)交給了兩個兒媳。她臨死前把秦家發(fā)生的恐怖事情全講給了兩個兒媳，要她們守住這個規(guī)矩，規(guī)范丈夫的行為。妹妹想想，這兩位太太聽不聽了？”

“肯定聽啊。”

“秦昂的夫人去得早，這重擔于是就落在了現(xiàn)在的二太太沈夫人的頭上。秦昂在這方面到?jīng)]多少心思，所以不用在意。但那位二老爺可不是個省心的。這方面，妹妹不是親眼所見了嗎？”

沒錯，秦冒讓瑞泠懷孕的事足矣證明了。林玉竹撇嘴嘲諷地笑了笑。

“而像瑞泠這樣的事，這樣的人，并非現(xiàn)在才有，許多年前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過一次，有過一位一心想進秦家門做小的人了。”

“真有這種事？可為什么，在秦家不見有這么個人了？”

“有婆婆的交待，沈夫人當然不會讓那人進門了。妹妹你的這位干媽是個什么樣的人，有什么樣的手段和能力，妹妹不清楚嗎？”

“可是瑞泠不是住進了秦家嗎？干媽應(yīng)該不是個過于狠心的人。”

“那是現(xiàn)在，那是因為秦韻蘭的死，讓這位二太太心里有了一點點的動搖。可多年前的她，意志是非常堅定的。”

“那么到底出了什么事？這事跟云苓姐姐的死又有什么關(guān)系？”

“簡單說，是這樣的一個故事。曲云苓有一位寡居的姨母，因為種種原因被接來了曲云苓的娘家住。這不知道怎么得就被秦二老爺秦冒給看上了。兩人來往多時，這位姨母還有了身孕。這可不是件小事，不得以，這位姨母找上了二太太沈夫人，想要求點憐憫，以小妾的身份進入秦家的大門。但沈夫人怎么可能會答應(yīng)了？在懦弱到連提到不敢提這事的秦冒那里問得了真假后，沈夫人思量再三，想到了一個辦法。人是絕不能進門的，但孩子不能不要。正巧當時的沈夫人也懷著身孕，就與那位姨母說好，會給她一筆錢，孩子生下來后由沈夫人帶回秦家。看著進秦家無望，那位姨母失望是真的，但有了錢到還能生活，孩子既然能回秦家自然也是不用擔心些什么的，思來想去，就答應(yīng)了。于是，沈夫人就找了個借口，住到這借水鎮(zhèn)來生孩子了。”

“我說了，為什么干媽要跑這么遠來養(yǎng)胎？原來其中有這樣的緣故。”以前那個不得解的小問題，林玉竹總算是有了答案。

“那位姨母與沈夫人的生產(chǎn)時間相當近，就算對外說去，也不會引人懷疑。可天公不作美，沈夫人的孩子剛生下來就死了。”

“什么？”林玉竹詫異道：“可韻蘭？……難道韻蘭不是干媽親生的？”

“對，秦韻蘭并非沈夫人所出，而是那位姨母的親生孩兒。不過，雖是傷心，但沈夫人還是遵守了約定給了姨母一筆銀子，也把孩子接回了秦家，養(yǎng)在自己膝下。”

“這不是很好嗎？”

“是啊，如果事情到了這里就停止，是挺不錯的。可是，偏偏就有人站了出來，要替那位姨母抱不平，討回一個公道。”

“你是指云苓姐姐……”

“當然，畢竟是自己的親姨母，與人有了孩子不僅不被接納，還這樣草率地就打發(fā)了事。身為秦家大少奶奶的曲云苓怎么會不生氣？”

“后來了？”林玉竹皺起了眉。

“自然是找沈夫人攤牌，讓她答應(yīng)姨母進門做小了。秦冒肯定是不中用的。”

“為……”

林玉竹才想開口問，就被段靜擺手擋了回來。

“妹妹是想問為什么不找秦昂是不是？那是因為，當時秦昂帶著秦少均在外面鍛煉，沒在家里。但，這也為一件慘案創(chuàng)造了條件。”

“慘案？”

“曲云苓輕飄飄地說兩句，沈夫人就會同意嗎？何況，她還是晚輩，怎么能超越得了長輩了？所以，曲云苓就搬了秦昂和秦少均出來壓沈夫人。”

“可是秦昂未必會站在云苓姐姐這邊啊？”

“平常可能不會，但如果曲云苓懷孕了了？秦家長子嫡孫啊。這份量夠不夠？”

“什么？！”林玉竹驚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段靜沒理會林玉竹的驚訝，接著道：“這個險沈夫人是不能冒的。所以，沈夫人來了個釜底抽薪，一了白了的法子，讓這位大少奶奶永遠的管不了這件事了。誰會想到，身邊嬸嬸的沈夫人會在侄兒媳婦的飯菜里下慢性毒藥了？只怕曲云苓自己都想不到，只當沈夫人對她的噓寒問暖是想討好自己讓自己改變堅持姨母進門的主意。”

天哪！干媽她真的……，不過，這確實是干媽能使得出來的手段。

林玉竹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秦少原就是要拿這件事刺激秦少均？”

“對。這事足夠刺激秦少均了吧？”

“是夠了。”

“你想知道秦少原是怎么知道這件事情的嗎？還真是有趣的很了。”

“既然都說到這里了。就不要釣我的胃口了，全都說了吧。”

段靜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林玉竹不太想理會，也沒什么興趣，只想弄清楚前面的事情，好好理一理，看看下面自己應(yīng)該怎么走？

“這就與秦韻蘭有關(guān)了。秦韻蘭的失蹤讓秦家人著急得很，其中最著急的就是沈夫人了。沈夫人這么著急可不只是因為心疼秦韻蘭，當然養(yǎng)了這么多年，感情是有的，但還有另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

段靜停了停，想看看林玉竹的反應(yīng)。可是林玉竹讓她失望了，沒半分的異常。

“這秦韻蘭知道曲云苓死亡的真相，”段靜只好自已往下說去：“有一次沈夫人與秦少城吵架的時候把這件事全說了出來，秦韻蘭當時調(diào)皮，躲在屋里聽了個一清二楚。不過，小孩子沒心機，被沈夫人給抓了正著。秦韻蘭很害怕就想跑，結(jié)果拉扯之間頭撞上了桌角，頓時就暈了過去。醒來后，神志就模糊的很，很多時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說些什么。直到仙姑歸來，才得以恢復。不過，仙姑聽了秦韻蘭的述說之后卻告訴她，在所有的人面前都不可以做個正常人，一直裝瘋下去才是對大家最好的。等到及笄，在出嫁前，仙姑會替她另想辦法的。于是，這小姑娘就這么不正常起來了。”

姑姑是怕干媽殺了韻蘭小妹妹吧。林玉竹心頭暗忖。

“可是一個小姑娘總這樣下去，心里是不會舒服的。所以，跟著方小金離開了秦家，就覺得是松了一口氣，也知道方小金不會多嘴，就把心頭的這些壓積多年的煩惱全都講給了方小金聽。可是，秦韻蘭沒想到的是，方小金是不會多嘴，可屋外的窗戶下面卻有耳朵，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飛進了秦少原的耳朵里。天啊！天啊！秦少原當時除了震驚就是開心了吧。這不是正想睡覺，老天爺就送來了個極好的枕頭了嗎？一個計劃很快就在秦少原的心里形成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絕不能送秦韻蘭回秦家，得把她攥在自己的手里。所以，秦少原沒有讓秦家知道秦韻蘭已被找到，更沒有讓秦家的仆人去接秦韻蘭，而是派了秦昂豢養(yǎng)的那群兇神惡煞去殺了方小金帶走秦韻蘭，但是卻沒料到，秦韻蘭見方小金被殺，撒腿就跑，雖是不難追，但卻出了意外，……，秦韻蘭不小心滾下了山道，腦袋重重地磕上了一塊大石頭，當場斷氣了。”

韻蘭小妹妹真的太可憐了！林玉竹輕聲長長地一嘆。

“這意外雖是意外，也給了秦少原靈感，結(jié)合長年盤旋在秦家上空的以我的名字作主的恐怖傳說，秦少原給秦家的即將開啟的風雨布置了一個詭異無比的開場。”

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聽那些跟著去的仆人口述出來的場景，也真是夠詭異駭人的了。林玉竹道：“沒想到，這秦管家的想象力這么般豐富，實在與他平時那一板一眼的形象差別過大。”

“人心隔肚皮，誰又能知道別人心里究竟裝著些什么了？別說妹妹這與他相處不久的，就是那和他一同長大的秦家兩位少爺只怕也是怎么都想不到的。下面的事基本都是妹妹經(jīng)歷過的，就不用我多作累贅了吧？”

“嗯。是不用多說了，只是有一事還得問問，那個襲擊心兒姐姐的紅衣女鬼是誰？”

林玉竹已能判斷出來當日想要楊心兒命的女鬼并非是段靜本人，但是不是與段靜有關(guān)，到還未知。不管怎么說，秦少原能力再大，也沒學會什么法術(shù)，親手招一個女鬼來用的事根本不可能，那么很有可能就是段靜在其后助了一臂之力了。

“這事可與我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說起來，我還挺生氣的了。那個女鬼明目張膽地打著我的旗號去殺人，真是一點都不尊重我。”段靜竟然有些忿忿不平。

“你不用出手，她替你把事都辦了，不是很好嗎？反正這也正合了你的心意，用不用你的名字，有什么區(qū)別？”

“話雖是這么說，但我可不喜歡親手殺人，再者他們這么做可不是為了我，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既然與你無關(guān)，那女鬼到底是哪里來的？”

“這就得問你家羅公子的好師兄古先生了。”段靜調(diào)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秦少原和古先生是同謀？”

既然在秦家興風作浪的人是秦少原，古先生又是秦少原請來的，那么這兩人達成交易坐上了同一條船就沒什么奇怪了。

“羅平也摻和在里面了，是吧？”

“是啊。妹妹要知道具體有哪些嗎？”

“不用了。我不感興趣。”林玉竹口氣極為淡漠。

“我還以為妹妹會想著替羅公子描補描補了。”段靜道。

“一個殺了我的親姑姑，一個前世直接殺了我，今世用意也未必善良。我可沒那么大方。”

“是嗎？”段靜卻不相信地說：“妹妹不大方嗎？妹妹如果真的不大方，又何必要阻止我行事了？救了秦泊遠，不也等于幫了秦家？”

“秦家要興要敗我不在意，但心兒姐姐的事，我不會袖手旁觀。”

“因為楊心兒和你關(guān)系很好嗎？”

“是啊，還因為楊老爺一家都是好人，真正的好人。你要報仇，我可以不管，但你為什么要害大夫人一家？”

“這不是滿了大家所愿嗎？大夫人的那位老爺不該死嗎？”段靜攤開手聳聳肩。

“那錦繡了？你給了她希望，為什么又要奪走了？”

“我可從來沒有想過要給她希望，我接近她就是為了接近楊家，接近楊心兒和秦泊遠。至于她肚子里的那個孩子，只是我準備給景從重生的一個備胎而已。不過，秦泊遠這么健康了，就用不著他了。給她們母子一個解脫，難道不算是幫了她們？”段靜的眼神有了三分的狠厲。

“你就沒有感慨過自己和景從以前遭遇而對錦繡母子保留一絲同情么？”

“沒有！”段靜恨恨地說道：“正因為我和景從以前是那般的凄慘，我為什么要看著別人母子其樂融融？錦繡別想，楊心兒更別想！我就是要把景從的魂魄放到秦泊遠的身體里，讓他成為秦家未來的主人，唯一的主人！”

林玉竹張了張嘴，幾番思量后，說道：“可是秦少原的事一旦暴露，小秦泊遠也是逃不過的。”

“呵呵。”段靜收斂了些許的恨意，輕松地說著：“這就是我的新發(fā)現(xiàn)了。秦少原雖然厲害，但是他可不是秦少均和沈夫人聯(lián)手的對手。秦家造反的事，說不定能人不知鬼不覺壓下來。我只要坐山觀虎斗，讓他們相互廝殺，兩敗俱傷之時，動個手，讓他們一起死掉就好了。我會讓秦家的男丁只有一個秦泊遠的。這是我在秦昂死后，啟動的第二個計劃。從目前的局面來看，這一步才是最穩(wěn)妥的。秦少原那里基本無指望了。但我不介意，反正秦家的人都會死。”

“這些事，你自己就可以辦到，為什么非要把我扯進來了？”林玉竹不解。

“我承認，這步走錯了。沒想到，你能力會這樣強。”段靜不太甘心地說。

“你原先的打算是什么？”

“當然是借羅平的事地打擊你，讓你神情憂郁，趁這個機會用魅幽花控制你的神志，讓你抱來秦泊遠，讓你以后都后悔做了這件事，讓你不得不站在我這邊。”段靜對林玉竹眨眨眼。

“你這是在報復我姑姑。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手下留情，沒有想要我的命。”

林玉竹很肯定如今的段靜，早以失去了修行中得到的那點清靜心，被秦湫的污濁之氣浸染成了與秦湫一類的人。

“除了這樣，我不會對你做其它的事的，我還會保證你的安全”段靜真誠地保證。

還真謝謝了。林玉竹心頭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