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價值觀、價值體系與核心價值體系

核心價值體系是一個國家、社會得以存在和發展的靈魂，是精神文化建設的核心、目的和樞紐。在中國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歷史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提出，“是一個歷史性的變化，是黨和國家在社會主義理論和實踐方面的一大突破。它代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所含有的一種文化覺醒和文化自覺”。倡導、踐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概括、提煉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共識，不僅對于筑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思想理論基礎，凝聚全國人民的目標和意志，而且對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對于中華民族在世界上的“和平崛起”，形成干事創業的合力，都具有重大意義。

（一）價值觀與價值體系

價值觀是人們對主客體之間價值關系的能動反映，它一旦形成，又具有一定的獨立性，能夠反過來指導、規范、約束人們的思想和行為。在人們的思想意識中，價值觀往往不是孤立的、單一的。正如盧西恩·派伊所指出的：“文化價值觀總是成簇的價值觀，它們在不同的時期可以有不同方式的組合，因而產生不同的效果。”在一定的歷史條件下，價值觀以不同的方式、形式組合在一起，甚至構成一個有機的系統，這就是所謂“價值體系”。構成價值體系的價值觀主要存在于人們的觀念層次，但也有可能會積淀在人們的心理層面上。而一旦進入人們的心理層面，相應的價值觀就顯得更加深刻和穩定，發揮的作用也可能更為強大和持久。

與價值本身一樣，價值體系也具有鮮明的主體性，是一定主體（包括社會共同體和個人）立足自身的性質，特別是自身的利益、需要等主體因素，對主客體之間的價值關系進行評價而形成的一種觀念體系，它集中反映了相應主體的目的、利益、需要、情緒、情感等。價值觀有自覺和不自覺之分，但是，任何一個成熟的社會都會根據自己的立場、使命、環境和條件，提出合乎自己的利益和需要、具有自己的性質和特點的核心價值體系。

價值體系屬于社會意識的范疇，而且是社會意識的本質體現。它受一定社會的生產方式、基本制度以及人們的利益、需求等的制約，是由一定社會的信念、信仰、理想、價值標準、價值取向、價值評價機制等因素構成的社會觀念體系。由于一定社會的意識形態往往是復雜、多元的，因而在一個社會內部，可能存在多元化、多樣化的價值體系，并展開一定的競爭。也就是說，在任何一個社會中，都可能有前一社會形態的價值體系的殘余、目前占統治地位的社會形態的價值體系，以及新的未來社會形態的價值體系同時并存、相互競爭。

任何一個民族國家的存在和發展，都需要依賴一定的社會核心價值體系或主導價值體系的強力支撐。如果缺乏這種強有力的支撐，那么，一個國家就可能失去發展方向，就可能缺乏凝聚力和活力，就可能缺乏社會認同的基礎，就可能難以實現穩定。當然，如果社會環境和條件發生了實質性的變化，特別是生產方式發生了實質性的變化，那么依據唯物史觀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的原理，國家的核心價值體系也應該與時俱進，相應地進行調整和變革，甚至進行革命性的創造性重建。

（二）核心價值觀與核心價值體系

核心價值觀與核心價值體系是兩個內在相關聯的概念。

什么是核心價值觀？回答這一問題必須注意到一個事實，即人們的具體的、歷史的價值觀是十分復雜的，往往存在許多種類和層次。例如，從層次上看，至少存在兩個不同層次的價值觀：一是一般價值觀，二是核心價值觀。核心價值觀是與一般價值觀相對而言的，是更為基礎、更為重要的價值觀。由于一般價值觀的多元、易變性質，其并不適合被統治者用來引導、規范、約束人們的行為，更由于“統治階級的思想在每一時代都是占統治地位的思想”，因而統治階級往往會提煉出反映自己的根本利益、在該社會占主導地位的價值觀。這表現出來就是該社會的核心價值觀。

在一個社會的價值觀體系中，不同價值觀的地位并不相同，有些價值觀處于主導或支配地位，有些價值觀則處于相對的從屬地位，還有些價值觀處于依附地位。當然，也有一些價值觀，例如，人們喜歡吃什么、穿什么，有什么具體的愛好，形成了什么樣的擇偶標準等，則對于任何一個社會來說幾乎都無關大局，盡可以“放任自流”，由個人“獨裁”。核心價值觀是一個價值觀體系中居于基礎性地位或支配性地位的主導觀念，它標志著一個價值觀體系的性質。一般價值觀是由核心價值觀派生出來并受其影響和支配的價值觀。一般說來，對一個價值觀體系而言，只要處于主導地位的核心價值觀沒有發生變化，那么，整個社會的價值體系就仍然是穩固的。

核心價值觀與價值觀一樣，也具有鮮明的主體性。不同主體（宗教、民族、國家、地區等）的核心價值觀并不一定相同，有時因為文化傳統和具體情況不同，甚至可能大相徑庭、針鋒相對。例如，社會主義中國的核心價值觀就不同于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核心價值觀。這是由中國的特殊國情和歷史文化傳統所決定的。從文化傳統來說，中國歷史文化悠久，是中華文化和東亞文化的發祥地，是東亞文化和“東亞價值觀”的代表。從現實來說，當今的中國是世界上最重要的社會主義國家，是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希望之所在。在一定意義上甚至可以說，“只有中國才能救社會主義”，中國的發展狀況是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發展水平的標志。因此，以不斷深化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為基礎的“當代中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世界上必然引人注目，影響深遠。

那么，什么是核心價值體系呢？所謂核心價值體系，就是在一定社會的多元價值體系中，居于核心地位、起著主導和統領作用的社會價值體系。一個民族、國家的核心價值體系，是該民族、國家文化中最穩定的內容，是該民族、國家文化的靈魂，是絕大多數公民的思想指南、行為規范和評價尺度。

一般說來，核心價值體系與核心價值觀之間存在本質聯系。一方面，核心價值體系涵蓋核心價值觀。核心價值觀是從該社會的價值觀體系中提煉出來的，是最深刻、最基本、最重要的價值理念，是核心中的核心。如果說核心價值體系是基礎、載體，那么，核心價值觀就是內核、精髓，前者決定后者，后者的形成離不開前者。另一方面，核心價值觀是對核心價值體系的價值前提、原則、理念、宗旨及精神的進一步抽象“提純”，從而具有更大的普適性。對于任何一個社會而言，核心價值體系與核心價值觀在各自隨時代發展變化而變化的過程中，二者之間又發生交互作用。一般而言，核心價值觀作為核心價值體系的內核與精髓，更為穩定，然而它又會隨著核心價值體系發生根本變動而或遲或早、或快或慢地發生變化。這不僅是理論上的提煉與抽象，更多的是在鮮活的社會生活實踐中完成的篩選與沉淀，最終凝練為被廣大人民群眾認同與踐行的核心價值觀。反過來，這種核心價值觀又對核心價值體系具有能動的整合作用，可以將之整合成一個主旨鮮明、體系貫通、內在和諧的邏輯整體。

總之，核心價值觀是凝縮的價值觀，是一種文化的靈魂，而核心價值體系則是以核心價值觀為基礎構成的整體結構。在一個社會的多樣化價值觀體系中，總有一種處于主導、支配地位，反映現實生活和社會發展內在要求以及統治階級根本利益的基本價值體系，即該社會的核心價值體系。核心價值體系是引領人們的思想行為、社會的精神風尚、社會的發展方向的靈魂，是社會秩序穩定與國家興旺發達的決定性因素。核心價值體系不僅作用于經濟、政治、文化和社會生活的每一個方面，而且對每位社會成員的世界觀、人生觀以及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都施加著深刻的影響。核心價值體系往往能夠有效地制約非核心、非主導的社會價值體系作用的發揮，能夠保障社會經濟制度、政治制度、社會制度、文化制度的穩定和發展。因此，社會核心價值體系關系著一個國家的興衰，關系著一個社會的治亂進退，是任何國家都不可漠視、放任不管的；相反，世界上大多數有理想、有抱負的國家都會竭盡全力地開展核心價值體系建設，以維護自身的可持續發展，增強自身的“文化軟實力”。

（三）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內在關系

什么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顯然，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社會主義價值體系中最基礎、最核心的部分，是反映社會主義本質和建設規律的價值信念、信仰、理想、原則、標準和取向。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處于主導地位的價值觀念，代表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基本特征，體現著這一價值體系的基本價值取向。

什么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就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體系，是社會生活中居于統治和引導地位的社會價值觀體系。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是觀念形態的東西，是立足于社會主義經濟基礎之上的價值系統，集中反映了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本質屬性，反映了社會主義經濟、政治和文化制度的要求，體現著社會主義的發展方向和前進趨勢。它決定著社會主義的發展原則、發展模式、制度體制和目標任務，在社會主義價值目標中處于統攝和支配地位。

建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是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核心內容，即要在全社會普遍地建構、培育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價值觀體系。不過，這種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等同起來的做法，引起了學術界廣泛的爭論。在討論過程中，人們逐漸達成一個共識：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不能簡單等同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此基礎上，關于兩者之間的關系，學術界形成了以下四種具有代表性的觀點——當然，四種觀點的區分并不嚴格，它們之間實質上存在交叉甚至包含關系。

第一種觀點認為，核心價值體系是在一個國家或地區占主導地位的社會價值體系，是一個由內核、層次和邊沿等部分所構成的完整、豐富的價值觀系統；核心價值觀是社會價值觀體系中起主導和支配作用的價值觀，它是整個核心價值體系的“內核”。作為內核，“核心價值觀是人們在長期的社會生活實踐過程中抽象出來的，它具有高度的概括性、簡約性、包容性、穩定性、持久性、滲透性以及可近而不可即性。也就是說，核心價值觀的詞語表達應當是極其簡約明確而又極富包容性，寥寥數詞便可以包容和指導一個龐大的價值體系，并且可以滲透到價值體系的各個層次中去”。

第二種觀點與第一種觀點有相近之處，也認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內核”，但其研究的視角有所區別。第一種觀點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作為一個整體加以研究，認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其中的一個部分，而第二種觀點則傾向于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作為“兩個主體”進行“關系研究”。后者認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基礎和前提，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形成和發展的必要條件。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高度概括和最高抽象，體現社會主義的價值本質，決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基本特征和基本方向，引領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建構。二者相互區別，各有側重，但又是相輔相成、有機統一的。

第三種觀點立足價值哲學的視角和理論認為，核心價值體系具有兩重性：就其對象化而言，它體現著“為我而存在的關系”，具有能滿足社會主體的需要、符合社會主體的利益的精神價值；就其具體化而言，它本質上仍然是社會價值觀念，具有社會價值觀念的能動作用，體現社會主體的價值追求和價值取向。核心價值體系與核心價值觀分屬于兩個范疇，前者屬于物質范疇，后者屬于意識范疇，二者是被反映與反映的關系。而在社會歷史領域，核心價值體系與核心價值觀同屬于社會意識范疇，但核心價值觀是“對思想的思想”，是對核心價值體系的概括和提煉，體現著核心價值體系的自覺，因而不能把兩者直接等同起來。

第四種觀點認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是由四個方面的內容構成的一個有機統一的整體，而把四個方面的內容聯系、貫通起來的就是核心價值觀念。核心價值體系與核心價值觀念是框架與實質、結構與要素、形式與內容的關系。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決定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念的意識形態性質和民族形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念則反映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價值追求、價值理想、價值取向和價值規范。

綜合來看，學者們比較一致的看法是，不能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完全等同起來。兩個概念既相互區別，又相互聯系，構成一個相互依存、相輔相成、辯證統一的有機整體。嚴格地說，二者是相互區別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是社會主義意識形態中那些反映社會主義經濟、政治和文化制度要求，體現社會主義發展方向和趨勢的核心思想意識的總和，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則是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核心內容和精神實質的高度凝練及抽象概括。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基礎和前提，是其形成和發展的必要條件，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反映、提煉和概括，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本質”、“內核”和“靈魂”，是社會主義價值體系中最基礎、最核心的部分。從具體內容來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是一個由四個方面構成的觀念體系；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則是這種核心價值體系的集中體現，如“人本、民主、公正、和諧”等基本的價值理念。但從根本上說，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是一致的、統一的，它們都體現了社會主義的本質和核心價值追求，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中，培育和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和建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是一個相輔相成、有機統一的歷史過程，絕不能人為地割裂開來。